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吧。”
他叹了口气,旋即他想起来问我,“你还没说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刚刚那人跑的时候,我总感觉他的背影很眼熟,搞不好我见过他,封峦说封移的父亲是他杀害的,你怎么会跟他搅和在一起?”
我心想这能不眼熟吗,索性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不过和章妙成有关的我还没想好怎么告诉他,在咖啡店我跟那冒牌货提那一嘴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倒也罢了,现在我是真怕他知道了会受不了——
如果宁宁记忆里的那个女人和当初蛰居在牛背岗废弃平房里的女人都是章妙成,那她大概率在那场爆炸中受伤不轻且容貌尽毁,不然她也不会想着将她房间里的镜子拆掉。
听我说完,他脸上渐渐露出几分若有所思之色。
“你说的这个人,当年我在封家确实见到过,当时我还觉得奇怪来着,怎么他眼里也会有这么一道银色的线。”
“真是封家人吗?”我暗暗皱眉,“那就怪了,封家人眼里有贯日纹的人并不多,按理说,他身上有这么一个明显的特征,他们应该很容易想到他是谁才对,怎么会过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查清楚?”
“也许是有人故意把这条线索隐瞒了下来,而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主谋。”
我心中一凛。
他看着我,目光锐利:“你也想到了,对吧?他有机会隐藏线索,说明此人就是当年负责调查这件事的人,作为证人那栋楼房的房东肯定也是他直接对接的。”
我缓缓吐出那个名字:“封峦。”
这时我想起来一件事,问道:“刚刚过来的时候你是叫住的他,还是他叫住的你?”
“我叫住的他,毕竟过了这么多年,我早已不是小时候的样子,他不见得一下就能认出来,倒是他变化不大,我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也很快意会,“你是不是在怀疑这次行动也是他谋划的?毕竟他要忙于今天的宴会,肯定不会在外面闲逛,他却来得比我还要快,怎么看都像是之前就到了。”
可我还是觉得不对:“他想除掉他哥哥取而代之,这说得通,问题是假扮你的那个人说他杀我并非因为我是封移,而是在于有人会因为我那个特殊的身份受到威胁,他想从根源上解决这个问题,如果真是封峦指使他的,动机不足啊……”
“可能是他们没有百分百的把握除掉你,怕你事后查到他们头上,故意这么说,想误导你?”
别说这种可能性还真的挺大,我点点头:“那十有八九就是他了,之前我还纳闷来着,明明其他几房的人没有在这个时候动手的理由,如果对方真是封家人,还有谁会想着除我而后快。”
“那你在封家可得小心点了,这个家族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水潭,凡是靠近他们的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底下的暗潮拖下水。”他说着,似又想到了什么,下意识瞄了瞄我。
我看出来了他的试探:“想说什么就说吧,我还能捂住你的嘴不让你说?”
“我想起来一件事。”
他斟酌好言语,倒是开了口,“我以前听我爷爷提起过一嘴,好像当年方驭光就已经发现破龙想对镇龙幡不利,还找他商量过,后来他们发出鼎山令召集九鼎想帮当时的守幡人抵挡破龙的阻击,最后却出了变故。”
“这我知道。”我拿出秦冷的那份手记递给他,“之前在慎独峰,我就想跟你商量这事来着,可惜后来……”
我连忙打住话头,他也没有在意,看了一会儿就将它们还给了我。
“当时的情况应该和手记里记录的差不多,而据我所知执幡人也参与了这次行动,最后却连同镇龙幡一起消失无踪,你爷爷有没有说他们还有它到底去了哪里?”我试探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他摇摇头,跟着又叹了口气,“可惜他老人家前段时间已经仙去,不然我们还能跟他打听一下。”
我有点不好意思,连忙转移话题:“那你刚刚是想到了什么?”
“我爷爷说当年方驭光发出鼎山令,其他九鼎都去了,独独封家缺了席。”他沉吟开口,“他们虽是九鼎之一,却常常游离于九鼎之外,这本来没什么,但怪就怪在后来撤离的时候,他们竟无意中发现了封家人的踪迹。”
他看着我,手指不自觉地叩了叩方向盘:“他们明明去了,却自始至终都没有现身,你觉得这里面会有什么隐情?”
我听出来了他的话外音:“要么,他们和破龙是一伙的,要么——”
“他们极有可能是执幡人。”他帮我说出了后半句话。
一时间我只觉心跳如雷:“没错,为了保守秘密,这个家族注定要比其他家族封闭;如果我真的会对镇龙幡不利,为了保护镇龙幡,他们也会想方设法除掉我。”
什么叫灯下黑,这谁能想到执幡人家族就藏在九鼎之中?
不过这样一看,那个假扮章辛成的人说的未必都是假话,尤其是那他那句“如果一个错误正在发生,为免它成为定局,我们就必须抹除掉那个制造错误的人,哪怕他是我们这艘船的掌舵者”就显得颇有深意了。
我忍不住猜测:“会不会当年封岩是做出了什么对镇龙幡不利的事情,才会被封家人自己动手翦除?”
他显然也非常认同这一点:“不无可能。”
“那我知道为什么破龙会想着把我塞进封家了,他们肯定也在不久之前收到了风声,想用我试探试探封家人。”所以秦先生才会突然改变立场让谢云青留我一条命。
“至于封家凭月楼的镇楼之宝《凭月梳心图》搞不好真和镇龙幡有关,其遗失的那一部分更是关键中的关键,说不定归龙图的图核就藏在里面,也正是为了得到它,有人策划了十八年前的那场爆炸,且他们隶属破龙的概率非常大。”
同时我心里一阵恍然,难怪章妙成会来明城,她估计早就盯上了这伙人,并且非常及时地挫败了他们的阴谋,然而她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虽然她拿到了“美人脸”,却因为身受重伤无法将它送出去,不然她也不至于拦住宁宁一个只有十岁的孩子想让他帮忙。
好在她和“美人脸”都安全地脱了险,而后她带着东西去了牛背岗,秘密蛰伏在那座废弃的平房里,就这么躲了八年。
“先她出现的那个女人搞不好就是当年的始作俑者派去的,他们也找了她和它整整八年,最后循着线索找到了牛背岗。”
我终于理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可有一点我还是想不通,她明知道破龙的人在追踪她,为什么不把“美人脸”还给封家?再不济她也应该联系一下章家人,但她给我的感觉却像是在有意躲避他们的找寻。
“或许她是不想将他们牵扯进来。”我忍不住看了章辛成一眼,其实我能理解她,换做是我,我也不希望王顺宁因为我受到牵连。
至于她为什么没有还给封家,可能是当时就有种种迹象表明他们也有被破龙渗透的风险,她不得已而为之?
我这一想思绪顿时飘得有点远。
章辛成听了我刚刚的话,神色亦是一沉,旋即他察觉到了我的目光:“你是不是也想到了什么?”
见我欲言又止他笑了笑,将我之前的话奉还给了我:“放心,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也不会捂住你的嘴不让你说。”
我心想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为了“美人脸”我们肯定还要再去牛背岗一趟,到了那他要是察觉到了端倪,这么一个晴天霹雳下去,我都不敢想他会是什么反应,还不如趁着眼下这个机会把事情说清楚,也算给他打个预防针。
“我……”我心一横,当即道,“我有你姐的下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