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看了这报纸也许看不出什么，但是欧尚一眼便知道这件事情背后的始作俑者是谁了。
肖家的人惯会用这种在背后推别人一把的伎俩，利用媒体给苏牧制造出舆论压力，是最低等却也最有冲击力的一种。
苏牧却有些惊讶欧尚这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情，不过转念一想，律师大多都是对时下的事情了如指掌，更何况身边发生的事情。
“其实倒没什么，大不了又是丢了一次脸，不过他们肖家的人做出这种事情，也的确算不上奇怪了。”苏牧淡淡地说，语气里没有什么起伏。
欧尚听言，停顿了一下，总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可是不讲这件事情坦白告诉苏牧，他又总觉得隔着些什么。
苏牧听出了欧尚在电话那边的留白，以为欧尚是还在担心着自己这边的情况，便继续宽慰道：“真没什么事情，你完全不用担心的，我的抗打击能力还是有的！”
“那好吧。”欧尚笑了笑，最终还是没有将这件事情宣之于口，他打算，有个适当的时机当面再告诉苏牧吧，想必她现在烦心事重重，知道这些也没有什么好处。
虽然在胡珊珊面前苏牧表现得潇洒利落，在欧尚面前表现得坚韧无谓，但是，她又不是铜墙铁壁，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怎么可能一点儿难过的感觉都没有，还能够乐呵呵笑得出来？
在胡珊珊的面前，她不想表现出一副颓败的样子，她知道，她越是这样，胡珊珊便越是得意，这就像是一场无声的拉锯战，虽然她很疲惫，但是她不想在胡珊珊面前输。
秦少凌下午办公的时候像是突然想起来某件事情，问站在办公桌前等着他的文件的郑秘书：“苏牧怎么样？”
郑秘书公事公办地回答道，“总裁，苏小姐一切都看起来挺好，中午时候出去了一趟，回来脸上也是挂着笑容。”
秦少凌挑了挑眉头，将手中刚签好的文件随手合上，递给郑秘书，挂着笑容？
郑秘书走后，秦少凌拿起手机随手划拉，想着终是觉得有些不妥，编辑了一条微信信息原本想要问苏牧有没什么情况，又想了想，重新删掉，又发了这样一条信息过去：“下班等我。”
苏牧看着这信息，倒也习惯了最近都蹭秦少凌的车了，况且今天她实在是累，也不想太折腾挤公交车，有顺风车坐是再好不过了。
见了秦少凌的车停在了公司门口，苏牧直接上了车后座，好像是料到秦少凌会疑惑，苏牧头也没抬地关上车门解释道：“累呢，后面空间大，坐着舒服点儿。”
闻言，秦少凌轻轻笑了笑，“我听郑秘书说，你今天心情倒是不错。”
苏牧闷声轻哼了一声，说：“假的呢，我恨不得把口红涂得更加鲜亮些，总不至于让别人觉得我灰头土脸。”
秦少凌见苏牧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心里的担忧也减少了一些，起码她不再遇到挫折便龟缩胆怯起来。
“逞什么强？”秦少凌调了调车内的温度，让苏牧睡得更舒服些。
苏牧看起来真的很累，沾上座位没多久就打不起精神来了，但还是跟秦少凌继续扯着嘴皮子，“反正你都觉着有问题，哼。”
说完，苏牧挪了挪位子，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靠着边便闭着眼睛闭目养神起来。
秦少凌看了一眼后视镜，嘴角扬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苏牧帽子上的毛边挡住了她的大半张脸，看起来毛茸茸的，更衬得皮肤白皙细腻，看一看她一点也不似平时嘴硬倔强时的表情，秦少凌颇为满意。
大概是睡得太沉的缘故，待到秦少凌停下了车以后，苏牧都没有反应过来。
秦少凌回头看一眼已经睡着了的苏牧，也没有半点的不耐，缓缓将车停下来，下了车后才打开后面的车门，轻轻扯了扯苏牧毛茸茸的帽子。
