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木其实一路都很生气,他总觉得阿多里似乎有什么在瞒着他。
他不是傻子,自然知道阿多里和尼苏布关系很好,甚至阿多里都没有隐瞒过这事。
一直引以为傲。
但他就是不服阿多里,觉得他但凡有点才能也是好的,没这么不能忍受。
但,阿多里就是个既要名利地位,又不肯出力,也不为下属着想的蠢货加混蛋。
想他堂堂南漠勇士,怎么会跟这样的人一队。
还憋屈的在他之下,被他打压。
昂木猜测,阿多里不是知晓正确的方向了,就是这岐山之内另外有些说法,没准有什么宝藏之类的东西。
所以,他即便听阿多里的命令,走了,也走的不甘不愿。
甚至,他还留了个心眼,在速度上放的很慢很慢。
因此,那声异常尖锐的求救哨音传来的时候,他几乎是立刻的就往回赶。
肯定是出事了。
虽然,对阿多里没有好感,但在大事面前,昂木还是能拎得清的。
天已经有些蒙蒙亮了,雾气弥漫在整个岐山之中,这是万籁俱寂的时刻,甚至连鸟鸣声都还没有出现,整个山林都在沉睡。
他们匆忙走过时脚踩在枯叶之上的嘎吱声给宁静的岐山增添了让人说不出烦躁的噪音。
昂木带头冲锋,抄着近道循着之前那一声哨音,往阿多里带队的方向赶。
没想到,迎面忽然当头碰上一个黑衣人,正是华敏沄!
华敏沄也是一愣,她觉得自己的速度已经很快了,但没想到再快也快不过这一队人。
还迎头相碰,真是想躲都躲不了。
如今,是不想打也要打了。
昂木看到一个黑衣人,岂会不知道,刚才那救命哨音十有八九是因为这个人才有的。
既然此人出现在这里,那证明那边估计凶多吉少了。
想到此处,他心中大恨,二话不说就冲了上来。
后面的人见状,也围了过来。
华敏沄带着面巾,众人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实际上她实在是无语的很。
她其实之前把时间算得刚刚好,刚刚去林中做了些布置,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然后,她好趁乱偷袭,将他们一举拿下。没想到,这一队到的如此之快。
还好,她见天色亮了,把面巾罩上了,昨日晚上上山太匆忙,没来得及乔装打扮,这要不然被对方看到脸,华敏沄还得担心真要有一两条漏网之鱼,把她是女子这个秘密说出来。
华敏沄警戒着,暗暗盘算着形势,这么多人围攻她,就比较麻烦了,想不受伤全身而退,估计很有难度。
她看着带头往她冲过来的七尺大汉,这位比之前那个小头目有脑子。
如今,也没办法,只能先硬上了。
一边想着,华敏沄鞭子一甩,整个人如一尾蛟龙出海,完美的避开了昂木砍过来的致命一刀。
看到华敏沄手上的黑鞭子,昂木岂会不知道,阿多里那个蠢才大概已经完蛋了。
否则,怎么会连武器都落在别人手上了。
阿多里完蛋也就罢了,但阿多里都完蛋了,估计其他人也是凶多吉少了。
想到此处,他心中大恨,同时手上招招更加凌厉,阿多里那儿也是七十五人的小队,不可能是这一个人解决的,那他肯定有同伙。
如今,只能先解决一个是一个。
两边的人各有心思,华敏沄自然也是不留手的。
生死攸关的时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给敌人留手,是想给自己多添几条伤口吗?
