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戎国此次跟来的士兵其实并不多只有几百人,到大昭国来,出于尊重的话金鹞也不可能带着大队人马进入大昭国的国境。
驻地的人远远地看到迎亲的花轿徐徐走进便欢呼起来,那一声声的音浪透过轿帘传了进来,绯璃的心跳便不由的加快了,饶是平日在如何的冷静,在这样的日子依旧是会不安跟激动。
花轿稳稳地落地,身边的欢呼声,叫喊声越发的厉害了,绯璃只觉得越发的有些激动,心里升起隐隐约约的喜悦。不管如何,两国的联姻中就是给这些普通的士兵们带来了希望,带来了欢乐。
轿帘一阵晃动,紧接着修长洁白的大手伸了进来,准确无误的握住了绯璃的手,微微的一用力,绯璃便弯腰下了轿。
轿外微风徐动,吹得大红的盖头不停地晃动,绯璃一身红衣在火光的映衬下越发的耀眼,令人不由的眯起了双眸。
似乎是感受到了绯璃的紧张,金鹞垂头低声说道:“难得一向冷情的大郡主居然也会有紧张的时候。”
绯璃大约是没有想到金鹞居然会说这样的话,在绯璃的印象里,这次重逢金鹞留给她的印象是不会说这样的俏皮话的,便忍不住的回道:“人生只得一回嫁,自然是会紧张的,绯璃又不是九天仙女,哪里真能凡事镇定如常。”
绯璃的声音柔柔软软,在这样的夜晚听来多了平日没有的温柔跟羞怯,金鹞的心情突然间就变得好了起来,绯璃的回应让他隐隐的开心起来。
金鹞大手一挥,全场顿时安静下来,只听他说道:“今日是孤王跟离歌公主的大喜之日,从此刻起,西戎国就有了王后,有了母仪天下的国母。”
金鹞的声音浑厚有力,传递着振奋人心的力量。果然,士兵们群声叫好,那声音远远的在这郊外传扬开来,给这夜色增加了无比的欢乐。
“今日的迎娶只是一个简单的仪式,待回到西戎后,孤王将会举行郑重宏大的迎娶王后的銮驾,就算是如此,此刻开始离歌公主也已经成为了西戎的王后,任何人不得怠慢!”
“谨遵王上圣谕。”
金鹞这样隆重的表态,武宁王的送亲头领总算是露出了丝丝笑容,跟金鹞告别后,这才踏上了归程。
金鹞亲自送走了送亲头领,又安置了英帝派来的送亲使者,这才牵着绯璃的手走向大帐。
西戎国的风俗跟大昭国自然是不一样的,白嬷嬷等一众绯璃的身边人被挡在了大帐外,拦驾的是一个跟白馨差不多年纪的女子,只见她笑道:“咱们西戎国新婚之夜只有新郎跟新娘单处的,各位劳碌一天也先休息下,回头王后传唤我再去请诸位如何?”
白馨浅浅一笑,挥手说道:“月珠、**,你们两个带着人跟着这位管事下去休息。”
月珠跟**自然是不敢反驳白馨的话,忙点头应了。那管事听到白馨这么说,便有些不悦,只是面上不曾表现出来,依旧笑道:“管事姐姐难道不去休息吗?这里其实还有别人伺候的。”
白馨道:“我们公主自小使用老奴惯了,片刻离开不得,这些小丫头可以去休息了,老奴却不敢。老奴也不敢打扰王上跟王后的清净,自会在王帐远些的地方伺候就是了。”
白馨其实看出来了,这女人是想要试探深浅来了,若是一句话她们便乖乖地听话真的下去了,这以后的日子可就不那么好过了。白馨跟着武宁王妃这一路淌过来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这点小事自然不会放进眼里,轻轻松松的就应对了过去。
那女子眼中一闪,随即笑道:“王后也有自己的习惯,大昭国也有自己的风俗总是要相互融合才是,既然如此就这样吧。”说到这里一顿,那女子又笑道:“我叫沈汐,是王上身边的掌事女官。”