这会子，苏牧才醒过来，皱着眉头看着眼前朦胧的秦少凌的面孔，“到啦？”
秦少凌低头看一眼苏牧，淡淡地应道：“嗯，下来。”
下了车以后，苏牧揉了揉因为一直维持着同一个姿势所以有些僵硬的手臂，秦少凌在一旁看着，帮她整了整外套，说“你的心倒是挺大，自在得很。”
苏牧却努了努嘴，不以为然，“我倒是心不大，我还难受得很，只是有句话说得好，我若不坚强，谁替我勇敢！”
秦少凌被苏牧这句有些无厘头的话给逗笑了，“看来，就是在逞强，郑秘书还说你今天满脸笑容，我看……”
“诶，郑秘书说得可一点儿错都没有，我见谁都说没事儿。”苏牧走到玄关处一边换鞋一边对谁后的秦少凌说。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她见谁都说没事，好得很，可是在秦少凌跟前，却将疲态和不开心暴露无疑……
“对啦。”苏牧走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转过身去朝着秦少凌狡黠地笑了笑。
秦少凌看着苏牧原本蔫蔫的神态突然之间就变得神采奕奕起来，顿住了脚步。秦少凌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苏牧，只见她眨了眨眼睛，眼神里总有些恶作剧的意味，“今天我去见了胡珊珊啦。”
“嗯。”秦少凌淡淡应了声，脸上倒没有什么表情，看着苏牧，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我说，让她有本事别摸黑我，去抹黑你啊，我可半点儿都不介意。”说完，苏牧颇有些得意洋洋地朝秦少凌扬了扬眉。
原本以为秦少凌听了这话会讽刺调侃她一番，让苏牧感到有些意外的是，秦少凌上前了一步，伸出食指在苏牧的鼻子上点了点。
“不用逞强。”蜻蜓点水般，说完，秦少凌便先走进客厅去了。
苏牧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还是觉得有些恍惚，秦少凌那短短一句话让她有些看不清，可是她更明确的一点是，现在这一刻，是她今天最放松最舒服，也最安心的一刻。
他一定也不会知道，他这短短一句话有多大的魔力。
欧青原本正在因为那天晚上欧尚对她的质问置气，在看到媒体上对苏牧恶劣至极的评价的时候，除了幸灾乐祸，更多的却是想让欧尚好好看清楚苏牧的真面目。
她打给欧尚的时候，欧尚估计正在工作，语气也平平淡淡，欧青丝毫分辨不出来什么。
“哥，我想你应该看过今天的报纸了吧？”欧青说话的时候尾调微微地上扬，透着一股淡淡的幸灾乐祸。
欧尚听着，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放下手中的笔，靠在转椅上舒展了一下身体，“看了，怎么了吗？”
听到欧尚若无其事的语气，这完全与欧青所想象的他应该有的反应不一样，“哥，你是装作不知道呢？难道事到如今你还不知道苏牧是怎么样子的人吗？”
欧尚轻笑一声，如果这个时候，他不是之前帮苏牧辩护的律师的话，根本不了解这其中的因果的话，也许真的会被欧青的想法潜移默化。
可是，他也是整件事情中最清楚理智的旁观者，他太清楚事情发生的经过了，所以，欧青现在特地跑来跟他说这件事情，在欧尚的眼中就显得有些刻意而为之了。
“什么事情也不能够不分青红皂白就判断别人的是非吧？你也不是不知道媒体有多黑，我记得你以前是不信媒体的。”
欧尚的言下之意很明显了，之前欧青根本不信媒体，这会儿苏牧的负面报道，她二话不说却相信了，这其中对苏牧的偏见可想而知。
“这个时候你还要帮着她说话，真是够了！”欧青简直是被欧尚的话气得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挂了他的电话。
看着屏幕里被挂断的电话，欧尚无奈地伸出手揉了揉眉心，他这个妹妹，真的跟他想象中的样子越来越远了。
