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金鹞忘记了一点,武宁王妃行事张扬的确可以令人畏惧,可是绯璃这样整人于无形的才更适合于在后宫生存。太过于张扬,就算是绯璃是王后,太后更有借口整治她。当王后对上太后,一个孝字,一个妒字,就足以让绯璃冷宫里呆一辈子。尤其是太后现在手里还有权利,能令动朝臣的时候,更是不能轻忽。
当金鹞想明白的时候,绯璃还在纠结要不要当泼妇,最终还是放弃了,她实在不是那块料。
因为王后劝谏王雨露均沾一事,惹得王上拂袖而去的事情顷刻间传的沸沸扬扬,这件事情无异于是近期以来后宫里除了绮妃怀孕一事之外最轰动的事情了,一时间引起各方紧密注意。
“倒是没有想到王后居然还真的去劝谏。”叶澜看着太后说道。
珠花宫里飘散着淡淡的香气,墙角的金兽里白雾渺渺,太后斜倚着厚厚的明黄色团花软枕,闻言这才说道:“王后这次倒是十分的听话,就是不知道因为哀家惹怒王上,心里会不会怨恨与哀家。”
“怨恨不怨恨的也没什么关系,王后跟太后又怎么能相提而论?”
太后闻言一笑,淡淡的说道:“吩咐下去,过了晌午让人把各宫里的绿头牌呈上去,不管王上翻谁的,只要不在流华宫留宿就可。”
叶澜点点头,转身去了。
奉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低声回道:“太后,苏觅芳回来了,要怎么安置她?”
听到这个名字太后眉心一蹙,随即说道:“这次在行宫也算是立了功,让她在你手下听差吧。”
奉谨微楞,但是还是点头应了。
太后瞧着窗外一片绚烂,细碎的阳光透过窗子披洒进来,眼眸微眯,随口问道:“朝堂上可有南昭王的折子?”
“回太后的话,还未有,岳大人刚递进消息来,说是南昭王已经到了岐山郡,相比很快就有消息了。”奉谨谨慎地应道,神态卑躬。
太后点点头,挥挥手让她退下,瞧着满园明朗中那园角的一抹阴暗默默不语,纵然是在阳光正盛的时候,依旧有它不能照耀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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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月宫。
“此事当真?”白绮罗皱起了眉头,这段时间安心休养身体已经好了许多,这孩子终究还是保住了,那份喜悦总是难以言语的,她跟他的孩子。
“是,千真万确,如今后宫谁人不知。”浣月带着丝丝兴奋,王上跟王后闹翻,以后一定回来自家主子这里的。怀孕虽不能侍寝,可是陪着说说话总是可以的。
白绮罗没有丝毫的开心,一颗心却逐渐的沉沦下去。
按照以往,如果王后这样贤惠大度,他应该开心才是吧?可是居然拂袖而去……
若是不生气怎么会拂袖而去?可是为什么生气呢?就因为王后让他雨露均沾?以前的时候自己也让他雨露均沾,怎么不瞧见他生气?
白绮罗的神情越发的有些难看,她应该知道的,应该能感觉出来的,他对王后是不一样的,虽然这些日子免了她每日给太后、王后的请安,可是她又怎么会不知道他们感情甚笃的传闻……
曾几何时那个冷硬如铁的男人他的心里也会住进一个女人,大家都以为他最宠爱的是自己,可是只有自己知道那不是爱,只是……
轻轻地叹息一声,白绮罗再睁开眼睛,柔声吩咐道:“吩咐厨房炖雪羹汤,然后给王送去。”
浣月立刻兴奋的应了一声,她们主子终于开始行动了,她就说嘛,前些日子就该这样了,在王的心里,她们主子怎么能跟其余的女人一样?
浣月亲自提着食盒来到了倾樱殿,门口的小太监一看是她,立刻笑着应了上来,说道:“浣月姐姐,你这是?”