白馨迅速的消化信息,沈汐特意说是王上身边的人,是不是说她跟后宫的其他人没什么瓜葛?在这之前对于西戎国的内部情况是做过一番了解的,白馨便笑道:“原来是沈司仪真是失礼了,我叫白馨,是离歌公主的嬷嬷,此次公主远嫁,老奴也是舍不得公主,只好跟来了,以后若有相烦之处还望沈司仪不吝赐教。”
沈汐心中便是一凛,自己只是说是王上身边的掌事女官,白馨就能立刻知道自己官职正三品司仪,就这份能耐足以让她心生警惕。se0u。
“哪里哪里,以后都是一家人了,相互照顾才是真的……”
两人你来我往,大帐内的两人还没有交锋,倒是帐外的已经交手几个回合了,历来后宫便不是肃静之地,白馨知道的。所以步步小心,既不给绯璃招惹麻烦,又不能让人轻看了去,这个度还是要把握好的。
相对于沈汐而言,这位王后是个什么秉性,她身旁的人又是什么样的,这对于她以后行事也是极重要的事情。
短兵相接第一回合,沈汐pk白馨,两人打了平手。
这边安置好,大帐内绯璃在金鹞的牵引下坐在床榻边,在盖头的遮掩下,彼此看不到面,却也能感受到不一样的气息,从此刻起,她就是他的妻了,等了这么多年,真的等到了,反而并没有想象中的欢喜,只因为眼前的人已经把她遗忘。
眼前一亮,绯璃下意识的眯起了双眸,竟是金鹞掀起了她的盖头。
忍不住的抬头看向他,四目相对,一坐一站,绯璃又迅速的垂下眸,只觉得耳根有些发热,哪里有这样抬起头就看着自己的夫君的,今儿个自己也不正常了。
金鹞眼中闪过一抹惊艳,绯璃原本就是极漂亮的,今儿个身为新娘子,穿着大红的嫁衣,擦了脂粉,在这样晕黄的灯光下,越发的令人觉得美丽不可方物,犹若九天仙子下凡来。
原本想着揭开盖头就要离去,金鹞没有打算今晚就要洞房花烛,他原是要等到回到西戎举行盛大的婚礼后,再正式圆房,这样一来也能让人感觉到他是对着门联姻很郑重的态度,对于离歌公主是很尊重的。
这一刻,瞧着自己的小妻子微垂着眸含羞带怯的样子,金鹞又恍惚觉得自己的脑海里有什么滑过,眼前的这一双水眸是这么的熟悉,难道真的如同绯璃说的,他们以前见过?
金鹞弯腰在绯璃的身旁坐下,大红的鸾帐,大红的喜被,映衬着这个夜晚越发的美丽。
“阿璃……”
绯璃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看向金鹞,金鹞却震惊于自己这脱口而出的昵称……
惊讶的双眸对视着,绯璃的神情带着激动,眼中似有水光滑过,声音一颤,道:“你……方才叫我什么?”
阿璃……阿璃……以前金鹞就是这么喊她的,这些年来绯璃不知道自己多少次午夜梦回都能在梦里听到这两个字,只是见到金鹞后,知道他遗忘了自己,这个梦境再也没有梦到过。可是没有想到,今晚上,她的洞房花烛夜,他居然这样喊她,久违的一声阿璃,却让她如同又回到了九年之前的那个时光。
金鹞自己更是震惊,没有想到不经大脑的这两个字好像喊过千万遍的就滑出了口,正因为是这种陌生的熟悉感,这样无法控制的喊出这两个字,让金鹞更是疑惑起来,他跟周绯璃之间究竟有着怎么样的过去,他怎么能就这样轻易地喊出了这两个字。就连绮罗,自己也不曾这样的亲昵的称呼过……
金鹞看着绯璃期盼的目光,竟然隐隐约约的有些歉疚,脸上却笑道:“你是我的妻,以后我便这样叫你如何?”
绯璃顿时有些失望,原来不是想起了什么,只是因为自己成为了他的妻,刚才的喜悦顿时如同退了的潮,心里仿佛又空了,淡淡的说道:“好,王上爱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吧。”
她的失落他看在眼里,只觉得心口某个地方又在隐隐作痛,就如同见到她的第一面,那一晚她说那我这些年的等待又算什么?
金鹞便有些好奇起来,当年她跟他究竟有什么渊源!
