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桂枝不会弄,找人帮忙的结果只有一个,给老人绑起来,张桂枝看着难受,心里也不舒服,绑起来,那是个人,张桂枝不愿意。如果她自己老了疯了,她不想让人绑起来,而且那时候她才18岁,她不想她的第一份工作,第一个任务就是绑人。她的预想是给老人擦粑粑,洗臭袜子,但不包括限制人身自由。
张桂枝想跑,想回家,可是她不忍心让姥姥继续在风雨无阻的在小卖店门口卖自己做的衣服,虽然张桂枝自己做的衣服买的人不少,可是这个网购的年代,有几个人还会在乎这些风烛残年的老人用心擦拭小卖店门口的商品,用手铺平一件件外孙女做的衣服,早就没几个人了。
张桂枝要留在这,张桂枝不要出人头地,只要留在这,只要活下去,只要在这混口饭吃,有口吃的就行,张桂枝的要求不高,可是就算这个卑微的要求还是家人托人找关系,送了礼才找到的工作。
这是一家高档的养老院,要学历,要水平,要能力,张桂枝什么都没有,只有闭口不语,默默流泪,胆战心惊,如履薄冰,小心翼翼。
张桂枝没有绑老奶奶,她想让奶奶像个正常人一样,也许张桂枝的想法有问题,可是老奶奶不理解她,她打张桂枝,骂张桂枝,她不理解,张桂枝才是那个对她好的人,她不懂。
张桂枝每天瑟缩在角落里,接受领导的批评,同事的反感和嘲笑,张桂枝每天在崩溃边缘徘徊,但是她绝不绑人,绝不告诉家里人,张桂枝很少发视频大多只发文字,我很好。可是张桂枝不好,张桂枝像在坐牢,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自我怀疑,自我否定,张桂枝甚至有时候觉得自己也病了,病的很重。
张桂枝要坚持,要挨过去日子,熬过时间,可是张桂枝不明白,别人的实习期只有3个月,为什么她都半年了,还要考察,每个月还是只有1000元的工资,张桂枝不敢奢求,不敢提,生怕一提连这可怜的工资都没了,权利张桂枝断然是不敢使用的,张桂枝怕,怕极了。
好在张桂枝不是疤痕体质,张桂枝的伤很快好了,张桂枝的家人也在张桂枝进货人的嘴里听说张桂枝很好,张桂枝也偶尔打一打电话,视频了,只是时间很短,规定很严格。
老奶奶的家人听说养老院不绑老奶奶,很高兴,领导更高兴的接待老奶奶的家人,张桂枝依旧瑟缩在角落,依旧忍受,依旧不断的自我怀疑。
张桂枝推着老人在大厅开会倒在地上时,大家才知道张桂枝发了高烧,张桂枝醒来看到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奶奶,文奶奶。
“你怎么穿的湿衣服?”文奶奶问。
“我屋里奶奶洗完了澡,打我,我躲到水池子里,她又跑到外面,刚刚又通知开会,我没来的及换。”张桂枝还在找自己照顾的疯奶奶,看到她睡着了,也松了口气。
“你现在换吧!她午睡了。”文奶奶说。
张桂枝的工作服也只有一套,没有两套,没有小号,好容易要了一套大号的,某天大号的也被领导借走了好久不还。
“那个不急。”张桂枝摇摇头
“你好像一直不换衣服,是有什么原因吗?”文奶奶又问。也许有些时候沉默不等于冷漠,沉默也不等于心死,只是没有机会,没有理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