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这位墓主也是古姚国人?”我说这墓的形制怎么和神女墓那么像,但问题也来了,古姚国人缘何会葬在仙人坟底下?
结果就是我愣神的工夫,王崇光手一伸就把女尸脸上的幎目扯了下来。
“能不能别乱动了!”我实在忍无可忍,就要发作,眼睛的余光却先一步瞥到了幎目之下的景象。
那竟是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
余昧的脸。
“这是余昧的墓?”我傻了,“我们开的是余昧的棺?”
那她会不会揍我们?
“不是。”我百思不得其解,“余昧是死了,可她也不会葬在王仙村啊?”
我盯着那张脸看了又看,最后还真让我看出来了一点苗头——在手电光的映照下,它呈现出一股若隐若现的通透感。
我情不自禁地伸手一摸,入手冰凉而坚硬,果然是玉做的。
我瞬间明白过来,这也是一张“美人脸”。
尽管此时我已经意识到这可能是场恶作剧,但我的目光还是不自觉地停留在了那熟悉的眉眼之间。
“如果那天我们见了最后一面,她应该也是像这样静静地躺在那里,沉默地跟我告别吧……”我心里生出几分悲伤,同时还有一股无名怒火,因为当时我已经认定是王崇光在搞鬼,心想就算他要耍我,也不能拿余昧来开涮。
我扣住面具边沿用力一掀将它抓在手里就要往他身上扔,然而还没等我发火,我的视线再一次捕捉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是游典。
余昧的脸下居然是游典的脸,因为五官和身体实在有些不匹配,乍一看有些滑稽。
这显然也是一张玉做的面具,我更加确信它们的出现是有人想戏耍我,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将这张脸也揭了下来。
哪知底下还是一张脸,却是葛来的。
我隐约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索性将它也掀开,毫不意外下面是徐行的脸,然后是封巧的、冯霁的、图野的、沈君航的……我将这些脸一张一张剥下来,最后都有些麻木了,这时我看到了那张酷似我自己的。
不过我知道那不是我的,而是宁宁的,而它仍旧像叠罗汉一样扣在另一张脸上。
“下一个会是谁呢?”我深吸一口气,将它轻轻一揭,一张美艳绝伦的脸渐渐露了出来。
真正的“美人脸”。
这不是我第一次见到它了,我甚至觉得在宁宁的那段记忆里,那个女人递过来的那张脸也是长这样,搞不好当年就是她盗走了它。
可她会是什么人呢,又为什么要盗走“美人脸”?
我一下陷入了沉思,手却下意识伸向它,然后顺手就给揭了下来。
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就这么劈头盖脸地闯入了我的眼帘,那是真的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吓得我一个趔趄一屁股坐倒在地。
但很快我意识到不对,强忍着恐惧和恶心爬起来仔仔细细观察了片刻,越看我心里越是惊疑难定。
我本以为这张脸是梦里那个女人的,但很明显它不是,反而更像我之前从网上下的那张用来吓唬王崇光的恐怖照片里的。
如果这是王崇光搞的鬼,倒还说得过去,如果不是,那就很有问题了,试想这件事本来只有我们三个知道,如果不是他们动的手脚,它却偏偏混在其他人的脸中间出现在这里,说明什么?
“难不成我真是在做梦?”眼下我所看到的一切都是我的潜意识将我的记忆杂糅在一起编造出来的?
那就难怪了——
难怪王仙村会变成十几二十年前的样子,难怪毁去的仙人坟会重新出现,也难怪王崇光会死而复生。
我看着他,没想到他也一脸凝重地看了看我:“九叔,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声音?”我下意识凝神一听,还真捕捉到一阵像是脚步声又像是撞击声的动静,而且非常一致都是从墓门那边传来的……
“我去!”他也循着声音往那边扫了一眼,下一秒他一个哆嗦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伸手一指墓道那头,激动得说话都有点结巴了,“九叔,诈诈诈尸了!”
“你才诈尸了。”我不禁腹诽,回头一看,也有点头皮发麻,只见对面影影幢幢全是人影,就和极疒宫那些人形尸狩一样,他们动作虽然僵硬,速度却一点也不慢,眼瞅着就要冲下墓道冲进墓室。
“糟了,这口石棺里的疒气太重,刚刚一开棺,直接把祠堂里那些镇守仙人坟的尸体全给唤醒了!”王崇明倒是看出来了一点苗头。
我有点无语,怎么又跳到《迷失“仙人坟”》的剧情去了。
而且这也不对啊,我下来的时候那些寿棺里的动静就不小,怎么看都和这口石棺没关系……
我也就是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我吓了一跳,只见我们身后的墓墙上不知何时打开了一个洞口,那口石棺像是活过来一样,极为迅速地蹿了进去。
不过很快我就看清楚了,那不是它自己在跑,而是它底下垫了厚厚一层那种蛇形尸狩,它们正托着它飞快往里撤。
我立马想起了顶天岭的经历,越发确信我是在做梦,我此时的所见所闻全是根据我的记忆瞎编的。
“问题是这也太真实了……”
我正犹疑,王崇光可不管这么多,朝我们吼了一嗓子:“他们怎么醒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现在怎么办!”
王崇明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当机立断朝我们一挥手:“咱们也进去,跟着它们走!”
“那还磨蹭什么!”
王崇光拔腿就跑,我和王崇明也慌不择路地钻了进去。
这是一条奇长无比的甬道,等我们追到尽头不管是石棺还是那些尸狩早就不知所踪,不过我已经没心思去想这些了,甬道的这头只有一面墙,关键是墙上的那个机关是如此的眼熟——
它好比一个镶嵌在墙里的老磨盘,只露出一小截斑驳的横切面,而就在这个“磨盘”的正中间,一条细细勾勒的缝隙将它一分为二,一路从机关表面延伸至墙体之中。
这样的构造让它看起来像是一个放大版的锁眼,又有点像一个巨型胎儿的肚脐,它前面的甬道则是脐带,连接着给予它生命的母体。
“还能不能有点新意。”我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往它旁边一扫,那里果然用陇明文写着一句话。
“请输入正确密码。”王崇明轻声念了出来。
“密码?”王崇光顿时一阵挠头,“这上面光秃秃的就一条细细的缝,根本没看到什么密码盘,咱们就是知道也没法输进去啊?”
“这好像是条引血槽。”王崇明提议,“我们弄点血进去试试?”
“我看也挺像这么回事。”
王崇光手一伸,拔出匕首就要往手心划,虽然明知道这是梦,我还是忍不住拦了拦:“先别急着动手,我看这事有点蹊跷,如果它用血才能打开,刚刚那些尸狩又是怎么进去的?”
“可它们马上就要追过来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眼见那些人影一股脑涌了过来,王崇光是真急了,匕首一抹,掬着一捧血就往细缝里灌,可惜底下什么反应也没有。
他转手将刀递给王崇明,后者依葫芦画瓢也灌了点血进去却还是一样的结果,最后他拿过匕首往我手里一塞:“九叔,你来试试。”
我没有动,不管是之前的经历还是直觉,它们都告诉我,这绝对不能轻易尝试。
“快点啊九叔,再拖下去我们仨可就都要交代在这里了!”一看我的反应,王崇光更急了,连声催促道。
“反正只是一个梦,就算我打开了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我心下一横,划破手心将血往里一灌,只听墙后咔哒一顿响,底下似乎真有什么机括被击发了。
“有戏!”王崇光振奋挥拳。
就在我们屏息凝神的等待中,旁边的墙猛地一翻,又一个洞口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