“我记得你说我们之间曾经见过面,可是我没有印象,你说给我听可好?”第一次面对一个女人,金鹞也能这样的温声细语,面对周绯璃的时候金鹞总觉得自己不是自己了,每每看到那双眼睛总会觉得亏欠了她,这种感觉令人恼怒却又舍不得离开。
绯璃斜倚在床栏边,听到金鹞的话如蝶翅般修长的睫毛微微一颤,她真的很想告诉他,可是她的骄傲不允许她这么做,如果他能将她遗忘,她就也不会亲口说出两人之前的交集,只有他自己想起来才会让绯璃开心快乐。
轻轻地摇摇头,绯璃说道:“王上既然忘记了就忘记了吧,也许在你的心里那一段过往不算什么,其实也的确是不过两个娃娃之间的戏语,如何能当真,如何能令人这些年念念不忘,是绯璃自己太傻了些。”
金鹞从不曾被人这样拒绝过,一时间便有些怒上心头,可是看着绯璃那一双大眼睛里的空洞绝望,一刹那间所有的怒火似乎消失无踪了。重重的叹了口气,金鹞这才皱着眉说道:“我十岁那年出了点事故,摔伤了头,有些东西就再也记不起来了。”
金鹞试图着解释,其实他有些烦躁,他从不曾跟自己的女人解释什么,遇到周绯璃一切都乱了!
苍忙的站起身,金鹞说道:“你好好休息,明早就要动身回国。”说完这句便大步离去,竟有些落荒而逃的模样。
他受过伤……失去了些记忆……原来不是故意将自己遗忘……绯璃看着他的背影,猛地站起身来,喊道:“阿罗!”
金鹞的脚步猛的站住了,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回过神来,一双漆黑的双眸紧紧地凝着绯璃,那神色竟有几分狰狞,朝着绯璃走了一步,厉声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个称呼?”
阿罗……只有他逝去的母妃才会这样称呼他,自从母妃过世后,便再也没有人,也不允许任何人这样称呼他!周绯璃……周绯璃居然知道这个称呼!
瞧着金鹞那近似于恐怖的面孔,绯璃居然一点也不害怕,她居然眉眼一弯,浅浅一笑,轻柔地说道:“是你允我这么喊你的,你说这个名字只有你母妃才会喊你,但是这个世上将还有一个人能这样喊你,就是我周绯璃,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秘密,只可惜你不记得了。”
这一刻,金鹞终于能确信周绯璃跟他之间真的是有一段过往的,就那么看着绯璃,足足看了一盏茶的时间。绯璃就那么让他看着,不躲不避。她想,如果金鹞不是故意遗忘了她,那么她愿意试图着靠近他,她能看得出来金鹞其实不快乐,如果他快乐,就不会在九年前差点冻死在异乡的街头。
“阿罗,我不会伤害你分毫,也不会背叛你,你相信我吗?”绯璃柔声细语,缓缓的打破了这短暂的沉默。
金鹞伸手抚住胸口,那里叫嚣的厉害,似乎又有无数的声音在里面狰狞的呼喊着。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于一个人,从不会轻易地去相信任何一个人。否则的话,也不会有今天的金鹞了!
可是周绯璃,这个第一次见面就让自己会心痛的人,这一刻说着这样的话,居然让他有了心动的感觉。从没有一个女人可以这样对他说话,她们不敢也不会,因为他是西戎国的王上,代表的是至高无上的权利。
可是周绯璃轻轻的一句阿罗,几乎让让他丢盔卸甲!
可是金鹞也是睿智的,不管什么样的情况下都是睿智的,尽管此刻他的心跳动的厉害,知道这个周绯璃对自己的影响不一般,可是他依旧能在这样的空当下还记得周绯璃的身后站着的是武宁王府那巨大的力量,还有大昭国这座靠山,他金鹞目前还需要这些力量的支撑。
如果能让这个女人爱上自己,全力的辅佐自己,金鹞想这也不是坏事,只要她知情识趣,这个王后的宝座这一生都会是她的。
想到这里,金鹞僵硬的脸上开始露出了一丝笑容,道:“信,我自然相信,你以后是我的妻,夫妻一体,你自然不会背叛我的。”
绯璃笑了,处在爱情中的女人总是丧失一些判断力,因为她愿意去相信自己所爱的男人,便如同飞蛾扑火。
“以前的事情我的确忘记了,也许以后会想起来,不过你能叫出阿罗两个字,可见你与我是个很重要的人。”金鹞说到这里一顿,那金色的眸子里闪动着款款深情,一点点的套牢绯璃,笑道:“以后无人的时候,便允许你喊我的名字,好不好阿璃?”
