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单手插在兜里,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一边按着手机一边走过来,表情慵懒,却自成一派风流。
那个烫着大波浪卷的女人见苏牧目不转睛地看着岑齐森,以为她是觊觎自己的男人,便瞪了苏牧一眼,忙走前一步挽上岑齐森的手臂宣告主权。
岑齐森走前来,也看见了站在柜台前面的女人,他微微眯了眯眼,挑眉的动作倒和秦少凌很像。
“今天很巧嘛。”他转了转手中的手机,直直看着苏牧,“那天晚上,是你吧?”
苏牧愣了愣,见波浪女眼中快要迸射出火花来,便沉默着没有说话。
岑齐森侧头随意扫了一眼,又看向苏牧,“买袖扣?看上这对了?眼光倒不错。”
说着,他走到那枚袖扣前面,弯下腰似笑非笑地打量了一眼,然后朝售货小姐点了点,“她看中的,我帮她买下了。”
在这里工作,什么样的事情没遇过,售货小姐的反应还算专业,没有马上见钱眼开地就听了岑齐森的话,而是淡笑着看向苏牧,眼里询问的意味很明显。
苏牧被岑齐森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不明所以,两个人素昧相识,不过是那天在包厢里面偶然见了一面,这个袖扣少说也要小几万,他就这么大手笔?
“这位先生要是喜欢的话,我让给他就是了。”现场可以说是僵持了好一会儿,苏牧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对售货小姐说。
完了,苏牧捏了捏手中的手机,虽然对这个好不容易挑中而且已经下定决心要买的东西很是舍不得,可是她太清楚了,她不是岑齐森的对手。
她摸不清楚他这样做的意图是什么,但是她实在不想跟他打太极。
见苏牧转身欲离开的样子,岑齐森轻轻地笑了笑,依旧是用那漫不经心的语气说,“别走,君子不夺人所好。”
苏牧的反应的确有些出乎岑齐森的意料,看苏牧的穿着说好听些是淡雅,说不好听些,就是平淡无奇了,他能够一眼看出苏牧的家境并非很好。
而这样一枚小小的袖扣,价值却也不菲,想必并不是她能够承受的正常范围之内。
怎么说他们也算有一面之缘,圈中因为看谁的面子而赠予东西的事情实在太常见,就算是因为秦少凌的面子,苏牧接受了他的馈赠,也根本算不上什么不好听的行为。
他看得出来她眼中的为难,所以也并不急于她的回答,原本他以为,她的为难在于如何舍弃自己的自尊心和要不要接受他的馈赠。
可是,当她礼貌地说出那句我让给他就是的时候,他才知道,她压根就没打算要接受,而是在苦恼怎么样齐全他的面子罢了。
她的为难,却也根本不是为了自尊心,而是真的想要买下那枚袖扣。
岑齐森重新打量了一眼苏牧,她的头发全部乖顺地束起来,垂在脑后,是一个温柔的弧度,有几根发丝落在耳后,灯光下她的小脸光洁,眉目精致,其实并不输于旁边娇艳的女郎。
苏牧顿住了脚步,没有料到岑齐森会突然叫住她,然后又不为难于她了。
岑齐森潇洒利落地朝苏牧打了个响指:“你很有趣。”便带着身边的女伴离开了奢侈品店。
售货小姐目睹这个过程,又问了苏牧一次:“那,女士,还需要”
“当然要的,麻烦你帮我包起来。”苏牧自然没有犹豫,走到前台去结账了。
看了看售货小姐递过来的账单,果然与她预料的没有多大的差别,顶得上她好几个月的工资,这种越是没有明码标价出来的东西就越是昂贵。
不过苏牧却也并不觉得不值,反而觉得这一趟来得值,起码挑到了算是很中意的礼物。
岑齐森出了商场以后,觉得今天蛮有意思,遇上了苏牧这样一个妙人儿。
身旁的女伴见岑齐森与来的时候懒懒的样子截然不同的表情,不由得有些醋意上来了。
她突然停下了脚步,叫住岑齐森,“森,刚才那个女人是谁?为什么你动辄就要送她这么贵重的礼物?”
