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敏沄庆幸自己和谢家有专有的快速联系渠道,否则还真难以保证自己会不会真的交代在这里。
但,即便如此,就算一切顺利,华敏沄估摸着也要到天亮以后,她才能看到援兵。
也就是说,一切顺利的情况下,她也要独自撑到明天天亮之后。
这期间,但凡有点失误,她就别谈什么以后了。
她要好好盘算盘算,谨慎对待。
值得庆幸的是,因为最近西南府那边不太平,她一早便听说,钱知府和韩将军将大部分府兵都集中在了雨露城和飞絮城。
为的是防止南漠人趁乱有一些流民和散逸的散兵冲过西南府的防线,跑到和西南府接壤的闵南府来。
闵南府最靠近西南府的两个城就是雨露县城和飞絮县城了。
黄岩城紧邻着这两个城,距离倒不远。
所以,援兵的数量也不算太少。几千人应该是有的。
将如今这百多人先留下来,等谢家军来了,再做盘算。
这是华敏沄的想法。
但,华敏沄担心的是,未月如何才能取得他们的信任。
最好的办法就是带上下河村的村民一起去,但这样势必拖慢速度。
而且,也不知道下河村人能不能相信她。
好在未月身上有谢家提前给华敏沄做的身份牌,谢家早前就知晓要帮华敏沄造势,提前做好了捎给了她。
不知道闵南府的官员们消息灵不灵通,能不能知道她。
如今,形势危急,她能做的就是引开他们,不让他们往正确的路上来,要是能将他们困在山里,迷了路就最好了。
即便这样,能撑的时间也很有限,尼苏布不傻,倘若他见不到人回转,势必起疑,肯定还会派更多的人来。
她虽然如今武艺大涨,但让她一对十或许可以,如何能一对百,一对千,更何谈一对十万?!
这是不现实的。
但,华敏沄没有更好的办法,也许她昧着良心不管这下河村的人,可以拖延一些时间。
待得谢家军过来,将在下河村休整的南漠人一举歼灭。
但,她能吗?
当然不能。
所以,如今也只能祈祷上苍,老天爷看在她救人的份上,保佑她一切顺利吧。
那边,华敏沄在寻思着如何把他们冲散了。这些人围在一处,她虽然因为夜色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少说上百人,多则两三百肯定是有的。
这边未月比去时只用了一半的时间就回到了下河村。
刚一到,她也顾不得其他,直闯前院。
好在因为需要看着土匪,刘员外作为主家也一直没休息,让厨下弄的小酒、小菜和一众一起看着土匪的乡邻吃的热闹。
未月冲过来的时候,眼见着未月脸色不好,刘员外心里一咯噔:“阿未,你怎么了?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啊?”
未月一把抓住他,哪里有空寒暄:“快,找村长过来,南漠人杀过来了,你们快躲起来。”
刘员外大惊失色,其他一起的村民也吓的够呛:“南漠人?什么南漠人?在哪里?”
众人一头雾水,刘员外毕竟是在外面见过世面的,虽然也是又惊又怕,还是抓住了恰好给他们上菜的家仆,十万火急的去村长家把老村长叫过来。
那家仆是个机灵的,丢下盘子,撒开腿,一路飞奔出去。
未月来不及等村长来,她拉住刘员外:“刘叔,是真的,我们住在后院,岐山那边有些特别的动静,我和少爷觉得奇怪,就去查探了一番,发现就好多南漠的兵丁在岐山里探路,一旦让他们找到正确的路,跑到下河村来,后果不堪设想。”
“这南漠狗贼诡计多端,谢家军如今还驻扎在边境处,偏偏他们寻个别的道想从后方攻进。”
怕乡民不懂得其中的厉害,怪上谢家军,未月忍不住解释了一句。
此时,未月已经给接头的暗卫发送了特殊的信号。
但谢家距离太远,还是需要闵南府派人支援。
“刘叔,你和黄岩城县令熟悉不,跟我一起,事态紧急,肯定不能等到早上。”
未月本想等村长来,带村长一起去找县令,但,她看到刘员外,想到刘员外生意做的似乎很大,他似乎比村长更适合。
刘员外此时脸色已经是惨白的了,任谁这种时候,都会怕的要死。
一旁的乡邻大多和刘员外脸色差不多,心理素质弱一些的已经瘫在地上,爬不起来了,甚至还有隐隐的尿骚味透了出来。
不过,这时候可没有谁笑话谁。
真正的直面生死,真是谁经历谁知道。
刘员外拉住未月:“那我家恩人呢?留在山上了?!”