绯璃忽视了便允许这几个字,是啊,他允许的时候你可以喊,可是当他不允许的时候,你就再也不能喊,只是绯璃现在还没有想到这一点,又或者说她其实知道只是自己主动忽略了,女人总是会在爱情里朝着最美的方向游去。
轻轻的点点头,绯璃没有说话,先前对于金鹞的怨恨便少了些,这一安静下来,变又想起了今晚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整个人便有些不自在起来。
金鹞轻轻一笑,伸手握住绯璃的双手,低声说道:“今晚你好好的休息,待回到西戎,等我用最盛大的仪式娶你进门,那一晚才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绯璃听到金鹞紧贴着自己的耳边轻声呢喃,那浅浅的呼吸扑面而来,让她的心跳动的越发的离谱。暧昧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流动,金鹞的话是在告诉绯璃她值得更好的对待,心一下子暖了起来,缓缓的点点头。
唇上一暖,却是金鹞毫无预兆的吻了下来。绯璃顿时愣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只觉得金鹞的唇有些发凉,轻轻一点便即离开,金鹞笑道:“我得走了,不然的话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继续当个君子。”
绯璃的脸羞得如同夭夭桃花,不敢去看金鹞,直到听到他的脚步声远去,这才松了口气,一个人坐在床头,久久不能回神。
这一场对话,金鹞以为自己够冷静,够理智,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可是他却没有注意到,从头到尾面对绯璃的时候他都没有用孤王这个高高在上的称呼。
原以为是自己设的一个情网,可是撒网的人并不知道也许一开始的时候就连自己也网了起来。
看到金鹞走出了大帐,待他走远,白馨便快步的走到帐前,低声喊道:“王后。”
绯璃一听道白馨的声音,便说道:“白嬷嬷,进来吧。”
因为白馨是母妃的人,绯璃对她总是带着几分尊敬,也格外的和蔼。
白馨掀起帐子走了进来,看着绯璃满面红光这才松了口气,不过还是有些担忧地问道:“王上他怎么走了?”
绯璃轻轻说道:“嬷嬷,他说要给我一个盛大的迎娶仪式,那一天才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白馨一愣,眨眼间便开心起来。想起临行前王妃说:“要是西戎王今日便洞房可见是个贪色之人,以后绯璃的日子肯定会很难过。要是他能够尊重绯璃,待等到会到西戎正式迎娶之后再洞房,那么这个男人总算是还能依靠一二。”
如今看来西戎王也许是个还能依靠的人,便笑着说道:“王上能这样尊重公主,是件好事情。老奴服饰公主更衣安歇吧。”
绯璃劳累一天的确是累了,便点点头。白馨迅速的拿出一套白色的中衣,服侍着绯璃换上身衣衫,摘下了重重的凤冠,绯璃便觉得浑身一轻,自在了些。
“我去传洗澡水,公主先稍等。”白馨笑着说道,绯璃点点头,就见白馨走到帐门口对着外面守门的小丫头吩咐了两句又折了回来,帮着绯璃将头发散开,随意的绾了一个纂儿,斜斜的簪了一根碧玉嵌着红宝石的簪子,大方中透着贵气。
很快的洗澡水就送来了,显然是早就烧好了,就等着传唤了。
将浴桶抬进了大帐后面用屏风隔开的里间,加满了热水,白馨亲手放进了新鲜的花瓣,这才扶着绯璃走过来,正要脱鞋进去,突然间听到外面熙熙攘攘的有人喊起来,走水了,走水了……
绯璃大惊,白馨也是一愣,绯璃忙穿好鞋,道:“嬷嬷,你去看看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走水了!”
白馨不敢怠慢,多年的经验告诉她,这样的大喜日子里不会轻易的出现意外,每一处都会有专人看守,突然之间走水必定有古怪,点点头说道:“公主不要乱走,奴婢去去就来。”
绯璃点点头,伸手拿过放在衣架上的袄裙,自己亲手穿上,静静地坐在床边等着白馨的消息。
很快的白馨折了回来,绯璃忙看向她,问道:“怎么回事?”
白馨神色郑重,道:“粮草起了火,好生奇怪。”
绯璃心里一惊,抬头看着白馨,重复道:“粮草起火?”
