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敏沄面上神色不动,却是懒得搭理她的!对这姑母在娘家华敏沄也是司空见惯的,这位当年嫁给了安阳侯,门户上倒也门当户对,只不过她嫁过去是填房而已。
当年心高气傲的翁氏怎么能愿意,她留着华淑兰可是想送进宫做那人上人的!只是华淑兰也倔强的很,硬是要嫁,谁的话也不听。
对此,华敏沄觉得:华淑兰自己人品不怎么样,眼光却还行,安阳侯虽然父母双亡,家道有些中落,但本人倒是挺能干,没有世家子的纨绔,在军营里历练过几天,是个能吃苦的。如今是御前护卫使统领!
曾经,华敏沄的外祖一直对他颇多赞赏。
华敏沄前世本来对安阳候这位姑父的印象不错,但安阳侯有个很大的缺点,那就是他眼瞎娶了这么一位夫人,附带一位拎不清的岳母,又生了一对和华淑兰如出一辙的儿女,且他还管不住自己的夫人和儿女。
这两位可不是省油的灯,都是惹祸精,且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女儿在大堂哥没出事前就肖想着给他做媳妇,因为这事儿,翁氏和华淑兰见天的烦她大伯母杨氏。杨氏的姑母是华秉仞兄弟的生母,无论于公还是于私,杨氏都不会看上华淑兰的女儿给自己做儿媳妇的。
后来大堂哥出事了不在了,华淑兰就让他儿子肖想华敏溪了!要知道,她那儿子不仅是纨绔,还比华敏溪大了十多岁,华敏溪还小的时候就已经妾侍通房一大堆了!
而她那位好姑父,对这些都是听之任之的态度。
自此,华敏沄前世便对这位姑父比较淡漠了。及至后来的一些事情,触碰了前世的她的底线,她可没有手软!
华敏沄微微福身行礼,许是女儿在身边说了什么高兴的事情,翁氏看起来倒也和颜悦色:“大丫头来了,怎么有空来看我老婆子,不是说你身体不好闹到要请太医的地步了?”只是这话说出来就不太好听了。
华敏沄暗忖一句:狗改不了吃屎!想到赵嬷嬷说的老夫人把太医截胡了的事情,心中了然,这位八成又阴阳怪气的想拿捏自己呢。
只不过,想趁着母亲不在好拿捏自己,也得看看她乐不乐意了。
于是,便抬头道:“回祖母的话,沄儿还没好全呢,不过是心系祖母身体,听说祖母身体也不大好,都出动太医了,沄儿不放心,便来瞧瞧。”翁氏不是喜欢截太医么?索性点出来,别以为她不知道呢!
说出去也不好听呢,孙女生病到了请太医的地步了,做祖母的把太医截走了。她年纪小不懂事呢,要是把这事儿传出去,看看谁没脸!
这话噎的翁氏有些说不出话,狠皱了眉头,嘴角那深深的法令纹让她颧骨较高的脸显得越发刻薄,有种尖酸的狠样儿!
翁氏心里越发厌恶这牙尖嘴利的臭丫头,心说这死丫头越发的没规矩,讨人嫌了。不过她倒也确实怕她嘴上不把门,把这事儿传扬出去,便没作声!
华淑兰见她娘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嫌恶地斥道:“怎么跟你祖母说话呢,小小年纪一点规矩也没有!既然没好全,那回去歇着去吧,你祖母年纪大了,你在这别过了病气来。”
她有事跟自家娘说,没耐烦听这不讨喜的小丫头在这叽叽歪歪。
华敏沄一阵无语,这位姑母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厌恶。
不过,她如今没空搭理她们,不想跟他们相看两相厌,打嘴仗,她急着去看看自家娘亲。赵嬷嬷不是说娘被她吓的有些动了胎气,她不放心呢!
于是,收了她伶俐的嘴皮子,状似乖巧的福了福身,礼仪周全的退了出来。愉快的走了,反正她今天也没让她们占到便宜。
这两个人,前世几十年,她可是看清楚了,都不是好东西,如今趁着她们还没真正的影响到华家,她不想让她们占到什么便宜,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抽一双,莫要以为柿子拣软的捏,到时候捏上她家了!
如今只是开始,往后啊,她可是一步都不准备让的!
华敏沄带着一行人穿过月亮门,沿着记忆深处的那条前世特别熟悉的小径走着,大约一盏茶的时候,便到了母亲所居所的栖雁阁。
临近门前,华敏沄忽然有点儿近亲情怯,多年不见母亲,心中翻涌的酸涩狂喜害怕压也压不下去,一时间脚步便慢了下来。
候在门口的小丫鬟远远的看见华敏沄来了,喜气洋洋的远远一福,便进屋通报去了,华敏沄脚步也没停,径自往里走去,如果说前世历经沧桑的自己还有什么留恋的地方,就只有这里,娘亲所在的地方!这是她内心最后一块净土。
还没走到垂花门帘那儿,忽然里面冲出一个男人来,宽袍纶巾,一派学士的作风!只是,他的做派可是一点都不学士!
只见他冲上前来,一把抓住她,上下左右的瞅着,这样还不够,把她转过来调过去的打量,小小的团团的自己被他转来转去的都晕乎乎的了,只听到他急切地问道:“沄沄,你醒啦?给爹爹看看,是不是都病瘦了?”
华敏沄:“……”脸上的表情都不知道怎么摆,定睛一看,竟然真是她爹华秉佑!
前世爹娘早已貌合神离,她想他大概早已经忘了自己的妻子和女儿了吧,他有了新的妻子,新的儿子,新的女儿,哪里记得以前的妻子和女儿,大概一看到她们就会想起他早夭的大女儿和儿子吧!
哪怕在母亲的葬礼上,父亲哭的好像断了气,哪怕自己前世权倾天下以后让他新的妻子儿女都过得不好,抑郁而终,父亲都没说过什么,但自己依然是无法原谅他的,甚至是恨他的。
但是,这样活力满满,带着笑容冲向她的男人,她却是没见过的,或者说记忆太久远,她忘记了!
这一世来的太匆忙,她光想到即将见到母亲的喜悦,却忘记了父亲。
只是,这是父亲吗?他还是自己记忆里那个沉郁严肃、一脸愁苦、满头斑白的父亲吗?
要不是这张脸她再熟悉不过,她都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如此爹爹,莫不是被什么精怪附了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