未月点头,刘员外一听更急了,恩人虽然武艺高超,但是南漠的兵士有多少?!
说起来,都是为了他们村,恩人才把自己置于险境。
但,若是没有恩人,他们这会儿大概都被害死了。
他此时自顾不暇,心情复杂,五味杂陈,又左右为难。
如今事态已经如此,恩人先他一步做出了选择。
他只能将这份沉甸甸的恩情记在心里,坚定的跟未月说:“我来跟你走一趟,县令老爷我知道,家中事情交给乡亲们就行了。”
若是到时候县令要治他们硬闯城门之罪,他就自己都扛下。
绝不能让恩人主仆二人担上责任。
大魏有明文规定,擅闯城门者,不问缘由,斩首示众。
未月大约不清楚还有这规定,华敏沄知道是知道,可是十万火急,她哪里管这些。
再说,大魏什么政策,如今早不在华敏沄及未月他们眼里了。
刘员外抱着必死的心思跟着未月一路冲到了黄岩城,正想擂门,没成想,马刚停下,他就腾空而起,原来是未月把他提溜着从城墙上跃了过去。
刘员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把尖叫声又给咽了回去。
还不忘给未月指路。
不提两人冲进县衙闹了多大的风波。
刘村长被拉过来后,听闻消息,就急匆匆安排村里人转移了。
不仅如此,下河村周边还有上河村、临波村等。
方圆十里之内,一共有六个村子,刘村长全派人去通知了。
他们下河村虽然没有什么好躲避的地方,要说遇到山匪这些,还能往岐山上躲。
可是,如今敌人可就从岐山上来呢。
无论如何岐山是不能去了。
不过,原先有一阵子闹过灾荒,他们下河村挖过大地窖,如今,把老弱妇孺跟孩子们安排到那儿也是妥当。
他自己没躲,和自己的儿子一道,还有村里选出来的一些青壮劳力,自愿留下的,跟他们一起抵御外敌。
他们自知这种行为肯定是送死,可是身后的地窖藏着他们的家人,如今阿未已经去搬救兵了,他们拼着性命不要,也要拖延时间,给大家留下一线生机。
一瞬间,下河村哭声一片,但大家都紧紧抿着嘴,这种时候,谁都会权衡利弊。
也知道其中的道理。
村中一户刘寡妇,死死拉着儿子刘福路的手,哭的不能自己,到底没有说出让儿子不要留下来御敌的话。
刘员外的儿子刘福盛也在其中,他暗暗发誓,若是恩人没拦住南漠人,自己拼的一死也要杀几个南漠人为恩人报仇。
他爹走的时候也早就预估了形势,也是这么交代他的。
同样的情景出现在其他村子,刘村长为人诚恳,不打狂言,其他村的村长也知道。
就算偶尔有些不对付,这种时候,也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不仅如此,其他五个村子都派了壮劳力赶到了下河村。
因为岐山出口也只在下河村这一块,其他地方都是陡崖,只能守好了这个出口。
拼着鱼死网破,也得守住了。
同一时间,刘员外和未月终于说动了黄岩县令李文青。
李文青虽然被两人吓的够呛也气的要死,到底是知道轻重的人,谢云此人他恰好也听府城军聊起过,如今事涉南漠和谢家,非同小可,他连夜派人去了飞絮城。
韩将军如今就驻守在那儿,找他最快。
村里,县城都动了起来,那一众南漠人休息够了,也站起来准备继续探路。
华敏沄早在他们休整的时候,已经将周围搜过了,也熟悉了一遍这座岐山,除了这一波人,这山里再没有其他人了。
也没有再看到其他探路的人。