白馨点点头,随后说道:“公主第一日嫁过来,还是不要出去的好,外面自然会有王上主持大局。”
绯璃知道白馨是为她好,新嫁娘自然是不适宜抛头露面的,便点点头。其实如果真的是一场小火甚至于都不用金鹞出面就能解决掉,如果这场火是意外的话。如果不是意外的话……绯璃的神情渐冷,心里便有了微微的担心。
虽然不用出去,可是绯璃依旧无法就这样就寝,坐在大帐里时时刻刻的听着外面的动静,白馨不时的出去打探一下。每次回来神色便凝重一分,绯璃便知道事情不好,于是说道:“王上可去了?”
白馨点点头,道:“方才奴婢去看的时候正看到王上跟四皇子赶过去了,想必大火很快就能扑灭。”
绯璃默默的点点头,听着外面嘈杂的说话声,还有弥漫过来的淡淡的烟火气,绯璃就知道这一场大火可不是意外,估计真的是有人蓄意而为了。如果这人是蓄意而为究竟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刺杀金鹞?这个可能性应该不大,如果要是刺杀金鹞的话,大可不必选今日。可是如果不是为了金鹞的话……选在今日行动,那么敌人的目标……绯璃心中一颤,转头看向白馨说道:“嬷嬷,熄灯!”
白馨听到绯璃的话先是一愣,但是很快的反应过来,张口就要去吹灭灯烛,奈何终究是晚了一步,就见大帐门口不知何时伫立着一道黑色的身影。
白馨立刻挡在绯璃的前面,愣愣的看着蒙面黑衣人,厉声斥道:“来者何人?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黑衣人瞧了一眼白馨,复又转头看向绯璃,这才说道:“你是自己跟我走,还是我出手把你带走?”
纵然此人蒙着面,可这熟悉的声音还是令绯璃明白了此人是谁,俏脸一白,便道:“我跟你素不相识,你几次三番纠缠于我,究竟是为何?”
黑衣男子便是金锦,此刻在外面放火拖延敌人的是无名带着一群死士,足以拖住金鹞半柱香的时间,他就有足够的时间带走绯璃。
金锦瞧着绯璃,眼中闪过一丝愤怒,眨眼间又归于平静,只是淡淡的说道:“看来公主是要我亲自动手了,也好,我已经很多年没自己动过手了。”
金锦说着就往绯璃的方向袭来,白馨一见哪里敢轻呼,应身而上。白馨是会一点功夫,可是白馨的这点微末工夫对付寻常的高手还能勉强应付,真的碰上金锦这样的高手便是不堪一击。
绯璃万万没有想到金锦出手这么狠,一下子就要取白馨的性命,立刻喊道:“住手!不许伤了嬷嬷!”
金锦手下一顿,抬头看着绯璃,这才说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绯璃的气息有些不稳,看着金锦的手依旧卡在白馨的脖子上,她哪里还有选择。可是她身为西戎王的王后又怎么能落入贼人之手,当真是两下里为难,绯璃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出嫁的第一日就会遇上这样的事情,真真是倒霉至极!
白馨是母亲的人不假,可是这些年来白馨对她的照顾也不是假的,绯璃断然不会见死不救,想了想当即说道:“你放了嬷嬷,我就跟你走出这大帐,如何?”
绯璃这般的痛快倒是让金锦很是欣赏,道:“公主果然是痛快之人,小王就信你一次。”
话一说完,金锦就松开手放了白馨,白馨立刻回到绯璃的身边,道:“公主,奴婢死不足惜,您可不能跟着这狼子野心的贼人走,您的清白比奴婢的命重要啊!”
绯璃伸手握住白馨的手,笑着说道:“嬷嬷不用担心,本宫自然不会有事情的。”绯璃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看着白馨的神情比往日倒是多了些俏皮。
白馨看着这是绯歌常有的求救的表情,心里顿时明白过来,嘴上却说道:“您为了救奴婢置自己于险地,奴婢还有何面目去见王爷王妃?”
