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燃赶紧心虚的放开杨奔的手,宋姨拉着她轻声哄:“宝贝先回去,不能打扰病人休息知道吗?等叔叔好些了,你再来看他好吗?”
边燃乖乖点头,宋姨就让丫鬟将人带回去了,她赶紧去看杨奔,见他全身开始颤抖。
宋姨急忙坐下轻轻拍着他柔声安抚道:“孩子,孩子,不要想那些,快些平静下来,稳住情绪,晚上想吃什么,宋姨给你做......”
她知道这孩子的心很苦,心疼的不行,赶紧不管什么乱七八糟的都说了一遍。
宋姨安抚了好久他才慢慢平复了下来,再慢慢的把退烧药喂他喝了,那么苦的药他都毫无反应,好似不知苦不知疼了。
宋姨看着人,也想起吴家那一家子,现在估计也都死了吧?
还不知道埋骨在何地呢,但她没有任何感觉,更不会伤心,都快忘了那家人了。
杨奔吃了药就睡了,但是到了下午还是没有要退烧的迹象,越来越烫了!
宋姨急了,吩咐大游快去府衙叫郎君回来。
边柯在府衙见大游来叫她,得知杨奔要不行了,心一突赶紧出了府衙门就咻的一下不见了。
大游又自己往回赶,府衙众人面面相觑,都好奇郎君带回来的那位。
边柯直接飞到梨树院落地,快速进门问:“宋姨,他怎么样了?”
宋姨焦急道:“这孩子现在烫的很,晕了也叫不醒,这要是退不了热,可能......”
边柯急忙去床边摸了人额头,都烫手了,要不妙了!这人都到自己身边了,还能让他死了?
边柯绝对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她起身赶紧道:“去拿酒精来,给他全身擦试退热”
宋姨等人异口同声:“郎君,这酒巾是何物?”
宋颂:“占酒的帕子?”
边柯:“......” 忘了这里并没有酒精这玩意儿了!
她道:“对,去取酒来,用酒给他不停擦身,直到不烫为止,记得,要烈酒!”
下人赶紧去取酒来,宋颂帮着两个小厮忙着给人擦身,众人在外室等待。
天快黑的时候,酒都用了好几坛,宋颂满身酒味的出来,自己都快醉了。
他晕乎乎道:“郎君......热退下来了”
众人听了放心了,宋姨一拍手,激动的,这孩子可太不容易,总算是留住了命。
擦身的几人累的够呛,都是满头大汗,边柯让他们先下去休息。
就和宋姨进内室去看人,人还没有醒来,看脸就知道伤口都红了,用的是烈酒,危急时刻顾不上那么多,先保命要紧。
宋姨看的揪心不已,去取药膏来让人重新涂一遍。
全部整理好了,都晚了,众人除了边燃,都还没来得及吃饭呢,都回去吃饭了。
再晚些人都休息了,守着杨奔的人来说人醒来了,边柯心累的自己端着一碗药膳去杨奔房里。
能让她这么费心费神的,也就这小子了,边燃都没有这么不省心!
边柯进去,人还躺着,现在估计浑身无力,她先将碗放在桌子上。
去床边坐下将人扶坐起来,在他后背垫上两个软枕,因他身上伤太多,宋姨将床铺的很软和。
边柯见人坐稳了,懒得走过去拿食物,就抬手直接把桌子上的碗悬飘到了自己手里来,杨奔见了眼眸微动,好久没有见这样的场景了......
边柯用勺子亲自要喂,他抬手想自己拿,费力的伸到半空还在颤抖。
边柯放下勺子腾出一只手轻轻握住他木乃伊似的手,看着人轻声哄道:“你安分些,嗯?”
说完后把人的手放好,杨奔见她如哄小孩一样的哄他,要是以前自己必定会面红耳赤心脏乱跳,如今却是有不了什么太大反应了,他的心已经冻住了......
边柯又拿起勺子慢慢的把药膳喂到他嘴边,他也乖乖的都吃了,边柯喂完人,就远程倒桌上的水给他喝了。
将人扶着躺下后,她低头看着他眼睛轻声哄道:“你对我说句话好吗?一句就行”
从遇见到现在他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时间长了肯定又是第二个边燃了,不过边燃是天生的罢了。
边柯耐心的看着他,等着他开口,杨奔看着上方天神一样的人,嘴唇动了好几次都没有说出话来。
只会发出嗬嗬沙哑的声音,边柯见了心一疼,赶紧道:“好了好了,不说了,不说了,以后慢慢来”
这应该是被刺激狠了,暂时性失语。
杨奔这才停下了,他还是唇语了一句,边柯看懂了,就两个字。
他说的是:多谢。
边柯给他盖好被子和他道:“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外间有守夜的人,你有事就摇这个铃铛知道吗”
那是在床边挂着的,应该是以前的人用的,宋姨贴心的没有丢。
杨奔点头后她就起身走了。
到了外间他听见了她的声音:“你们好生守着人,听见有铃响了就进屋照顾”
下人回:“是”
她走了,杨奔定定的看了帐顶好久才闭上了眼睛,心想她如今应当是特别的可怜自己吧......