岑齐森挑了挑眉,“我不也动辄送你贵重的礼物?”
女伴急了,这怎么能一样,刚才那个不过是随随便便在商场里碰见的女人,岑齐森居然拿她来与她做比较!
“不,她凭什么?”每个女人陷入了恋情都是盲目的,特别是面对着岑齐森这样优秀又极富魅力的男人。
岑齐森抿了抿嘴角,眉梢已经有不耐烦之意,奈何,女伴沉浸在自己的质疑和嫉妒中,并没有察觉到岑齐森的不悦。
两人站在商场一楼的中心,总有三三两两的人经过,岑齐森和女伴原本就是非常扎眼的存在,不时会有人往他们这边瞄。
他最不喜欢的便是,在公共场合惹他不耐烦,可惜的是,似乎很多人都没有这种觉悟。
岑齐森转过身走了一步,到了女伴的面前,他比她高上一个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觉得我们应该
oken了。”
说完,他扯出一个近乎冷漠的笑容,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女伴不明白岑齐森突如其来的分手是为什么,但是看着岑齐森毫不犹豫地向前走去,她慌张地跑上前去要扯住岑齐森的手臂。
奈何她的手还没够着岑齐森,他伸出手来随意地摆了摆,“sanda,你知道这样没趣。”
这是他凉薄的眼神最后一次在她身上的停留。
sanda睁大了眼睛,呆滞地站在原地,就这样看着岑齐森的背影,他身上有一种浓浓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让她无法再上前去。
她自嘲般地笑了笑,这就是岑齐森,早在认识他之前,她便有所耳闻,是她太自不量力,她以为,她会和别人有什么不同吗?
苏牧买好东西下了楼了,正巧看到刚才岑齐森旁边的女伴独自一人有些落寞地站在前面,苏牧的眼角跳了跳,下意识地走另一个门离开了。
岑齐森离开了商场,只觉得越发的无趣,又想起刚才女伴那副欲要梨花带雨的模样,心里仍是没有半点的波澜。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他饶有兴味地勾起唇角,没有立马发动汽车引擎,而是给远在上海的秦少凌打了个电话。
他原本想调侃调侃秦少凌关于遇见苏牧的事情,可是接起电话以后,他就听出来了秦少凌语气的不对劲。
岑齐森跟秦少凌打小就认识,相处了这么些年,他的直觉肯定没有错。
“出什么事了?”岑齐森收起那副纨绔不羁的语气,严肃地问。
电话那头秦少凌沉默了良久,才开口说话,“爷爷情况不太好。”
岑齐森立马听出来了秦少凌口中的“不太好”是什么意思。
秦少凌向来不会妄下结论,秦家根本不缺钱,有最好的医疗服务环境,在这样的条件下,还不太好的情况的话,往往就是不可逆的现象了
岑齐森皱了皱眉头,眼前还浮现去年过年的时候秦海淮笑眯眯地推着老花镜,催促他和秦少凌赶快娶媳妇成家的场景。
那么好那么和蔼的一个老人,突然之间说重病就重病了。
生命中总是有很多的意外,很多的猝不及防,是不能够用常理去度量的,无法改变,无法逆转,只能承受。
岑齐森太清楚秦海淮对于秦少凌意味着什么,秦海淮就秦少凌这么一个孙子,对他是宠爱至深,小时候带秦少凌的时候甚至比他父母亲还要多。
而且秦老为人和蔼,对岑齐森也是可以说当成自家小孩那样对待,所以听到这个消息,岑齐森的心情也变得凝重起来,完全没有了说笑的欲望。
这个时候无言就是最好的安慰,岑齐森也不知道如何安慰秦少凌,毕竟人老去甚至逝世,都是生命中无法逆转的现象。
“齐森,我看不得他这么痛苦。”两人在电话中都无言许久,直到秦少凌重新开口,已经有了哽咽之意。
岑齐森已经想不起来,有多久没有见过秦少凌这副样子了,秦少凌早熟得比他早,中学时期就是一副高冷,百毒不侵的模样。
有的时候看得他都想揍人,只是他太清楚秦少凌这样的原因
秦少凌的父母早年感情很好,两家人之间的关系也很好。