绯璃看着金锦说道:“王爷请吧,本宫说话向来是算话的。”
绯璃用力的推开白馨,大步的往外走,丝毫不顾白馨的苦苦哀求,金锦看着这一对奇怪的主仆,不过这时候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绯璃为什么这么做,当下带着绯璃就往外走。
白馨见二人走出打仗,立刻拿起剪灯花的银剪子用力的划开大帐的另一面,自己则钻了出去,一出去就立刻大喊道:“来人啊,来人啊,有人劫持王后了……”
白馨的声音甚是响亮,就是在这一片嘈杂的声音中,还是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听说王后被劫持,很多士兵立刻放下手头的事情往大帐靠过来。英帝派遣的送亲特使很快的得到消息,立刻带着手下的人赶了过来,与此同时正在指挥救火的金鹞也火速赶了过来。
与此同时,金锦在听到白馨的呼喊声之后,低声咒骂一声,看着绯璃说道:“你个小狐狸,我又上当了。”
绯璃冷冷的说道:“不敢当,比起阁下的卑鄙行为,本宫做的还算是光明正大。”
金锦眸色渐冷,那漆黑的眼眸紧紧地锁住绯璃,用力的扯住她的手臂,打了一声唿哨,突然一匹黑马就奔了出来,金锦就要带着绯璃上马离开。
绯璃猛地挣脱金锦,一个闪身躲在一旁,道:“我答应你走出大帐,可没答应跟你走,现在你可以走了。”
金锦怒火顿生,怒极反笑,没想到这个时候绯璃还能有心思跟他玩文字游戏,当下嗤笑一声:“不管是什么,今晚你必须跟我走,这是你欠我的。”话一说完就伸手往费力抓去,白馨这么一喊,已经有很多人往这边奔来,他必须抓紧时间,无名那边也顶不住很多的时间了。
绯璃这个时候却突然把手一横,不知道何时手里已经多了一把匕首,正架在自己的勃颈之上,瞧着金锦说道:“你再过来一步,我便刎颈自杀,你能带走的不过是一具尸体。”
金锦的脸虽然被黑布蒙住,可是那一双眸子却越发的冷凝,真是好……真是好……就算到了今世,她依然为了那个男人跟自己用这种方式对抗,怒火越发的炽热起来,金锦往前逼了一步,突然狰狞的笑道:“好,你只管去死,就算是一具尸体你也得跟着我走!”
绯璃大惊,她不晓得眼前的这个男人为什么就这样跟自己过不去。几次三番的寻找自己的晦气,忍不住的说道:“你究竟是谁?我跟你并不相识,你为何要苦苦的逼我?”
金锦却不说话,眼尾已经扫到周围已经被金鹞的人给包围了,要想杀将出去,只怕是有些困难了。可是要跟绯璃共赴黄泉,还是行得通的。他死不怕,她居然拿着死来威胁自己……真这是好笑之极!
金锦又上前一步,双眼凝视着绯璃,道:“你想死可以,反正今儿个不能带走你,便是死在一块也足够了!”
绯璃再也站立不稳,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男子,这是个疯子,她能看得到这男子眼中的疯狂,绯璃吼道:“你究竟是谁?”
“一个被你抛弃的可怜的男人!”
跟鹞的己。“你胡说!我根本不曾见过你,也不曾认识你,何来抛弃之说?你不要毁我清誉,试图破坏两国联姻,你要知道你这么做只是自取灭亡!”绯璃试图从大局劝说此人。她还不想死,她跟金鹞之间还有很多话要说,她不希望在金鹞还没有想起自己究竟是谁的时候,就这么一名归阴了。
金锦看着绯璃,看着她满脸的防备,想起她对着金鹞的时候总是一脸的温和,便更是怒火丛生,道:“阿璃,你怎么能这么狠心还没有记起我是谁?你欠我的纵然是过了千年你也要归还!”
阿璃?绯璃心口一闷,那种钝痛又在心口蔓延,除了金鹞居然还有一个人称呼她为阿璃,可是……绯璃不认识这个男人,为何这个男人却知道这个称呼?
“你……”
绯璃很想问他你怎么会这样称呼我,可是不等她问出口,灵一道声音却打断了自己的话。
“放开她,孤王饶你不死,若你伤了孤王的王后……孤王便将你挫骨扬灰!”金鹞终于赶来,却看到一个黑衣人正掐住了绯璃的脖子。心口突然害怕起来,他害怕下一刻绯璃就会香消玉殒……
金锦背对着金鹞,眼中的阴厉越发的浓烈,声音突然也变得诡异起来,只听他说道:“西戎王也有害怕的东西?草民听说西戎王年少有为,怎么会为了一个女人也能这般的动气?”