欧青无法忍受秦少凌和自己的哥哥对苏牧的不一样，她紧紧地握着手中的手机，嫉妒的火焰几乎要将她吞噬。
她又看了一眼放在桌面角落的那份报纸，良久，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一不做二不休，既然有人先想让你不好过，那么我就推一把。”
绯闻和负面的议论其实就像是微博热搜一样，总是在不断地更换主角，大家接受得快，遗忘得也快。
苏牧的这件事情，原本过了几天，就要在慢慢被大家淡忘或者转移注意力的时候，突然之间，又有一个惊雷般的消息出现在公众的视野里。
这天，苏牧吃完早餐以后准时来到公司，大家人基本也都来齐了。
欧青突然之间踩着十厘米的细跟高跟鞋直直朝着苏牧走了过来，苏牧看了一眼欧青，原以为她又有什么任务要来刁难她。
谁知，欧青板着一张脸，一脸严肃地将手中的一份报纸扔到苏牧的桌上。
“啪”的一声，苏牧看着被欧青丢到眼前的报纸，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看着欧青的脸色和这报纸，其实苏牧已经大概能够猜到是什么事情了。
果然，一个栏目上赫然写着：上市公司设计师投机取巧，抄袭获奖，如今仍占领一席之位！
这一次，当着欧青的面，苏牧将那篇报道详情仔仔细细地了一遍。
她轻笑了一声，“真是不可思议，怎么总有人不想让我好过，看来我只要存在，她们估计连喝水都觉得塞牙缝了？”
看着这荒谬至极却又让她疲于辩驳的报道，苏牧只觉得此刻内心最深的感受便是一言难尽。
不管是胡珊珊还是谁，苏牧现在是真的有了种感觉，好像跟恶人作对，怎么都没有战争结束的那一天。
欧青最看不惯的，就是苏牧这一副好像永远都事不关己，淡定自若的样子，她恨不得狠狠地将苏牧脸上的面具撕下来，让众人看看清楚。
“苏牧，你上次的抄袭事件，已经给公司带来了很大的损失，这一次又出现了这种类似的事情，你有没有总结过自己的问题！”欧青当着所有同事的面，丝毫没有给苏牧留面子，质问她。
苏牧将手中的报纸合上，轻笑一声，“每次说来说去，都是这几样，一点新意也没有，连照片都是很久以前的，真不知道现在的人怎么都这么怀旧呢。”
虽然说，明着没有人会上来围观苏牧和欧青之间火药味弥漫的对峙，毕竟办公室不是菜市场，可是在场的同事们，又有多少不是心照不宣地在看着好戏开锣？
“我想你应该反思一下你自己的问题，为什么自从你来了公司以后就不断地连累公司？你心里过意得去吗？”欧青仍是那副严肃公事公办的表情看着苏牧。
外表看起来公正严肃，可是内心的狭隘和阴暗，又有谁能够真正地看清楚？
苏牧将欧青扔过来的那份报纸递回给欧青，目不斜视地看着欧青，“欧总监，我相信上一次的事情大家都很清楚了，你应该也没有忘记后来林斯铭回来澄清了事实，既然如此，根本就不存在的事情为什么现在又要旧事重提？”
“你三番两次让公司处于风口浪尖之上，身陷设计抄袭的风波，公司的设计师这个位置，你是万万没有机会再继续坐下去了。”欧青冷冷看了一眼苏牧，便转头扬起下巴回了办公室。
留下一室的沉默和仍在怔楞着的苏牧，办公室的其他同事不可能没有注意到欧青和苏牧这边的情况。
欧青走之前说的那句话格外地掷地有声，大家都听明白了欧青话中的意思，待欧青走后，纷纷面面相觑一眼，又低下头去继续忙着自己的事情了。
这个时候，没有人会为了一个原本就没有什么交集的同事而发声，也没有真正地会关心苏牧的情况。
其实在这件事情之前，在林斯铭的事情之后，欧青有意无意的为难之间，苏牧也未能真正参与到设计里面。
而这下听了欧青的意思，苏牧可能连继续待在设计部都成了不太可能的事情了，更别说是参与进案子里面了。
苏牧的嘴唇白了白，在遇到胡珊珊的这种媒体攻击时，她已经在尽量给自己做心里建设，让自己不要过于在乎这些外界的影响。
可是现在，因为这样恶意的攻击，她竟连自己最喜欢的事情都变得无能为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