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那司膳房的宫女怀疑药里有问题?”流珠对着眼前沉香殿服侍的小宫女道。
小宫女紧张的点点头,流珠从袖子里拿出一锭银子,“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小宫女拿了银子,迅速离开了僻静的地方。
流珠心中暗暗一想,转身步入锦华殿。
“怎么了,是不是沉香殿那边出问题了?”萧淑澜扶着头,没有抬眼便问道。
“是,唐婉君好像已经开始怀疑,还拿了药想去宫外检查一番。”
萧淑澜嘴角露出诡异的一笑,“她为了对付我,还真是处心积虑啊!”
“娘娘,最近淑妃出宫去了感业寺祈福,您觉不觉得其中会有阴谋?”
“淑妃向来喜欢在皇上面前装作云淡风轻,不争世事的样子。若说阴谋,还是先把宫里的人处理好,再说吧!”
“娘娘,”流珠有些心疼的看着萧贵妃,最近她的头总是疼,“不然请医女来看看吧!”
“不用,她们尽是开些无用的药,本宫不喜欢那些药味。”萧淑澜抬起头,看着流珠,“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谨慎?竟然不相信自己,还让我去请典医监的医女来?”
流珠的面色有些失措,她是怕自己医治不了贵妃娘娘的病。
“听说东漓王今日又进宫了,”流珠不想贵妃多心,给她端了杯热茶。
“看来,这东漓王倒是蛮得皇上圣心的。”萧淑澜微微道,喝了口茶,面色一拧,有些不悦的说道,“这茶?”
“奴婢在里面放了些酒,”流珠老实的说道,萧淑澜将茶放下了,“本宫不喜欢这酒茶,以后不要再呈上了!”
心想着,本来秋雨最擅长制茶,这道酒茶就是出自她的手艺。流珠本想着温酒对娘娘的病情有助,只是饮酒伤神,才会用酒泡制了酒茶,不想娘娘还在对之前的事情耿耿于怀。
“司膳殿好像有个宫人之前是漪兰殿的,你去查查她的底细。”萧淑澜面色有些清冷的说道。
“是,”流珠很是机敏,她自然知道萧淑澜指的是谁。
......
药店的大夫带着老花镜仔细瞧了瞧,点点头,“姑娘,你这药可都是上好的药材,想我这保和堂可是长安数一数二的大药铺啊,可是我们这里也不见得有如此上好的丹参。”
婉君面色淡然,“既然大夫是内里行家,我有一事不明。”婉君从袖中拿出了一锭银子,问道,“大夫可看出这药有何不妥吗?”
大夫一听,细细看了几服药,摇摇头,“并无不妥,都是上好的方子。”
婉君很是意外大夫的答案,将目光投向桌上的药材,难道是自己想错了?
婉君看着几服药,忽而灵光一闪,又道,“这几副方子若是放到一起呢?这几服药中的药材就没有一点是相克的吗?”
大夫用凛然的目光看向婉君,后又将目色重新投回桌上的药材,细细看了看,拿起一副药中的丹参道:“一般人也不会同时吃这么多服药啊!”忽而又看见另一服药中有着褐色晒干的藜芦,轻轻将其捻起,道:“这藜芦本来是用来驱虫用的,但是用在药中又可以祛痰,用量不大也不会伤肝。只是中药之中有一句俗语,‘诸参辛芍反藜芦’。”
“诸参辛芍反藜芦?”婉君看着大夫手中拿着的药材,大夫点点头,“这藜芦与所有的参类相克,与芍药,细辛相克。”
婉君从大夫手中拿过晒干的藜芦,久久的凝望着它,果然有人想要加害叶修仪。
婉君走后,大夫刚刚收拾好了桌子,一个浅色纱裙的女子步入保和堂。大夫看着面色有些苍白的女子,悠悠道:“姑娘看病?”
女子悠悠道,“掌柜面色有些暗沉,正当壮年却消瘦不堪,下体有些虚浮,想必是内里亏损的缘故。”女子一面步入殿内,坐在刚刚婉君做过的地方,一面欣然说道,“不消半刻,你已经连用了三杯茶,看来炎炎夏日之后,秋风送爽并未缓解大夫的消渴之症啊!”
大夫有些意外,瞪大双目看着眼前面色凌然的女子,甚感意外,“你竟然仅凭观察面色就知道我患有消渴症?姑娘真是奇人!不知姑娘师出何门,又在哪里行医啊?”
女子面色淡然,此时小二已经上了杯茶,轻轻撇开茶沫,抿了一口质地香醇的玉观音,微微道:“我不是行医之人,”
大夫忙坐了过来,看着女子的面相,“你面色有些虚浮,向来应该最近心忧神伤,不如我给你开一剂安神药可好?”