可母亲说过她是个冷情的人,以前他与她也不熟,不知道她为何要对自己这么好。
想到母亲他闭着的眼睛流下了泪,心开始抽痛。
努力的压制住自己的情绪,怕好不容易被她拉回来的命又没了,他现在还没有资格死,强迫自己转移了注意力慢慢的睡去了。
次日边柯先去看了杨奔,看着宋姨给人喂了粥才出门去府衙,在门口遇见了白夫人。
她是听自己丈夫说了杨奔的事,说见郎君还挺在乎那位公子的,所以好奇的不行,一晚上抓心挠肝的。
今日早晨就迫不及待的来看看,遇见了边柯行礼后睁眼说瞎话:“郎君我来找荞荞唠嗑”
荞荞是白夫人对姐妹宋姨的昵称。
边柯点点头,她觉得白夫人就是来八卦的,瞧瞧这都带着礼物来了,她以往何时来会带礼物啊?两人客套了几句就分开了,白夫人赶紧去找宋姨去了。
边柯在府衙看其他几个城的发展情况报告,白起没事了就好奇的和她问杨奔的事。
其他人也竖起了耳朵等着听八卦,边柯就大大方方的介绍了杨奔。
她说完大家都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看看郎君对小主那宠爱劲儿,对那杨郎君上心些也可以理解了,都出自一个地方,和郎君比较有渊源啊。
城主府,杨奔正午睡呢,白夫人和宋姨唠完一起悄悄去看了人,天可怜见的,当真是让人心疼的紧。
她在边柯下衙前就回家去了,心道这位就跟边燃那丫头一样,很是有让人心疼的本事,听荞荞说郎君居然还亲自照顾人了,真是不可思议,连郎君那样淡情的心都能被他拨动了,往后可能......
哎,还是别操这心了,大姑子家那几个女娘还忙着说亲呢,都不好找人啊,她们准备看看军中比较好还没有婚配的郎君们,还得去公学院教学生,好忙的。
边柯下衙了照常去看杨奔,见他坐在床上精神似乎还好,边柯道:“再过两日让小郎带你出去看看边城,多走动走动” 出去换换心情。
杨奔知道小郎就是那个叫宋颂的翩翩少年郎,那个公子长的很好看,好像是宋姨的儿子。
他很好奇,她是否喜欢那个叫宋颂的公子,他们是不是自己猜的那种关系。
虽然已经心死,但还是免不了酸了一瞬,他看着自己曾经的心上人,她就算着男装也还是一样的风华绝代,动人魂魄。
他压下微妙的心思,这不是自己该想的,如今的自己更没有资格肖想,何况她现在还是一方之主,既如此又何必在意她中意何人呢。
边柯见他没有反应,就坐到床边把他的手轻轻的拿起来看伤的愈合情况,时间还短,只是消肿了,杨奔回过神来猛的把自己的手抽走,两人都是一愣。
边柯莫名抬头看着人,他为何把自己当洪水猛兽似的甩开?
杨奔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是觉得自己不配,脏了她的手吗?还是别的什么......
他心一咯噔,自己居然会赌气!是她这几天对自己太好了吗?以至于自己居然敢如此,忘了自己根本没有资格这样。
他低着头没有任何反应,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捏着手,手背上的伤口都崩出了血,慢慢穿透绷带晕红了一片。
边柯不理解他怎么了,看着他的手冷声道:“松手!”
杨奔心一颤,慢慢松开手,才注意到伤口出血了,他觉得自己蠢透了,茫然到无所适从了,自己真是可悲可叹啊。
边柯忽然伸出双手捧住他的脸,用力抬起他的头,强迫他和自己对视。
她看了他半晌缓缓开口,声音很冷:“你要记住了,你现在的命由不得你自己作践,我不想费劲的去救一个一心求死的废物,自己都不爱惜自己,谁能管你死活。
你这样如何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想要变强,你的心就必须先强大起来”
说完放开他站起来道:“记住好好养着,恢复了,我就让你进军营去,在那里你就能快速的强大起来,去做你想做的事”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边柯出去了,她心堵的很,简直莫名其妙的。
自己如果不用仇恨吊住他,他根本就不会想活着,他只想活活的折磨死自己。
边柯深呼吸了下,决定明天去军营和将士们切磋切磋。
杨奔等她走了,抬起双手捂住自己的脸,不一会儿眼泪就透过指缝落到被子上,是啊,自己现在得为了仇恨活着,不能如行尸走肉般死去。
他什么都不配,死都不配,要死也要等报完仇才能死。
宋姨被边柯叫来给杨奔处理伤口,因边柯觉得宋姨要细心温柔些,不会弄疼人。
宋姨到了外间听见里面的动静就停下来没有动,等那孩子平复了才进去,杨奔见宋姨来赶紧偏头移开眼。
宋姨当什么都没看见,自顾自的给准备药和绷带,又拉过他的手轻轻的处理好伤口包扎好。
换好药她问:“二郎,想吃什么?” 听郎君说他是家里的第二个儿子,她就这么叫了。
杨奔忽然听见这么温柔的‘二郎’两个字,愣住了,他没说话,眼泪怎么没有控制住,不是他太脆弱,是心真的太痛了......
宋姨去取了纸笔来,温柔的伸手给他擦眼泪,不问他为什么哭,只把笔给他道:“有想吃的吗?写下来宋姨给你做”
半晌后杨奔平复下来,用没有崩开的手写下两个很难看的:谢谢。
他本来也没读过本书,字本来就写不好,如今就更难看了。
宋姨也不勉强,那就自己看着给他调理吧,她看着人也没法安慰,就和他说自己和宋颂遇到边柯以来的事,说了很多。
说到有趣的地方还会自己笑起来,可杨奔没有多少反应,她也不在意,自顾自的说给他听,知道这孩子在听的。
杨奔没想到自己竟然毫不费力的就知道了自己好奇的问题,原来她和宋小公子不是那种关系,宋小公子和边燃一样,被当成了孩子。
即使觉得自己并没有要知道的必要了,但忽然知道了还是忍不住心稍微明朗了一些。
再次见到了她,即使心死了还是会为她重新颤动,明明知道自己不能,可就是无法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