金锦边说着话边收紧手指,绯璃只觉得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她能看得到黑衣人眼中那种疯狂的恨,恨不得毁天灭地,看得她心中一惊,这股子惊讶都让她忘记了脖子间的铁手正在取她的性。
看着绯璃的神色越来越苍白,金鹞又往前走了几步,英帝派来的送亲使者这时喝道:“你若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出来,但是一定不要伤害离歌公主。”
“条件?”金锦的双眸如同鬼魅一般看向送亲使者,桀桀笑道:“好啊,只要你杀了西戎王,我便放了离歌公主如何?”
全场顿时变的镇定下来,这下子众人想明白了,原来此人的真正目的是针对西戎王的!
金诺赶来的时候正听到这句话,顿时脸黑如墨,身形一动,也不禀报金鹞,一个人突然往金锦袭来。金诺本就不喜欢绯璃,这个时候自然不会把绯璃的性命放在首位,在他的心里,谁的命也没有金鹞的命重要!
金诺的突然袭击让金锦眉头一皱,伸手抓过绯璃挡在身前,如果金诺不收回自己的拳头,那么绯璃一定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金鹞看着这一幕立刻喝道:“四弟,住手!不要伤了她!”
金诺似乎没有听到,拳头丝毫不改方向,金锦紧紧地盯着金诺,这个时候才发现金诺是真的没有打算收回拳头,这个时候脸色突然一变,金诺竟然想要置绯璃于死地!
火花电闪间,金锦下意识的思维永远比他的大脑快,手指微动已经将绯璃藏于身后,另一只手对上金诺的铁拳!
一个有备而来,一个仓促应战,可想而知金锦还是落了下风,整个人被金诺的拳劲带的往后退了几步。
金鹞见机不可失,欺身上前就欲去夺金锦手中的绯璃,三人一下子纠缠在一起。
绯璃狠狠的瞪了金诺一眼,这小子大约是想要置自己于死地吧,这样一招比一招狠得朝着自己的方向猛攻,这下子倒真是换过来了,成了金诺想要自己的性命,金锦护着自己的命了,这情况诡异的令人想要撞墙!
仅仅没有往后看,为了躲避金诺的连环拳一直往后走,却不曾想已经退无可退,绯璃的身后就是支撑大帐的坚固木头。整个人被这股力量一带,狠狠地撞上了木头,不由得痛呼一声,绯璃觉得自己的背一定是惨不忍睹了,这痛的当真是撕心裂肺!
金锦跟金鹞听到绯璃的痛呼声,同时问道:“阿璃,你怎么样了?”
话一出口,金锦跟金鹞同时一愣,两人迅速的看向对方,眼神之中火花四溅!
金诺趁机攻向金锦,金锦知道金诺是不会顾忌绯璃的性命,他要是躲开了绯璃一定会丧生在他的拳头下。想到这里居然躲也未躲,硬生生的护住绯璃受了金诺一拳。
金鹞冷冷的看着这一幕,一个刺客怎么会去救自己手里的人质?这个情况太诡异了!
金诺这时也有些吃惊,看着眼前的黑衣人,这人实在是有些诡异。心思一转,就要去扯黑衣人的蒙面巾!
金锦虽然受了伤,依旧躲了开去,转头看向金诺,手还在握着绯璃的手没有松开。
金鹞眼眸一眯,寒意四射,冷冷的说道:“阁下究竟是谁?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金锦此时那里还有闲情逸致跟金鹞废话,更重要的他受了伤无法变声,因此也不敢轻易的说话了,生怕金鹞跟金诺听出他的声音。至少南昭王还没有跟金鹞撕破脸有什么明面上的不越快,因此金锦绝对不会让金鹞捉住自己的把柄。
想到这里金锦轻哼一声,手指微动,将绯璃重新控制在身边,就在这时突然间阵阵马蹄声破空而来,金锦知道是无名带人来了,当下浑身一震,试图带着绯璃强行突围,不管如何他都要将绯璃带走。
绯璃被金锦这么一扯,立刻牵动了身上的伤口,忍不住的痛呼出声。
金鹞神色顿变,欺身上前试图从金锦的手中夺回绯璃,却没有想到金诺趁机一记铁拳往绯璃的心口袭击而去,这一拳头要是打实了,大罗神仙也救不了绯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