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毅被迫上了贼船,虽未曾旗帜鲜明的支持萧慎,然而在外人看来,雍王府必是不甘心窝在边关苦寒之地,想再进一步。
萧慎竖着十万重兵的大旗,背后还有不知名豪商的支持,竟真的以小博大,登上了帝位。
达成心愿的萧慎再不是当年做小伏低讨好柳含风的模样。
一开始,碍于柳含风背后的雍王府,萧慎依旧册封其为皇后。
只是柳含风虽贵为皇后,宫权却不在自己手上。
萧慎的母亲赵太后一朝得势,提拔了大量家族子弟到实权位置,在后宫中更是说一不二。
出身微末的赵太后面对雍王府郡主出身的柳含风自觉低了一头,想方设法给柳含风使绊子。
柳含风在赵太后手上吃了不少亏,原本鲜活的生命在后宫中逐渐凋零。
随着赵太后本家侄孙女赵氏的入宫,柳含风的日子更加难过。
萧慎对赵氏宠爱非常,甫一入宫,就给了嫔的位分,一年不到的时间升至贵妃位。
失去帝王的宠爱其实对柳含风来说只是有些失落,毕竟是年少时托付终身的人,然而令人发指的是萧慎和赵氏为了清除阻碍,让柳含风让路,竟然构陷柳毅谋反。
早在柳含风嫁给萧慎的时候朝中就有传言,雍王府狼子野心,想要干涉皇权更替。
等到柳含风入主中宫后,朝廷上下更是掀起一股弹劾皇后的风潮。
明明为了避嫌,柳含风已多年不再舞刀弄枪,也从不干涉政务,但众臣始终觉得皇后在插手。
现在雍王府被质疑有谋反之意,一夜之间全家下狱,连分出去的旁支和襁褓中孩童都没有放过。
抄家时果然抄出许多违禁之物,甚至还有与狄人通信的手书。
这下柳家人百口莫辩,柳含风妖后的骂名传遍梁朝。
一年后,饱受牢狱折磨的柳家人在菜市口被满门抄斩,还牵连了好些大臣。
柳含风哭过跪过,一席素衣脱簪待罪,却只换回帝王的一道废后诏书和迁居乾西宫北三所的旨意。
北三所是幽闭获罪宫妃之处,柳含风在这里默默思索了两天,突然感觉清醒了许多,把整件事想明白了。
哪里来的一见钟情、年少相知,有的只有满满的谋划。
利用雍王府的权势为自己铺路,得位后又嫌自己碍了事,为了废掉自己不惜除掉梁朝西北边最坚实的屏障。
果然,雍王府灭门绝户后,北边的狄人趁机南下,彼时边境将领不少死于之前的祸事,新换的将领又不熟悉环境。
狄人在寒冬时节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不到两个月就打到了京城。
狄人残暴,杀戮抢掠,梁朝到处尸骨堆积如山,梁朝汉人如坠阿鼻地狱。
朝廷失去了对地方的控制,各个边疆大吏、世家军阀纷纷竖起大旗自立,上百年后,才终于角逐出最后的胜利者。
浩劫过后,北境十室九空,大地一片哀嚎,冲天的怨气席卷整个位面,新朝皇帝根本无力回天,位面眼看就要被怨气冲垮。
早在柳含风清醒过来的时候,深感愧疚的她就自戕了。
不知为何,死后的柳含风仍然保留了意识,眼看着形势急转直下。
萧慎和赵贵妃在狄人踏入京城的时候就匆忙逃窜,留下了如羔羊般任人宰割的子民。
不知两人走了什么运道,居然还能找到一处桃花源,两人在此地买房置地,悠哉度过了一生。
如果说死于萧慎之手是成王败寇、技不如人的话,萧慎把国家糟蹋的一塌糊涂、辜负百姓才是柳含风怨气的真正来源。
出身贵族的柳含风从小就知道,既受万民供养就要担起保护万民的责任,怎么能不战而逃,自己全身而退,全然不顾身后的百姓如何哀泣。
翻看完柳含风的一生,炎犀发现有些不对:“这柳含风看起来也不是恋爱脑,怎么会看到萧慎就非君不嫁;这萧慎豺狼虎豹之人,又怎会对赵氏言听计从,还有柳含风那个庶妹,又是怎么回事。”
“可惜我只能看到委托者的记忆,那些事情委托者也不知道呢。”斧子有点愧疚。
(╥╯﹏╰╥)?
“没事,进去再看吧。”炎犀不认为自己会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
建平二十三年年底。
炎犀到的时候柳含风正坐在镜前梳妆。
少女鹅蛋脸,黛眉下一双杏眼,眼尾却稍稍扬起,腮凝新荔,鼻腻鹅脂,眉目间露出一股骄傲。
一袭张扬肆意的红色骑装,身披白色狐皮大氅,婢女精心梳了垂鬟分髾髻。
“郡主,王爷和世子已经到了呢,咱们赶些紧吧。”柳含风身边的婢女春兰掀开门帘,笑着催促。
“就走了,王爷疼爱郡主,才不会责怪。”另一名婢女秋菊也笑着回话。
柳含风身边四个一等婢女,春兰秋菊夏竹冬梅,此时都是十四五岁的年纪,后来也都折在了萧慎后院。
等到柳含风入宫后,身边竟无一人可用。
雍王府后殿的荣安堂即将举行家宴。
雍王府大门五间,正殿七间,后殿五间,寝宫两重,各五间。
荣安堂位于后殿正房大院,本是老王爷夫妻的住处,轻易不开。
今日是雍王柳毅从军中归来的第二天,又年关将至,王爷特吩咐在此开了家宴。
炎犀到的时候院内已经热闹非常。
婢女鱼贯而入,捧着各式珍馐佳品,放置桌上。
雍王府的厨子从京城带来,整个西北都是有名的。
柳毅坐在主位,旁边坐着一名面如冠玉、眼含流星,十二三岁的少年,身形却不瘦弱,隐隐有些虎体猿臂、彪腹狼腰的样子。
少年身着玄色直缀常服,腰间扎条同色蛛纹带,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
“阿姐来了!”少年正是雍王府世子柳彦。
柳彦刚满十岁就与柳毅一起前往军中锻炼,经过三年的锻炼,虽仍显青涩,但足以让这个小少年脱胎换骨,向着合格的王府继承人方向迈进。
姐弟两人相貌虽不相似,但双胞胎自有默契,两人一起长大,情分非比寻常。
想到这样的少年在十几年后披头散发被砍头,炎犀心里一阵悲愤,这是原主的身体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