可是这样的想法，连秦少凌自己都觉得很是不可思议，又要怎样将它宣之以口，亲口告诉苏牧。
他做不到，多年来的行事作风和他不会轻易低头的原则告诉他，他做不到。
所以，当苏牧一句接着一句，可以算是控诉的话说出来以后，他只能站在那里，无言以对。
“别说了。”秦少凌低声道，说完，他抬起步子，想要朝苏牧走前几步。
“你早就不应该帮我。”苏牧看着秦少凌越来越近的脸，还是说出了这几个字。
“你不应该帮我，不管以前你是从什么角度出发，同情也好，利用也罢，我们早就应该桥归桥，路归路，是我蠢，是我自作多情，自以为是，刚才居然还有那么一丝幻想，你会不会站出来帮我说话，哪怕只是那么一两句。”苏牧说着，只越来越觉得心中的委屈在翻江倒海，眼底的湿意怎么也忍不住。
她看着秦少凌眼中复杂的情绪，只狼狈地低下了头，越发地觉得自己不像话，自讨没趣，伸出手来随便擦了几下脸，吸了吸鼻子，才发现脸颊已经冰凉一片，“回去吧，我打包好就走了。”
这句话让秦少凌觉得心底像被拳头狠狠地砸了一下，有一种跌落谷底，钝痛的感觉，他感觉到苏牧身上的疏远，意识还跟不上动作，已经伸出手去，一把搂过她的腰，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
这个吻很用力，没有旖旎，没有暧昧，只有秦少凌此时稍稍泄露的无助和恼怒的情绪，苏牧吓了一大跳，刚想要狠狠地挣脱开来，秦少凌冰冷的手却冷不丁地抚上她的脖颈。
这让苏牧稍稍颤栗了一下，大脑“铛”的一声，空白了一阵，还没反应过来。苏牧还没有反应过来，秦少凌将脸不由分说地埋进苏牧的脖颈里，他随手扯了扯她的围巾，苏牧的脸颊冰冰凉，可是脖子一直围着围巾，所以还是温热的，她的脖子有淡淡的沐浴露的味道，很甜，很好闻。
秦少凌将脸埋进去，唇在苏牧的脖子间游移，他轻轻地咬上苏牧圆润精致的耳垂，在她的耳边低语道：“别说傻话……”
说话间，他喷出的热气在苏牧的耳边萦绕，苏牧只觉得这个时候身子都是僵硬的，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
秦少凌低垂的眼睛里似隐藏压抑了无尽的情绪，她也完全忘记了挣扎和反抗。
其实到最后，秦少凌也没有正面回答刚才苏牧的问题，苏牧也不知道怎地，稀里糊涂地就跟着他回来了，车上的氛围一度凝固，苏牧却再也做不到像刚才在外面那样一本正经地质问他了。
苏牧不经意间侧过头去，只看见秦少凌冷硬的下巴和坚挺的鼻梁。
刚才那莫名其妙的事情，苏牧努力地在脑海中挥去，只当是一个小插曲。不管怎么说，这个小插曲，却让苏牧原本濒临崩溃的情绪平静了许多，现在再想起来，今天晚上遇上肖劲，还有包厢里发生的那些事情都是如此恍惚。
秦少凌似是察觉到了苏牧的视线，也朝她看过去，她却已经转过头去了，脸又埋在围巾里面，明明车里开着暖气，也不冷，她这一个动作显得有些笨拙又可爱。
一路上，以及回到了家里以后，两人都没有什么其他的交流，开了门以后，秦少凌只淡淡说了一句：“好好睡觉。”
苏牧随口“嗯”了一声，算是回应，接着便自顾自地上楼去了。
回到了房间以后，坐在床上，苏牧发了好一会儿的呆，其实还是没有缓过来，首先浮现在她的脑海中的，是刚才在滨海路的那一个吻。
她轻轻将围巾解下来，下意识地朝脖子被秦少凌亲吻的那处摸了摸，仍是觉得不可思议，如果说上次那一夜两人都是喝醉了才发生后来的事情，那么刚才呢，秦少凌分明是清醒的，她也根本没有喝醉。
秦少凌的温度仿佛还残留在脖颈处，挥之不去，这样想着，苏牧的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随即又懊恼地摇了摇头，说到底，她还是处于一脸懵逼，不明不白的状态。
看来，今天晚上需要什么都不想，就这样放空着好好睡一觉，也许明天一觉醒来，今天晚上发生的那些不好的事情，也变成过眼云烟，根本也算不上是什么事了。