“我们绮妃娘娘担心王的圣体,特意吩咐了厨房炖了雪羹汤,娘娘身体不便不能亲自送来,奴婢就过来了。”浣月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手里的雪花梨镂空雕四季花卉的食盒嫣然一笑。
“食盒奴才就代替姐姐送进去吧。”小太监伸手来拿。
浣月神色一愣,随即说道:“这怎么行?娘娘吩咐了,要亲自送到倾樱殿,奴婢也不敢不这么做啊。”
小太监谨慎的王四周看了看,着草压低声音说道:“姐姐还是回去吧,王正在发怒呢。刚刚还掀翻了侍寝的牌盘,就连奉上绿头牌的小太监都挨了打,还是别进去了,免得……”
话未说完,可是那意思谁都知道的。浣月神色就是一变,忙笑道:“既是如此,就有劳了,改日必当重谢。”
“浣月姐姐说的哪里话,以往也没少承您照应。”王后没进宫前,最受宠的是绮妃,如今王后虽然圣宠无限,可是昨日大昭国的特使刚走,今儿个王后就挨了训斥,这以后还不定什么情形呢。更何况绮妃还有了身孕,本就甚得王宠,这以后母凭子贵,孩子生下来怎么着也得升为夫人了,明烟的人谁不小心翼翼的巴结着。
浣月匆匆的回了怡月宫,将知道的事情回了一遍,这是流纱也在,眉头轻蹙,抬眼看向白绮罗。
白绮罗的脸色越发的白了,别人不了解他她是了解的,看来这次真的动心了,他动心了,她该怎么办?下意识地摸摸肚子,这孩子来的真不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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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事情似乎格外的多,上午金鹞因为王后劝说雨露均沾一事拂袖而去,下午送上绿头牌的小太监就挨了打,连绿头牌盘都被掀翻了,就连白绮罗命人送补汤事情也传的沸沸扬扬,就如同是煮沸的水,全面开花。
太后自然是气得不轻,没想到金鹞居然会这么做。
白绮罗的身子似乎又不舒服了,下去就宣了太医,太后忙赶过去探望,绯璃自然也得劳动一番,赶了过去,只是没有想到到的时候金鹞也在,便是一愣,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清清冷冷的给太后行了礼,又给他问了安,这就退到一边询问了太医白绮罗的情况。
“忧思过虑,心有不宁,这才导致胎气不稳,绮妃娘娘应该放开心,这才是上策。”太医脸色凝重,绮妃本就有摔倒的前科,如今心思又重,这样下去只怕是不妥。
屋子里布满阴霭,金鹞神色很是不好,看也不看绯璃,却把太医给训斥了一顿,然后看着白绮罗说道:“好好的养身子,没事别想些有的没的,身子本就不好,受不得劳累。”
白绮罗微垂着头,神色怯怯的,还是点点头,道:“臣妾记住了,让王担心是妾的不是。”
金鹞就叹口气,不管什么时候面对白绮罗总是觉得有些愧疚,看到她这个样子,脸色越发的沉了。
太后这时缓缓的道:“王上没事的时候就过来坐坐,自从你回了宫来怡月宫的次数屈指可数,好歹绮妃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第一个孩子,你好歹得顾念一下才是。”
绯璃适时的面色一僵,微垂着头做小媳妇状,太后这么说就是直接指责金鹞忘记旧情,影射绯璃独霸君宠,当真是无比的犀利。周围来探望的低级嫔妃谁也不敢言语,都默默的站在一旁,李贵嫔是个爱说话的,偏生被禁了足,周婕妤是个不怎么言语的,还有个位置高的胡昭仪却在养病不露面,这里周婕妤为首,她不说话别人更不言语了,屋子里顿时变的有些尴尬沉闷起来。
白绮罗偷偷地看向金鹞,就见他脸黑如墨,心里就是一软,便看着太后说道:“太后,王上也是公务繁忙,王上对臣妾一向甚是优待您知道的啊,是我自己不争气身子弱,哪里能怪得了别人,你别生气,不然绮罗心里更难受了。”
太后看着白绮罗真是恨铁不成钢,瞪她一眼却好在没有继续说一些难听的话,嘱咐了绮罗好生的将养身子,这才离开。
太后一走,绯璃看了金鹞一眼,揣度着他的意思,便也跟着要走。
“王后到哪里去?”金鹞低声轻喝,顿时把这里所有的人给唬了一跳,谁还敢在这个时候大着胆子往外走,只能看着太后的銮驾越走越远,恨不得立刻飞过去跟上。00000
傻子也看得出王上跟王后神色都不好,争宠都想要,可是没人在这个时候当个炮灰。
绯璃毫不慌乱的对上金鹞的眼睛,这才一字一句的说道:“臣妾只是不想打扰王上跟绮妃妹妹,绮妃妹妹身体不好,王上还是要好生的陪陪才是。”
看来王后果然不是一个嫉妒的人,这个时候都还想要让王陪着绮妃,这份心胸真是令人佩服,一下子大家对于绯璃顿有好感,有个这样的王后她们以后的日子也能好过点。不像绮妃那个时候,独占皇宠令人生厌。
“王后倒是宽容大度。”
金鹞话里的讥讽人人尽知,皆垂头不语。
绯璃神色淡然,接口应道:“这是臣妾的本份,不敢当王上的夸赞。”
这一句话顿时让金鹞冷了脸,猛地站起身来,快步踱到绯璃的面前,一把拉起她的手,狠狠地攥着,道:“你就这么不待见孤王,硬要把我往外赶?”
绯璃一愣,呆呆的看着金鹞,好像有点失控了……剧本貌似不是这样的……
“臣妾不敢。”
“我看你倒是胆大得很。”金鹞咬牙切齿的声音,听的周围的人心中生寒,金鹞眼中的怒火,看得大家心生恐惧,看着依旧镇定如常的王后顿生崇拜,这得需要何等的定例跟胆量啊……sxv。
绯璃索性垂了头一字不回,金鹞似乎越发的生气了,居然一把拉着绯璃就那么往外走去,只留下一屋子大眼瞪小眼的女人。
“王上在生气?”某人捂着胸口惊呼道。
“傻瓜也看得出来,还用说。”不屑的声音随之而起。
“可是王后这样大度,王上不应该开心吗?”某人的声音夹杂着疑惑。
“王上说王后把他往外赶,这是怎么回事?”有人不淡定了,这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跟他们预料的不一样的?
