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转转，苏牧还是找到了郑秘书，她看着郑秘书为难的脸色，虽然也有些犹豫，但是得知这件事情以后的激动情绪已经不能够平复，她必须要得到一个能够说服她的理由。
郑秘书也只能说一些场面话，毕竟这个时候两边都不好做，郑秘书也深感为难。
正在郑秘书和苏牧两方僵持不下的时候，秦少凌走了出来，他一只手随意地插在裤袋里，另一只手里握着手机，淡淡地看着苏牧，“有什么问题？”
苏牧皱着眉看着秦少凌：“所以，是你？”
秦少凌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没有说话，就是默认了。
苏牧马上走到了秦少凌面前，愤怒此时已经占据了她的内心，她简直是无法理解面前这个男人的所有做法，也不知道他这样做的意义到底在哪里！
难道她的所有劳动成果，就是这样轻易地被他一句话就否决了吗？那么她做这么多，到底又有什么意义！
郑秘书看着时机不对，马上先离开了现场，以免引火烧身。
“为什么要直接pass这个案子？理由是什么，告诉我。”苏牧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不想让自己在他面前太激动，越是激动，便越容易出错。
而她，不想在他的面前出错和丢脸。
秦少凌听了这话，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勾了勾嘴角笑了笑，反问：“理由，难道否决这个案子需要任何的理由吗？”
“你否定的不只是这个案子，还有我花费的努力和心血，你身为一个公司的领导人，就是这样视员工的努力为狗屁的吗！”苏牧实在受不了秦少凌做了这样的事情，却还是云淡风轻的样子，忍不住爆了粗口。
秦少凌见否决了这个案子就让苏牧这么激动，心里更是不舒服。
“你的合作对象是谁？公司明令规定过，不要将私人感情带到工作上来，这个道理你不懂？”秦少凌站在苏牧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听了这话，苏牧是止不住地冷笑，原来说到底，他这样反对，直接否决她这个案子的原因，就是因为合作对象是肖劲。
苏牧便更想不明白了，他又是怎么判定，她是将私人感情带进工作里面了，而且连她自己都觉得能将事情处理好，为什么他根本连一个机会都不给她，就直接否定了她的努力和成果？
两个人都似乎沉寂了一会，苏牧突然抬起头，冷漠地看着秦少凌，“所以，归根结底就是因为他是肖劲对吧？也不过如此。”
“苏牧，你还是一点都没有长进，还是和从前一样蠢。”
苏牧越是那样的态度，秦少凌便觉得自己心里的那口气越出不来，更觉得恼怒，他甚至怀疑，这个女人究竟脑子里面想的是什么？肖劲这样的人，难道她还愿意再相信吗？
难道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她还根本没有丝毫的长进吗？还是和一开始他认识的她一样，愚昧，鲁莽，无知。
秦少凌不会知道，他现在说的每一个字，都说到了苏牧的心里，让她心里原本就残存不多的温度一点一点地冰冷了下去。
那些字眼，那些话语，就像一根根锋利的针一样，说话的人毫无所觉，听的人却觉得遍体鳞伤。
原来在他的眼里，她这么久以来，所做的努力和改变，都视若无睹。
原来在他的眼里，她的定位还是像一开始那样，愚昧，无知，鲁莽，呵呵，那也很好，那就这样吧。
苏牧笑着，努力地让自己的眼底不将那些情绪泄露出来。
说到底，他就是从来都觉得自己的永远是对的，之前也是，现在也是，以后也会是。
从来都没有站在她的立场为她想过，也从来看到的都是事情的表面，他没有过问过，为什么她要这样做，为什么会去做这件事情。
哪怕只是问一句，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那么绝望，从心底里生出来地感到悲伤了。
“所以在你看来，我一直都是这样的对吗？上一次也是，在你的眼里，我一直都是那么不堪的，对吗？”苏牧用与刚才截然不同的语气对秦少凌说着，脸上也是一派平静，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两个人就像是平常一样聊着天罢了。
可是，秦少凌却总是隐隐觉得，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但是，他还是没有问，没有问她，为什么。
苏牧看着他沉默的面容，内心早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期待，她不知道此时应该要怎么去形容她的心情，大概就是那种要沉入谷底的感觉吧，没有了任何的期望，也不能再跌得更深。
“那就这样吧，既然你觉得这是对公司毫无益处的东西，否决便否决吧，就当我没来过。”苏牧心冷，转身便想要离开办公室。
她不知道，再在这个办公室里多待一秒，再在他面前多待一秒，自己会做出怎样的举动来，她不想要在他的面前表露出狼狈不堪的一面，可是她已经能够感觉到，眼眶中那一股难以忍住的热流了。
然而，秦少凌却没有放她走。
苏牧的手臂被秦少凌紧紧抓住，“什么叫那就这样吧？”
“你难道现在还没有看清楚，肖劲是个什么样的人吗？还和他谈合作，你是不是忘了他之前是对你做了什么样的事情，你是不是忘了他之前是怎么让你欠下一百万，这样的人，你还和他谈合作？你不觉得可笑？”秦少凌始终觉得，他一直在等苏牧告诉他一个答案，一个可以说服他的答案。
一百万。
呵。苏牧在心底冷笑了一声，好个一百万，秦少凌如今再提起这一百万，恐怕言语中都是对她满满的嘲笑吧。
她强力忍住自己眼眶的湿意，用最后的一丝倔强，用最冰冷的声音，对秦少凌说道：“你说够了吗？说够了吧，你说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嘲笑我吗，你的目的达到了，我可以走了吗？”
她没有回头，因为她不想让他看见她这个时候狼狈不堪的样子，她也不想再面对着他冷漠冰冷的脸。
所以苏牧没有看到，秦少凌在她身后深深皱起来的眉头。
