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希海倒是一点不生气，眯缝着细长的眼睛，坐在灯下看我俩。
“两位别动气，我没别的意思。”
他缓缓道来，表明身份。
原来也是个阴阳行当的人，江湖人称夏半仙。
尽管我们一再表示不需要喝茶，他还是给泡了凤凰单枞，挺香的。
泡完茶，他说要给我们讲个故事，一个发生在一百年前的故事。
还是三门村，一百年前。
刚刚发生过战争，三口大炮为保卫村庄和沿岸出了大力。
可是当时死伤过两百人，山上到处都是尸体，据说当时过了两三年，山上还满是腐臭味。
后来村里一个富翁叫江千山的出钱，请庙里的和尚来超度，还叫人来捡骨，这才把敌我双方的尸体清干净。
这个富翁也不是全然善心，他是听一个风水先生说，这山上的山泉所在处，风水极佳，旺家财旺子孙。
那个风水先生还告诉他，死在山上的那些人，灵魂都可以做他家坟地的守卫。
江千山非常高兴，当时就立下遗嘱，让子孙把他葬在山上，还把祖先的坟从另一座山头迁过去。
没几年他去世了，家人依照遗嘱将他安葬。
别说，那之后的几年，这家人倒是真的顺风顺水，做什么买卖都赚钱，还把隔壁村一个地主家的老宅子和几十亩好田买下来，家业更充裕。
不过到了第五年头上，三门村突然出事了。
出事的就是这个江千山的儿子。
有一天早上，江家人起床，发现一家十几口，包括长工和厨娘，都整整齐齐躺在大门口。
那时候是冬天，家里人一身的露水，两目茫然。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什么？”
估计内心都是灵魂三问吧。
那时候的人普遍比现在迷信。
出了这件事，一家人默默丢丢去找个道士来净宅。
最开始一个道士来，轰轰烈烈做了一场法事，说是现任家主的老爸，也就是死去的江千山在闹腾。
闹腾的原因，是因为在下面吃不饱穿不暖没钱花，那个纸钱还必须用他推荐的店家卖的才行。
毫无疑问，用现代人的观点来说，这就是诈骗。
江家人病急乱投医，信了，给了道士一大笔钱，还买了很多元宝蜡烛一番祭祀。
没用。
法事做了没多久，又出事了。
这一次是江千山的儿子，江万福。
江万福鬼上身了。
早上起床，他媳妇儿推了推他，没动弹，浑身冰冷，硬的跟石头似的。
他媳妇吓一跳，以为丈夫死了，嚎啕大哭。
“我滴个天来，你怎么就扔下我走了，你个天杀的冤家……”
她扑倒在丈夫身上。
结果刚哭了一声，丈夫突然嗯了一声，上半身直直坐起来。
力气惊人，直接把媳妇掀起半米高，砰一声落到地上。
那女人被吓呆了，爬起来就冲出去大叫救命。
等村民们赶来时，江万福都快把家给拆了。
他整个人都不对劲，脸色铁青，眼球凸出，嘴唇上下翻着，露出一口白牙，两只手鸡爪一样，冲大家嗷嗷叫。
嘴里还叽里咕噜说着鸟语。
三门村的村民，因为曾跟外敌战斗过，多少听到过一些外国话，一听就知道不对劲。
当中有个长者马上说：“糟了，万福怕是鬼上身，快，找些壮丁把他绑起来，上他身的，莫非是个洋鬼子！”
他们家的杂役，还有村里其他的十几个壮汉冲上去，七手八脚把他摁住，再捆起来。
江万福嘴里呜哩哇啦说着，脖筋高挑，五花大绑都差点绑不住他，还把打绳结的人手指头差点咬断。
村里人一合计，不行，得请先生来看看。
于是就有当时的村内长者牵头，找了一个道士。
不巧，这个道士就是之前出主意，给江家迁坟的道士，也是个风水先生。
他来后，设坛作法。
三下五除二，被啃掉一只耳朵，灰溜溜走了。
之后请来的几个道士、高僧什么的，也都是缺了零件走的。
倒是江万福，二四六正常，一三五发疯，周末休息（昏昏沉沉大睡不醒）。
正常的时候，大家小心翼翼问他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不，他懵懂摇头。
虽说正常的日子他看起来正常，但人感觉日渐昏沉，脑袋不清醒，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了，更别提做生意理家。
江家人急了，遍访名医奇士，还四处张贴悬赏告示。
这天，有两个人揭了告示来村里，说是能看好江万福的毛病。
这两个，一个看着六七十岁头发花白，一个2、30岁个头不高，黑瘦。
据说他们是师徒俩，也是亲叔侄，龙虎山一派的道士。
这两个人在江万福家转了转，最后爬到堂屋屋檐上取了点东西，在地上写写画画，末了兵分两路，各自带了几十个男丁。
侄子去山上掘江千山的坟，叔叔在家里念咒。
别说，那晚上之后，江万福还真是康复了，只是这家道渐渐败落。
后来村里长者说了，人家那叔侄俩都是高人，说了原因。
原因就在那座山头，它根本就不是什么阴宅风水宝地，而是养尸地。
尸体埋葬在山上，由于当中有泉水隔着，等于不接地气，又得泉水湿气日夜浸泡，尸体不腐。
“再迟一点掘，江千山就尸变了。”
长者这样跟村里后辈说。
后来还长者还禁止这件事外传，家丑不可外扬。
而那对叔侄，就是夏希海的父亲和叔公。
说完这个并不算多离奇的故事，夏希海盯着我们：“你们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吗？”
“不就是江千山差点尸变吗？”程橙道。
我立马想起那口石棺，猜不透是为什么，脑袋里面信息多的要死，已然交通堵塞。
“那是结果，不是原因，而我来这里的原因，就是为了那个原因。”
夏希海说话慢条斯理，声音低沉的可怕。
“什么原因结果的，你说绕口令呢？”程橙一瞪眼，“你有什么目的快说！还有，我们在水底下发现了石棺……”
“呵呵，不要着急，我要说的就是这个石棺的问题。”
也不知道夏希海到底是在跟谁说话，他好像是回答程橙，眼睛却很认真地盯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