华敏沄凌空飞跃,将他们一群人砍来的乱刀踩到脚上,手上鞭子连甩,一下子就带倒七八人,可是他们前赴后继,擅长群体活动,而且昂木也是力大无比,虽然不及华敏沄,但他有那么多人帮忙,因此华敏沄实际上也没占到多少便宜。
仅仅几分钟,华敏沄身上就多了好几条小伤口。
虽然,除了疼点儿,暂时也没什么大碍,但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
华敏沄之前之所以能取胜,那是因为她偷袭有效,在夜色掩隐之下,放倒了十几个人,而且,她一下子把阿多里拿了,其他人似乎和阿多里不是很融洽,也不服从阿多里的管教,一盘散沙,各个击破即可。
但如今这位明显不一样,力大无穷不说,对下属的掌控力比之前那个翻了几条街过去。
看他手下的人还知道相互配合,来击杀于她,华敏沄就知道自己怕是遇上硬茬了。
华敏沄凭借轻功,一跃而上,鞭梢如电般往昂木击杀过去,如今只能擒贼先擒王,把这个小头目摆平了,其他人群龙无首,或可挣得一线生机。
她飞扑过来,鞭风扫过之处,总能带倒几个往她扑来的南漠兵士。
同华敏沄的谨慎一般,昂木也心惊不已。
这是个硬茬,而且是个极为厉害的大硬茬。
远看看不出来,可是近身相斗时候,没有铠甲的掩护,那薄薄的衣衫根本遮不住曼妙的身姿,腰细如柳,没被面巾罩着的额头洁白无瑕,还有那看似较小,但力量无限的双手,这……要是个男人,他名字倒着写。
昂木都要惊呆了,什么时候大魏有这么厉害的女人了,或者这不是大魏人,是南诏人?
怎么可能?
一个女人能有这么大的力气?
他是他们南漠真正的勇士,年幼时便能够拉动成年男人都拉不动的巨弓,所有人都说他是真正的狼神后裔。
如今,他感受到了什么,面前这个女人有一身不输于他的力气,甚至不仅不输,还隐隐超过他。
他和她对掌,她没有被他打飞出去,甚至,每次都是他略逊一筹,他能感觉到他的双手连带着手臂上方,一直是麻麻的,可以相见,估计手腕已经肿了。
长此下去,他的手没准得断了。
再这样下去,他的手就算不断也得做下病根来。
再又一次躲过鞭子的抽击,昂木用生涩的大魏语道:“你是什么人,你是不是谢家人,普天之下,只有谢家人有这么大的力气,谢家居然有个女将军?!”
他是南漠有名的大力士,自然对大力士比较敏感。
谢家又是他们南漠最忌惮的敌人之一,据南漠有记载,谢家几任将军个个力拔山兮气盖世,他自然更加关注。
但他又觉得不对,谢家的人怎么可能未卜先知跑到这里来,而且还只有一个人,就算再力大无穷,未免也太自信了吧。
而且,没见过谢家有女将军啊?而且武功路数也不对啊。
谢家是世代将军,武功路数倾向于大开大合,但此女矫健灵巧,轻功卓越,无可匹敌。
难道是南诏人?
南诏什么时候出过这么厉害的对手?或者江湖中人。
可是这么厉害的,江湖中应该肯定会有名号,可是他把脑中有名号的女人搜了个遍,没有一个对上的。
想到这,他有用生硬的南诏语又问了一遍华敏沄:“你究竟是谁?”
华敏沄岂会回答他,南诏话和大魏语她都能听懂,但听懂又怎么样。
早在他问她是不是谢家人的时候,她下手就又快了三分,这个小头目必须死,因为他太聪明了。
就光是跟她打了一架,就能从蛛丝马迹猜测她从哪儿来。
而今,他肯定知道她是个女人,一则她没有乔装改扮,二则她穿的可不是铠甲,凭借这个小头目的敏锐度,肯定知道。
华敏沄脑中思绪急闪,鞭子抽的更是虎虎生威。
他们两人对战激烈,殊不知其他人却是苦不堪言,简直是死伤惨重。
那鞭子厉害,使鞭子的人更厉害,一鞭子下去,最少有一个人伤重不治,或者倒地不起。
这种情况之下,那些南漠兵士逐渐呈现两极分化,要么胆怯的不敢往前,要么就是杀红了眼,发誓要把华敏沄碎尸万段。
这样的人虽然不多,但也够她受的。
昂木本身武功奇高,还有这么多人助阵,一瞬间,华敏沄感觉身上冒血的地方就又多了几处。
要不是身着黑衣,这时候,她怕不是已经是个血人了。
可是,她不能退怯,如今的情况根本容不得她退去,她只能拼下去。
鞭子使出来的时候,一把白色的粉末从她手上洒出,昂木一挥袖子,往旁边一跃,躲开了,其他兵士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个个被迷了眼。
谁也没想到华敏沄居然玩这一招。
惨叫连连。
华敏沄趁着他们被迷住眼的瞬间,鞭子连环击出,不足一分钟,已经带起了数个头颅。
此时的岐山密林中,宛如人间炼狱,除了站着的华敏沄和昂木,地上尸首支离破碎,灰黄的土地都染成了鲜红色。
那几个胆小的,虽然幸运的躲过这顿暴击,但华敏沄这连番的动作早就让他们闻风丧胆,同伴的死,杀红眼的头目和敌人,鲜血淋漓的土地,破损的尸首,比之战场也不差什么了。
能到这一处来的,都是有点势力,过来揽功劳的,真正的战场都不一定去过,虽然有功夫,但哪里见过这样的景象。
连刀都不要了,强烈的恐惧之下,让他们往密林深处跑去。
昂木大怒:“你居然用毒!”