然后，她听见了他咬着牙发出的声音，“很好，原来你是这样想的，那么你最好想清楚，如果不是我，你会不会有如今……苏牧，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最后一个字还没有落地，苏牧已经在那一瞬间挣脱秦少凌的手仓皇地逃离了办公室。
如果说刚才在办公室里面秦少凌对苏牧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眼都是刀锋，都是针尖，都是凌迟，那么他最后的那番话，便是最狠的一笔，狠狠地在她的心上刮了几道。
她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愈合，总之，就是很痛苦很痛苦，她感觉自己再在那个地方多待一分钟，就要窒息了。
苏牧经过郑秘书的时候，根本没有心情理会到旁边擦肩而过的这个人，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
郑秘书只看得到苏牧低着的头和仓皇的脚步，他又看了一眼办公室被打开的门，一时间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复杂心情。
他其实也不知道，这一次，总裁又会有多难受了。
过了将近一个小时，郑秘书再例常进去的时候，一进门却看见了在地板上的手机残破的躯壳。
他顿了顿脚步，也不知道当时秦少凌是使了多大的力气，才让这样一部手机五马分尸的。
郑秘书只不过是刚刚走到了办公室门口，就已经感受到了办公室里面深深的凝固的氛围，只见秦少凌一个人静静地站在落地窗前，背影朝着他，郑秘书一时间也看不出他的情绪，但是那门口分裂的手机却很好地泄露了秦少凌的情绪。
这个时候，郑秘书也没有再上前多问些什么，默默退了出去，给秦少凌重新处理一个手机。
秦少凌此时站在窗前，默默看着外面，眼睛却像没有焦距一般，刚才苏牧离开办公室的那一刹那，挣脱他的手的那一刹那，让他总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他不知道，自己对苏牧所说的那些话，是不是让她心凉到底了，但是当时他就是控制不住，明明知道言语是伤害对方的利器，却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
苏牧离开了秦少凌的办公室后，没有再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而是直接离开了公司。
外面的日光刺眼，天气正好，行人人来人往。
可是，她身体中的力量，却好像突然间被抽空，她突然间不知道，自己应该何去何从了。
她好像不再属于这个公司，而这个公司里所有的人，好像都与自己无关
秦少凌刚才说的话和表情现在还历历在目，她却已经失去了回想的勇气。
苏牧在这个时候却不知道去哪里，也不知道能够找谁，好像突然之间在这个城市失去了依靠的力量。
不得不承认，在苏牧的潜意识里，秦少凌也许一直是充当着一个心底最深处的依靠的角色，虽然很多时候，她什么都不想要告诉他，也不想要他的帮忙，甚至也多次告诉自己，他不是她这个世界的。
可是又怎么会忘记，这么久以来，他对自己的照拂和帮助，从一开始，如果不是因为他，她也不知道现在的自己会在哪里，会在做什么。
但是，就在刚才，他告诉她，如果不是他，她根本什么都不是。
她却也实在想不出来，还有比这句话更伤她心的话吗，她想，应该没有了吧。
原来在他的眼中，她不过和那些懦弱无能的人一样，不过把他当成一根救命稻草罢了。
苏牧苦笑着，双腿乏力地毫无目标地向前走着，罢了，既然连他都这样看不起她了，她又何必这么难过呢。
就这样一直走着吧，总比一停下来脑子里就被各种画面和言语充斥着要好得多吧。
此时，苏牧突然感觉自己包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她只能停下来将手机翻找出来，见来电显示的人是欧尚，她没有犹豫，接了起来。
这个时候如果真的能找出一个能跟她说话的朋友的话，她想这个人除了欧尚，也再没有别人了。
“在忙什么呢？”欧尚那边的语气听起来很轻松，像是心情不错。
可是，苏牧却完全没有欧尚这样的心情，却又不想直接把自己的糟糕心情表现出来，这样也只会影响到别人的心情吧。
所以，苏牧只能勉强地笑了笑，用不那么僵硬的语气对欧尚说：“我……我在上班啊。”
但是苏牧不得不佩服欧尚惊人的细腻的心思和洞察能力，尽管她已经在极力地掩饰着自己，可是欧尚却好像还是马上地察觉到了苏牧的不对劲。
“你的语气听起来不怎么好，怎么了，身体不舒服？”欧尚察觉到了苏牧的异常，语气里关切的意味十分明显。
如果真的是身体不舒服，那该有多好，可是并不是，有的时候来自内心的痛苦其实比身体上带来的痛苦要更难以承受，苏牧无奈地苦笑着。
“没事，别担心呢。”苏牧这个时候却不想在电话里面多说，也说不出什么其他的话来了，顿了一下，她接着说：“欧尚，你，晚上有时间吗？”
“怎么了？”
“就是感觉，想找个朋友说说话。”
“好。”
虽然是很简单的对话，可是苏牧却多少感受到了一些暖意。
如果不是这通电话的话，她会做什么呢，也许会这样一直在大街上晒着走着，走着走着就回到住处了，然后衣服也不换，直接闷头大睡，在床上躺个一天一夜吧，也许根本睡不着。
她不会想到要去和谁倾诉这些事情，她一直都知道，倾诉其实是最无能为力的举动，所以她不想做这种无用功，只想要自己待着，待着就好了。
可是当她听到欧尚温暖的声音还有富有活力的语气的时候，她突然就觉得，好像从他那个不一样的世界里的阳光，也照进了一点到她此刻阴暗的区域。
能够握住阳光，谁也不想沉溺在黑暗里。
所以，就让她任性一次吧，她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听，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但是这一次她真的觉得脑子里要炸了，那些事情就像洪水一样喷涌而出，压得她丝毫透不过气来。
说不定，她说完以后，就会觉得好多了呢，也会开始欣赏起今天美好的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