“呵呵,”女子清冷的一笑,“也是,我最近是有些有思过度。若说安神,可分为养心,养血,宁心三种,养心莲子为尊;养血酸枣为佳,若说宁心,五味子收涩,茯苓利水,若是再加一味人参补虚养气就再好不过了。”
大夫有些微征,她刚刚还说她不行医?这样纯熟的医理,不是一两年即可练成的。
“姑娘的药理,在下佩服。”大夫拱起手,“姑娘既然通晓医理,不知姑娘想要哪剂药?”
“我不是刚刚已经说了吗?我要那味有人参的药,”女子的红唇微微扬起,目光中透着一股凛冽之意。
保和堂的大夫皱起了眉,女子轻轻拿起桌上的纸笔递到大夫面前,“我刚刚看的很是清楚,虽然大夫身患消渴,但也未到耳聋目瞎的地步,所以您一定还记得刚刚那位姑娘给您看的药方中都有哪些药材!”
说完,不容大夫拒绝的神色盯着他,将笔冷冽的放在他的面前,大夫有些内虚,颤颤悠悠的拿起了笔。有些额头冒虚汗,女子悠悠道,“看来您该再喝一杯茶,才能写的快些!”
女子面色清冽的看着三张药方,这是针对身体孱弱的人才会开出的药方。其中一味芍药可以活血散瘀,滞痰止痛,还有人参是用来补虚畅气的,放眼宫内,能够用到这三张药方的,除了叶修仪,应该别无他人。
女子风轻云淡,面色有些深沉,放下手中的帕子,将大夫写的药方放在了一边,轻手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了一张新的药方。
女子将纸放在大夫的面前,“下次,若她再来,你便给她开这个方子!”
大夫一看,心中一惊,暗自称绝。可是愁眉不展的说道,“我根本就不认识她,怎会知道她下次还会再来呢?”
“我说她会来,便一定会来!”女子神色淡然,“记住,不要对任何说你见过我,还有,这张方子是出自你之手!”眼神中带着威胁,大夫失神的点点头,女子看着大夫有些盗汗,恁了眉道:“在你平日用的药中多加一味黄芩试试吧!”淡然的目光却透着一股自信,“平时多增加些运动,或许对你的病有所助益!”
话毕,女子不回头的离开了保和堂。大夫很是意外,想要请教姑娘到底师出何门?
“师傅,您干嘛像掉了银子似的?”小徒弟有些不太懂师傅眼中的复杂的表情,大夫拿起刚刚她留在桌上的方子细细念了念,“我是捡到宝贝了啊!”
余光瞥见刚刚那人落下的一个白色丝帕......
“娘娘,”婉君轻声走入沉香殿,看着有些气血虚浮的叶晚晴,有些不忍,对着她身边的宫人道,“你先下去吧!”
“怎么,你出宫去过了吗?”叶晚晴淡淡一笑。
“娘娘,还是不要吃典医监开的药了。”婉君微微开口道。
叶晚晴饱含深意的看了一眼婉君,“不用担心我了,我的身子一直都弱。”
婉君略感意外,叶修仪像是早就知晓药里有问题似的,一点惊讶之色都瞧不出来。
莫非?她自己颇通医理,难道她明知药中有问题,还吃下那些药?
“娘娘,您知道药中有问题?”婉君反口问道,拉着叶晚晴的手道,“那为何?”
叶晚晴轻轻咳嗽了下,拍拍她的手,“不要这样激动,我都说了,我自己身体向来弱。”
“娘娘,您怎么能这样不顾惜自己的身子呢?”婉君有些关心责怪的说道。
叶修仪却不在意,“从前秋枫在宫中,我还有些可以期盼的东西,如今,便连那点盼头都没有了。”
婉君有些不解的看着叶修仪,虽说她与秋枫的感情很深厚,可是她身为宫嫔,难道她不期盼皇上的宠爱与恩泽?
为何,她会说出如此落寞孤寂的话来?
“娘娘,不如让医女重新为您诊脉,然后奴婢帮您去宫外重新配药。”
叶修仪本想拒绝,可是婉君非常坚持的握住她的手,“若是沐侍诏在,她肯定不愿意见到自己唯一的朋友这样消沉。”
叶修仪看着很是关心自己的婉君,“我终于知道为什么秋枫那样喜欢你了!”
“她哪有喜欢我,”婉君有些失落的说道,秋枫一直以来都对自己十分严苛,就算她不理会别的宫人,只要自己稍有错漏,她便会严厉的指出。
叶修仪摇摇头,“不,她是看重你的,否则她也不会教你那么多东西。要知道,秋枫在司膳房6、7年从来没有人接近过她,她也从来没有交过任何人东西。”
婉君忽然想起刚入宫时,秋雨对自己说的话,秋枫向来清冷孤傲,其余三人皆有长使,只有秋枫独来独往,从来不与人多交往。
叶晚晴道,“你有着她羡慕却没有的东西,就是你就算面对不相关的陌生人也有一颗善良的心。我想,秋枫她应该希望你一直这样保持下去,不要因为仇恨蒙蔽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