自我安慰着，苏牧懒懒地站起来，去洗了个热水澡，就准备上床睡觉了。
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微信的提示音响了一声。，紧接着，又响了几声，苏牧拿起亮起的屏幕，发来了好几条微信信息，全是高然的。
“还好吗……”
“回到家了吗？”都是简短的几个字，但是以苏牧对高然的了解，他想必是有了好一番的纠结才发的信息。
为什么纠结，无非是，为什么肖劲进来说出那番言论的时候，他没有挺身而出，为她解围，维护她吧？
其实，苏牧心里面也没有对高然的行为有什么别的看法，因为那个时候，不仅仅是他，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她说话。
说句实在的，一开始当欧青和其他同事说些难听的话为难她的时候，她呆愣楞地坐着，也不知道如何反驳是好，那个时候高然愿意挺身而出帮助她，为她说话，她已经觉得非常难得了。
原本她与高然之间的交情也实在不算深，所以根本不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去对他有意见，或者是怀疑这个朋友。
苏牧看着连着发来的好几条信息，会心一笑，心里说没有对高然的感激是假的。
“回到了，一切都好，放心。”苏牧想了一下，还是回了这些话，她觉得这个时候没有必要太多的感谢和寒暄，她领会到了高然的关心，所以她知道，这样便是最有诚意，最让人舒心的作答。
果然，高然再回复信息的时候，从字里行间都可以看出来，语气轻松了不少，“回去就好，今天晚上的事情不要想太多，不管怎样，我会支持你。”
苏牧点开信息来看，觉得有些困意了，也没有跟高然多聊，只是，睡前，她不免又回想起了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人在入睡之前总会习惯性地回想一边愉快或者是不愉快的事情，仔细，不遗漏一点一滴。
她不是金刚心，不可能说没有感觉就没有感觉，那种有如灌铅，失落的感觉依然萦绕在苏牧心间。
高然所说的没错，这些事情的确没有必要想太多，想多了也是浪费时间，秦少凌说的也没错，她又何必在意这么多别人的看法。
道理谁都懂，只是真要做起来，难度还真是不小。
今天晚上那肖劲闹出这么大动静，公司里面的同事原本对她好像就颇有微词，虽然她一直也不知道，她来公司以后，到底是做错了什么，又或者说，她身上有什么是如此令人看不顺眼的。
肖劲的那些话无疑是一块大石头丢进原本就泛着涟漪的湖水中，可以说是引起了惊涛骇浪，苏牧印象很深刻，大家看向她的眼神中，都有着比平时更肆无忌惮的打量和意味深长。
那些同事她可以不在乎，别人在想什么她也可以不在乎，但是现实她不可以不面对，苏牧很清楚不过，第二天醒来去公司上班，她要面对的又将是什么。
上次那件让她气愤不已的事情还会再发生吗，也许会吧，谁又能够说得准呢。
她可以对别人的想法不以为然，但是当面对别人对她毫无缘由，莫名其妙的为难的时候，她没有这么大的肚量和心胸，一笑而过。
这些苏牧都看得明明白白，心里也是心知肚明，可是今天她也的确是累坏了，想不了这么多的事情，闭上眼睛没多久，便入睡了。苏牧今天晚上可以算是比平时都要早睡，可是与她一同回来的秦少凌却并不一样。
洗漱完毕以后，秦少凌仍是觉得有些烦躁，他随便围了条浴巾，便坐在沙发上抽起烟来，不知是什么缘故，他今天的烟瘾好像格外重。
指尖的烟还没有点燃多久，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便震动起来了，秦少凌半躺在沙发上，无心特地起来接电话。
可是，电话那头的主人却好似分外的固执，在一阵冗长的震动以后，间隔了不过几秒钟，重新又打了过来，这会儿，秦少凌有些烦躁地皱了皱眉头，起身摁灭了烟头，随意拿起手机来。