想必,他们是探路探累了,合在一处休息来了。
见他们站起来,准备继续出发了,却只是分成两股,往两个方向去了,其中一个方向是往南,目前这个方向是对的。
还有一队往东去了,自然方向不太对。
却是再没有其他方向了。
大概之前探路已经把一些方向排除了,只剩下还有两个方向未探。
华敏沄眯着眼,盯着探路正确的这一边。
走错路的那一边,她暂时没管。
往南的那一队,现在是当务之急。
待得两队分离的有一定距离了,华敏沄便动了。
她从树上落下,如鬼魅一般,闪到最后面一个低着头寻路的兵士身后,手一伸,揪住对方的脑袋,毫不犹豫的猛的一转。
只听见轻微的“卡擦”声,那兵士哼都没来得及哼出一声,就没了声息。
华敏沄无声接过他手上的火把,迅速熄灭了去。
有样学样,后面有十来个落单的,都是被华敏沄这么解决的。
再往前,就是三三两两的,或者也有单独一个人行动的,只是他们在队伍中间,想无声无息的就把他们解决掉,似乎不太容易。
带队的小队长名叫阿多里,是他们一百五十名探路先锋的总队长。
原来是尼苏布的发小,现在则是心腹。
这次明的是跟尼苏布出来的打仗,实际上是跟着尼苏布出来攒功劳的。
谢家边境的战场那会儿打得激烈的时候,他缩在自己的营帐里,上都没上,这种没有危险的,尼苏布自然不会忘了自己的好友。
真要把这条路走通了,他就是打入大魏的第一人,这样的功劳,回去也能当上将军了。
阿多里一点都不知道后面有一个华敏沄正在收割着他手下的生命,他还兀自做着美梦。
尼苏布跟他说,这条路是他义父前些日子刚秘密告诉他的,肯定是能走通的。
听说有人亲自走过,只是地势过于复杂,还需要把路线再寻觅一遍。
阿多里觉得他们的大王鲁耶尼真是能人,听说这条道,连大魏自己人都不一定知晓。
所以,他走在岐山里,放心无比。
听说,对面连接的是大魏的一个村庄,不出意外属于大魏的一个府城,闵南府。
虽然只是个村庄,可是听说那村庄里也是有一两个有钱人的。
不仅是这个村庄,听说闵南府的富裕程度可比大魏的国都,汴京城。
阿多里舔舔嘴,盘算着,到时候可以在那村庄里的有钱人家休息一下,找几个姑娘乐呵乐呵。
等他把这边清理好了,再让尼苏布他们过来。
如今,尼苏布就驻扎在山的那一边,他抚摸着他这边也快走通了。
虽然不熟悉,但是这两天摸索下来,他基本确定自己这一边应该是往正确的路上去了。
只是昂木总是要和他争锋,他便派他带了一半人往那边搜索去了。
等他先去村子,把那有钱人家的财物先抢到手,让昂木过去一无所获。
他盘算的很好,不晓得后面的人正在变少。
华敏沄自然不知道这个阿多里还和那尼苏布是发小,她前面有三个走在一起的兵丁,已经落在最后了。
想弄死这三个人又不惊动前面的人,基本是不可能的。
但,前面至少还有五十个人不止,她自然不想也不能这么快暴露。
想了想,手指微动,一根银针如寒芒一般就被她甩了出去。
落在后面的三个人,额不、青朗日、启坤三人中间站着的青朗日忽然“啊”了一声。紧接着就扑倒在地。
他这一声,不仅让额不和启坤吓了一跳,前面的人也被惊动了,瞬时,都围了过来。
阿多里也转过头来,站在离人群不远处,他用南漠语呵斥道:“叫什么叫,你他娘叫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