“谁知道究竟如何,我只看到王上因为王后劝谏后宫雨露平均一事惹怒了王上。”
“王上今日还掀翻了绿头牌盘……”
“王上方才把王后拖走了……”
最后众人屡清楚了一件事情,王后宽容大度,可是王上似乎并不喜欢王后宽容大度……众人的脸都白了,难道说他们的王真的爱上了王后?要是这样天要塌了!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除了白绮罗一言不发,还有一个周婕妤。两人的神情都有些说不清楚的哀伤,似乎是心有感应,抬头相望竟然对视在一起。周婕妤立刻收回目光,恢复以往的冰冷,道:“娘娘多保重,臣妾先告退了。”
周婕妤这一走,其余诸人也立刻跟着告退了,大殿里立刻又清静下来。
白绮罗挥手落下帐子,这才让自己隐忍已久的眼泪垂落,果然……他真的喜欢上了她……那她呢,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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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了流华宫,进了寝殿,绯璃这才大口的喘着气,抬眼看向金鹞,再也没有方才的疏离之色,只是轻轻地伸出手臂环住他的腰。
周绯璃做不了泼妇,金鹞只好做个妒男,真是为难他了。
金鹞瞧着绯璃一头的乌发埋在自己的胸口,他怎么就沉沦到这个地步,想他金鹞堂堂一国之君,居然……居然为了一个周绯璃,费尽心思的去演戏到这个地步,他的形象全都毁了!
太后有权有势,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金锦,绯璃与之对上不是好事,绯璃的确很聪明,也很有手腕,可是人生地不熟,在这后宫里没有自己的人脉,没有自己的根基,与太后对抗简直就是蚂蚁撼树,自不量力。
思来想去与其让绯璃冒着巨大的危险做一个妒妇,倒不如换个角度让他自己做个妒男好了,只是这样一来,金鹞的处境也不会很妙,但是至少还是安全的。
“我让你为难了。”绯璃的声音闷闷地。
“是这个后宫太复杂了。”金鹞轻声应道。
绯璃眉眼一笑,散着淡淡的幸福,她以为会等很久才能等到他的心,却没有想到居然是这般的容易,想起大漠中金鹞为了救她不顾他自己的生命的时候,也许两人之间就有些不同了,再也不是绯璃单方面的相思,金鹞也已动了心,只是这幸福来的这般快,总是令人有些身在梦中的感觉。
即便是没有了那一年的记忆,命运的齿轮依旧让金鹞轻易的交出自己的心,爱情也许只需要一个用眼神,却从来不需要理由,爱上一个人从来没有理由。
金鹞又想起了白绮罗,心里便是一闷,自己终究还是负了她,他知道一直知道,绮罗的心里一直都有他,为了他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可是怎么办呢,金鹞只有一颗心,在这数年之中没有交给一直为他做事的白绮罗,却轻易地沦陷给了周绯璃。
人生,总会有不期而遇的温暖,一刹那就沦陷了自己的心。周绯璃,就是那样温暖了他的心,带走了他的爱。
三生绘成桃花扇……金鹞想也许上一辈子,再上一辈子都是他欠了周绯璃的,所以今生才会这样的情不由己。
后宫的这种演戏每日都在上演,绯璃努力劝谏金鹞,金鹞每一次都会拂袖而去,可是晚上总会留宿流华宫,这种无比诡异的循环,在这个西戎国数百年也不曾出现过。没有人知道金鹞究竟是怎么想的,怎么可以在一个女人这般的忤逆之后还放不开……
太后这个时候却是更苦闷,原本想要离间他们的感情,却不曾想激起了金鹞的执念,反倒是弄到如今这个境地。这下该怎么办才好?
就在这个时候,金锦的奏折掀起的另一番波浪暂时遮掩了后宫的异样。
岐山郡众匪招降是假,居然偷袭招降军队,南昭王一怒之下请旨剿匪。
权临风浑身轻震,突然之间有些事情想明白了,自己居然不知不觉的上了当,金锦这个时候只怕是恨不得铲除自己的羽翼才是。
金鹞看着权临风有些铁青还要极力隐藏的神色,心中甚是欢喜,可是面上却怒道:“无知匪徒,不知道感念天恩,还行如此恶事,简直就是目无尊上!权丞相,此事是应你所求,你看该如何处置?”只然候了。
权临风出列,应道:“匪民无知,居然敢蒙蔽皇恩,自当不赦,请王上下旨剿灭!”
金鹞布置许久,这一次跟权临风的斗法,今日终于大获全胜,喜悦自然是盈满于兄,脑海中突然想起绯璃,若不是她的主意只怕还不能如此的圆满,没有比这一刻更想让他将她拥于怀中的冲动。
金鹞想不到的是,伴随着金锦的回宫,所有的事情都脱离了轨道,那千年的诅咒,终于要应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