一看来电显示，是欧青打来的，秦少凌嘴角弯起一抹讽刺的弧度，怎么说呢，如他预料中的那样。
其实，这个时候他根本不想听欧青的电话，也不想与她废这么多的口舌，可是，不知怎地，他突然想到了今天晚上在包厢里面欧青对苏牧异样的态度和有意无意间的为难。
他皱着眉，顿了一会儿，还是接起了电话。
不得不说，欧青在面对秦少凌的时候，忍耐的这份能力还是有几分功力，电话这头的她早已经等待许久，可以说是心急如焚了，不管怎么样，今天晚上她不打这个电话，好像就是觉得睡不着觉了。
但是到了秦少凌一接起来，电话那头响起淡淡的一声“喂”的时候，原本那些烦躁和焦急的情绪一瞬间就被欧青给压了下去。
秦少凌这边也无甚所谓，没有怎么在意，所以听起来，欧青的语气还是和平时一样，她声音温柔中带着矜持，似乎透过电磁波，都能传达她对秦少凌的一片爱意。
“少凌，回去了吗？”欧青想了想，还是问候了这么一句。
还是一声淡淡的“嗯”，再没有别的多余的话，欧青一时间也没有说话，电话里头的氛围似乎有些诡异的凝固。
欧青愣了一下，还是连忙缓解这份尴尬，“少凌，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秦少凌随手摆弄着遥控器，语气听起来有些漫不经心，欧青一句话还未说完，他便随口打断：“发生的什么事情？”
原本欧青准备了好一番话要说给秦少凌，可是被他这么随口的一句反问，她却是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了。
什么事情？她又要以什么样的立场来回答这个问题，今天晚上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和她们公司的员工上演的一出八点档狗血剧情？
欧青清了清嗓子，用稍微正式一些的语气对秦少凌说：“其实我觉得，今天晚上我们公司同事苏牧发生的那件事情，不管其中有什么隐情或是苦衷，少凌你也看到了，她那个所谓的前夫说出来的那些话，简直是不堪入耳，给我们公司的形象造成了多大的影响？”
听到这里，秦少凌无声地勾起嘴角笑了笑，心中早有主意，却并不打算欧青的话，像是想要听听她的真实想法。
欧青这边听到秦少凌沉默着没有回应，想着应该是默认了，便有条不紊地接着说下去：“在座的同事无一不是精英，面对这样的事情，以前我们公司也是几乎没有发生过的，今天晚上的这种现象可以说是给我们公司抹黑了。”
“当然，也许那位苏小姐真的有些什么苦衷，但是将私事闹大到公司里面来，就是一种很不明智的行为。而且出了这样的事情，想必当事人往后在公司里面也是难以自处。”
欧青将话说到了这里，只要是个明白人，都能够明白她是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但是，秦少凌就是不说破，还是那漫不经心的态度：“所以，你觉得？”
秦少凌这样的态度让欧青觉得有些捉摸不透，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从今天晚上的种种行为来看，秦少凌跟这个苏牧之间一定有着什么关联，否则，他也不会急匆匆地追出去。
一想到这里，欧青只想快刀斩乱麻，好把这个苏牧早点赶出公司去，以免留下后患无穷，只要一想到秦少凌和苏牧之间那种不清不楚的感觉，欧青便觉得心里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爬，既愤怒又有一种难言的嫉妒。
骄傲如欧青，怎么也不会承认，自己竟然会嫉妒苏牧这样的人，所以，她现在只想要让苏牧这个人消失在她的眼前，也消失在秦少凌的眼前。
她不希望看到秦少凌的生活中有苏牧这样一个不稳定因素，就像是一个定时炸弹，随时都让她焦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