只是到了后来,秦少凌的父亲出轨初恋情人,这无疑是对秦少凌母亲的当头一击。
曾经如此恩爱的夫妻,转眼之间就形同陌路,留下秦少凌在其中两难。
原本脸上常挂着同龄的孩子都该有的笑容和天真的秦少凌似乎也在一夜之间迅速长大。
不再贪玩,不再淘气,不再调皮,也不再爱笑。
如果不是岑齐森始终陪在秦少凌的身边,充当着一个嬉皮笑脸的角色,实则是给了他陪伴和支持,很难想象那个时候本就心高气傲的秦少凌面对着那不堪的一切,要怎样面对。
父母离异,他原本就已经失去了一个完整的家庭,是秦海淮的关切和疼爱呵护着他长大。
如果秦海淮不在了,秦少凌心中对家的美好和渴望,也将要坍塌一大半了。自打秦少凌去了上海以后,苏牧便与他失联了好几天,眼看着周一已经来了,秦少凌依然没有要回来的意思。
苏牧心里就郁闷了,不回来就不回来吧,至于一点儿联系也没有吗?哪怕是以前在公司里面,偶尔也会发发短信和微信的啊。
因为想着这件事情,苏牧总有些心事重重的,她其实一直在等,等秦少凌主动联系她,可是他没有。
苏牧不由想起这几天他们唯一联系过的一次,就是秦少凌刚去上海那一天苏牧发去询问的短信,之后就再无联系。
原本想着忍到底也不能够手贱主动先找他,可是到了晚上回到家,看着门口停着的秦少凌的车,还有空荡荡的房子,苏牧叹气一声,还是对自己认输了。
“你很忙吗?”她犹豫了很久,编辑来编辑去,最终还是给秦少凌发了这样一条信息。
可是苏牧心神不宁地等了半个小时,都没有等到秦少凌的回复。
她烦躁地将手机扔到沙发上,闹哪样呢这是?
然后,又捡了起来,直接拨了秦少凌的电话,结果有些如苏牧意料,却又让她有些不安。
其实在心底,她的确更希望这通电话没有人接,这样就可以说明是秦少凌没有看到信息而不是看到了信息却不回复她了。
但是,他久久没有接电话的行为却更让她不安,秦少凌很少有这样的情况,她不由在想,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这个时候苏牧能找的,好像只有郑秘书了。
“苏小姐,我现在也没办法得知总裁现在的消息,而且身为私人秘书,你知道,我是不能够在总裁不知情的情况下将他的消息透露给别人的。”
郑秘书也很无奈,自打前几天秦少凌跟他交代了公司的事务以后,便再也没有联系过他。
“你告诉我,起码让我知道他现在好不好?”苏牧现在简直是要急死了,郑秘书还跟她扯这些有的没的。
有的时候你越想知道一件事情,现实就偏偏不遂了你的愿。
郑秘书怎么解释苏牧也不相信,她怎么都觉得他身为秦少凌的秘书,一定是知道秦少凌在外的消息的。
可是这一次秦少凌去上海并不是为了公事,他这个秘书不知情,也是情理之中啊。
“苏小姐,我就实话跟你说,总裁在前天晚上跟我通过一次电话交代了一番关于公司事务的事情,后来就再也没有联系过我,总裁这次去上海是为了私事,所以我不知道他的行踪是很正常的事情……”
郑秘书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苏牧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这也是郑秘书第一次见苏牧这么紧张这么失控的样子,他跟在总裁身边跟苏牧也有过些接触,只觉得她一直都是淡淡的,面对不好的事情也是。
一直到第二天上午,这期间苏牧给秦少凌打了好多个电话,始终都没有人接听。
她还是没有联系上秦少凌,这一次,是苏牧很久都没有遇到过的让她如此迷茫和不安的情况。
她甚至没有心思去想自己会这样的原因,只一心想着秦少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郑秘书,我真的找不到其他人了,你不知道他的动态,但是你总应该知道他在哪里吧?你把地址告诉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