华敏沄当然不会回答,她怎么可能告诉他根本不是毒,出来匆忙,她根本没带毒,那是一瓶她自己做的金疮粉,没想到这会儿派上用场了。
她此时已经有些站不住了,估计是失血过多。面巾下的脸和嘴唇早就已经惨白无比。
如今,面前这个还没有摆平,究竟要怎么办才好。
昂木此时的状况也很不好,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但他深知,今天不是他死就是她亡。
他不硬撑着会死的更快。
华敏沄快如闪电,倏忽而至,此时她已经弃鞭不用,改鞭为刃,选择欺身上前。
鞭子虽好,但范围大,适合群攻,对于昂木这样的高手,不如刀剑灵巧。
华敏沄和昂木你来我往,均不甘示弱,两人几乎势均力敌,谁也不服谁。
她左手化掌为拳,右手短刃刺出,腿也没闲着,攻他下盘。
昂木双脚交错避让,一手过去抓住华敏沄的右手腕,还有一手也化拳迎击……
正在两方你死我活之际,不远的密林处忽然想起了震天的虎啸。
正是那几个散兵逃逸的方向。
华敏沄眉目一厉,就是现在!
趁着昂木些微闪神之际,她化刃为鞭,圈住他的脖颈,带倒他的一瞬间,一脚踩在他的颈骨之上。
颈骨“卡啦”一声,粉碎了。
华敏沄眼都没眨,迅速抽出鞭子,化为利刃刺入他的胸口。
昂木到死都睁着眼,眼里全都是震惊和不敢置信,他可能和阿多里一样,到死都没有想到自己会憋屈的死在这岐山密林中。
一生都不对付的两个人,想不到死的时候,想法大概是趋同一致的。
华敏沄脱力的倒在地上,她也要昏了,不过,她还是拼着最后一口力气,准备上树。
这老虎是她引来的,她想到另一队人数上的优势,怕自己不敌,早前就在附近找了一圈,发现一处虎穴,然后她趁着大老虎不在,跑进去抱出了人家的老虎崽子,藏到了外面……
那几个胆小如鼠的兵士想必遇见了出来寻娃的虎娘。
华敏沄上树极目远眺,最后看到虎娘叼着小老虎心满意足的走了,旁边还有一只大老虎,想必是虎爹。
不远处,还有些南漠兵丁的尸首,华敏沄细细数了数,发现数量是对的。没有人逃逸。
华敏沄安心了,毕竟把人家小崽子偷出来有些抱歉,但情势危急,容不得她多想,她原意是找个狼群之类的,但近处没有。
本来也准备事了就把放在安全地方的小虎崽送回去,如今倒是省了她的事了。
这些入侵的南漠人都死在华敏沄手上了,被她借力过来的老虎一家也回去了,下河村的危机暂时解除,忽然松懈的华敏沄才感到浑身乏力的厉害。
然后,就是眼皮都抬不动,她想疗伤,但是唯一的一瓶金疮粉被她当武器扔出去了。
她觉得自己又痛又冷,脑中想的是:自己不会就这么死在这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