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当一个帝国所拥有的力量是强大而可怕的。
当一个帝国想要找一个人,即便这是个没有摄像头的年代,其也可以在极短时间内找到。陆渊原本预算赵佶顺着自己留下的蛛丝马迹找到自己,怎么着也需要七八天时间,可才第四天,赵佶就在开封治下大名府找到了陆渊所在。
当这条消息呈现在赵佶的桌案上时,他凝眉思索良久。
“朕准备亲自前往,诸位卿家觉得如何?”
“不可!”
大宋自太宗之后,基本就没有皇帝踏出皇城,更不要说大名府那种地方了!皇帝一动,诸事皆兴,如此花费铺张,国库可支撑不住!若是蔡京等人在位时,说不得就遂了赵佶的心愿。
可如今的章椁位列宰辅,执掌军政财,国库啥逼样他一心数,这个时候还能让你出去溜达?!
做梦!
就是国库富裕的真宗、仁宗朝,皇帝想出宫溜达溜达,那也是极困难的!
更不要说国库空虚的如今了!
赵佶为难:“不如此,如何能请得动那位仙家?”
章椁虽说不是大儒,可那也是饱读诗书的读书人,人家当年第一次考上进士,因为和子侄辈同榜而感到羞耻,干脆三年后重考……然后再次中了进士!知道这多牛逼吗?相当于连续两次买六合彩都中了!
而且是头奖的那种!
榜下捉婿都玩了两回的牛逼大佬!
最牛逼的是,知道章椁同期科举的那些人都是些谁不?
……王韶,三苏,张载,吕惠卿,曾布等等!
北宋神宗年间的文人,当真是群星璀璨!
如此人物,能瞧得上那些所谓的方外仙家?若不是刚刚被启用,加上坊间传闻,章椁肯定就冲到龙骑旁边逮着神宗开喷。而赵佶……一直都被当成宝宝一样惯着,什么时候被这么怼过?
一时间心底可真是委屈极了。
想了想,左右大名府不远,章椁便准备自己去。
所以他行礼道:“官家,既然那方外之士如此灵验,臣愿放下手中俗务,前往邀约,官家以为如何?”
宰辅……一朝执掌,仅次于当朝皇帝的存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甚至是无冕之皇的存在,嗯,应该够了?赵佶想了想,又说道:“那还请卿家言明,并非朕不诚心,而是朕实在走不开,另外,朕会手书一封,还望卿家一并带去。”
章椁按捺心中怒气,躬身告退。
此处到大名府一来一回需要六七日之久,不过如今风向大变,新党大面积复苏,那些无胆鼠辈还不敢造作,自己这一去镇压奸党、旧党的重任就要落在蔡卞身上了。
不过,革新一派个顶个的都是强人,宗泽,吴敏业已回到中枢,镇压宵小,大方向上又有蔡卞把持,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为了解决皇帝的心头隐患,章椁回到家没多久,就有宫人带着诏书前来。
休息一夜后,章椁一大清早就备好车马,带着青凉伞和金狨座,启程赶往大名府。这一路上颠沛不已,别说是个章椁这样年纪大的,就是一些小年轻也不定能受得了。幸亏当年章椁是从军功起家,加上为人任侠,身子骨硬朗,这一路颠簸下来倒也没什么问题。
两日后,章椁到了大名府,张开青凉伞,身下金狨座,在向导的带领下来到一处山青水秀的所在。
这里人烟罕至,也无良田,只是风景不错。
身在此处,食行恐怕不方便吧……
这么想,章椁就哑然失笑起来。
对方可是“仙家”……
呵,仙家。
很快,章椁就到了向导所受的地方,章椁身处仪仗中,可谓是威严俱足,只是还没等到传闻中的茅屋,就看到前方道路旁的桑树下做着一位白衣羽士,这队列中有见过陆渊的,当即惊声叫道:“那边是仙家!仙家!”
章椁目光如电,看向陆渊。
“嗯,好俊俏的男子。”
这是第一眼看到的东西,然后再去看他神色气质,只觉得对方气质淡然出尘,和此方山水相映成趣,别有一番韵味在身。
就这卖相来说,的确不差。
可说什么足踏金莲……他却是有些不信的。章椁身为福建大家,本身又曾数次出任宰辅,可谓是贵不可言,自家门下也养着许多江湖游侠,豪勇之徒,那些人气血贲烈,一拳碎石不在话下,便在这仪仗队伍中,就有许多百人敌的强者。
他们也能做到短暂滞空,加上一些野外方士的幻术,做出金莲横空的场景,倒也不难。
所以,对方就是类似的百人敌?
可治国之道可不是一腔血勇就能搞成的,不然方腊水浒之流何必聚军成势?
很快,章椁到了近前,他本想先下马和对方搭话,然而不等章椁下马,那俊俏的男子便起身朝着章椁行礼道:“一朝宰辅远道而来,贫道有失远迎。”
章椁嘴角不自觉荡开一丝微笑,翻身下马,对着陆渊拱手行礼:“久违仙家神通,今日得见,仙家果然风姿过人。”
陆渊抬手一拂,一副桌案出现在桑树下,再抬手一拂,酒菜俱全。
章椁眨了眨眼睛——
嗯……这是什么手法?
带着疑惑,章椁被陆渊请入座中,然后边听陆渊清声道:“贫道此番迎了出来,便是想见见章太宰的风姿。”
“哦?”
章椁是个人精,这话里有话啊,所以他问道:“若来不是章某人,而是其他人呢?”
“若是李纲,宗泽,蔡卞甚至吕惠卿等人,贫道也是要见见的。”
章椁抚须点头:“若是官家来呢……”
“自然是不见的。”
章椁面容一沉:“那可是官家。”
陆渊笑了笑:“皇帝了不起啊?”
章椁养气功法了得,喜怒不形于色,前后想了想,便笑了起来,心道这厮好厉害的心术,先是皮囊卖相施以好感,然后又是马屁拍了上来,甚至拿自己把官家比了下去……而这厮对官家的态度,甚至让自己不知不觉中对他高看了几分。
章椁微笑起来:“仙家是猜到章某人此次前来的目的了?”
陆渊不接话,给章椁斟了一杯酒:“尝尝这酒水。”
章椁按捺性子,饮了一口。
……嗯!好酒!
章椁好酒,这酒水入口清冽,酒香醇绵,回味起来滋味无穷,最难得的时候,这一口酒水下肚,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这一路奔波而来的辛劳都在这酒水里化去了。
他正眯着眼品味,就听对面男子道:“章太宰来得辛苦,这一壶酒滋养身体不错,正好抚慰太宰一路辛劳。贫道已然见过太宰风姿,果然人中龙凤,不过宋朝积重难返,官家又瞻头顾尾,贫道也治不了那龙上坏疽。阁下喝完这壶酒,就请回吧。”
说完,陆渊起身离去。
正品着酒的章椁猛然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