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被带到哪里去了?”司空千落站在楼阁顶端,遥望着萧瑟消失的那座山峰。
一只小猴子压着树枝落在了阁顶,抱着一颗粉嫩的桃子,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伸手轻轻拉了拉她的衣摆,见她低头看了过来,它才举着桃子递了过去。
司空千落接过桃子,向着小猴子微微一笑,刚想伸手摸摸它的额头,它就转身跑了,纵身一跃落在了树枝上,然后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
“虽说万物皆有灵,但这岛上的生灵,却是仿佛开了灵智一般。”唐莲纵身来到阁顶,手里拿着一颗彤红的野果。
司空千落转身看向他,“雷无桀和姬雪怎么样了?”
“放心,师父说了,只要修养几天,他们的伤就可以恢复了。”唐莲笑着说道。
司空千落却是脸色一变,“我们来时一天,等待莫衣用了三天,回去至少也需要一天,两天时间,他们能恢复吗?”
唐莲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想那么多,这些都不是需要我们担心的。”
“没错,现在需要你们担心的是,到时怎么回去。”百里东君一跃而起,笑面若春风。
“到时?”唐莲眉头一皱。
“那里的时间与外界不同,其中一日,外界便是一月,更何况开创一门功法,又岂是那般容易。”百里东君轻笑道,然后伸手向着西方一指,“所以,我建议你们先行赶回北离。”
“不。”司空千落又看向那座山峰,摇头道:“我要留下,等他。”
……
萧瑟站在这天地大势之前,目光游历于迷雾之中,探索着其中的未知。
他能够听到其中的一些声音。
似乎是想要他破开这一层迷雾,又似乎是想要引动他的心魔。
“对面的,究竟是什么?”他本能地感觉,这似乎与四境有关,与神游有关,与苏月明有关。
至于那瀑布奔流、海上妖火……
若是诗人到此,必是提笔成诗;若是画家来此,必定挥墨成卷;若是剑客至此,必然拔剑斩去。
昔日酒仙至此,却是酿了一桶酒。
而现在,站在这里的不是诗人,不是画家,不是剑客,亦不是酒仙。
也或许,他当真是个剑客呢?
“差点儿忘了,已经很久没有碰过剑了。”萧瑟下意识伸手探向腰间,握住了云起棍,微微一愣,“内功垂天,拳法海运,百里城主看到的就是那垂天之势,海运生潮吗?那么我呢?”
萧瑟的眼神逐渐明亮。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道。
万道心门是道,无极棍是道,可这是道家之道,非他一人之道。
五年前,他破境入逍遥,被称为第一天才,当时他意气风发,鲜衣怒马;然而如今,他见过太多的天才,天生玲珑心的雷无桀,天生剑心的无双,天生武脉的无心,他们都要胜过同龄时的自己。
“也许,我也该捡回自己丢失的东西了,就先从剑开始吧。”萧瑟望着云雾,口中喃喃自语。
他盘膝坐定,缓缓闭上双眼,身下一轮奇门阵展开。
天地人神四盘齐现,萧瑟运起万道心门,开始演化属于自己的功法。
此时此刻,他恍若化作了一柄尘封已久的宝剑。
剑锋缓缓从剑鞘中拔出。
“我有剑心一颗,久被尘劳关锁。而今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改自:《示圆阇梨偈》)
只一瞬,奇门阵笼罩整座山峰,萧瑟锋芒毕露,双目之中剑意凌云,似有惊龙乘风而动,盘旋身周。
这一天,他已经等了许久。
他要告诉天下人,他依旧是那个惊才绝艳的永安王!
“不错,看样子,你真有可能超越我。”百里东君从石碑后走来,笑着看向如利剑出鞘,直至苍穹的萧瑟,他缓步来到萧瑟身边,向着云雾一指,“曾经莫衣来过这里,我也来过这里。”
“然后呢?”
“他晨起观海,见长天大海倒灌奇景,日落之时冲入其中,饮了一瓢火中之水,暮时下山,便入了那神游玄境。”百里东君又笑着一指那滔天海浪,“我却是不如他,我只是跳入海中洗了个澡,然后斩出一剑,才又重新入了半步神游,成了当年天下人口中的天下第一。”
萧瑟望着这世间绝景,点了点头。
百里东君扭头看向他,“现在该你了,告诉我,看到这天下极景,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萧瑟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他的目光在燃烧着火焰的海洋、瀑布奔腾的悬崖、虚无缥缈的云雾之间扫过,最终还是看向那云雾之后,他想看看,这天尽头,究竟有什么。
想到,便做!
萧瑟提起了腰间的无极棍,以棍为剑,一剑成道!
这一剑,穿过了烈火汪洋,劈开了瀑布奔流,斩落在那云雾之上。
“开!”
他怒喝一声,搅动了整片天地。
百里东君神情一凝,却是未曾阻止,只是积蓄起了内力。
似乎察觉到这边发生了什么,莫衣也飘然而至,看向激荡的云雾,他脸色一变,“出手!”
两人合力而去,百里东君捞回萧瑟,抬手一拳便砸了出去,莫衣屈指一弹,却伴随着浩瀚真气,化而为掌,一张囊括天地的八卦展开。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化八卦。
黄龙山最强心法,八卦心门。
萧瑟只能看到在自己斩出那一剑之后,云雾只是轻轻一动,似乎这天尽头就只是云雾。
但就在下一瞬,同样的一剑自云雾中而来。
只是这一剑,远胜于萧瑟。
百里东君的一拳,并未震散那一剑,反倒是他的袖袍被绞下一道边,还是莫衣那一道八卦,才将那一剑挡了回去。
莫衣凌空立于海上,白衣翻飞,便如天上仙人,飘若游云,矫若惊龙,一身荡不尽的风流之气,只是他的表情却是难得的凝重。
“起!”莫衣微一抬手,脚下海潮汹涌,将云雾后的不可知的存在又逼了回去,只是那原本浓郁的云雾,此刻却是肉眼可见地稀薄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