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棠短促一笑,沈玉凝感受到嘲讽的恶意:「你闭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我要说什么?」男人以手支颌看她,眼底盛着浅浅的笑意。
沈玉凝对这男人祸国殃民的一张脸总是没什么抵抗力,尤其是他这么笑的时候,明知他一肚子坏水但还是会自投罗网。
就好像那些专门狩猎的奇花异草,绽放出惊艳的绝色,吸引着虫鱼鸟兽落入樊牢。
「你是不是要说我才不是什么千年难得一遇,像我这种一年能遇上一千!」
这是吟风颂月听了都要给沈盟主鼓掌的地步,简直是宗主肚里的蛔虫啊!
衔月宗主孟临宵依旧保持着他那似笑非笑高深莫测的表情:「听盟主话里的意思,难道是在说师父的眼光不好?」
纪飞玄顿了顿,随即瞪向沈玉凝。
「没有!不是!我不敢!」沈盟主吓的连忙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啊爷爷!」
「哼!老头子也不是你肚里的蛔虫可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沈玉凝欲哭无泪,将猪骨头咬的咯吱咯吱响,怎么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口才遇到这个孟宗主就不灵光了呢!
孟棠又问纪飞玄:「听闻师父前段时间遇到了点麻烦,内力还出了问题,不知是真是假?」
莫提云不无警惕的看向孟临宵:「孟宗主还真是神通广大,剑仙已退出江湖,此事并无几人知晓,不知孟宗主又是从何处得知?」
「蛛网是衔月宗的人。」
听到蛛网二字,众人皆面露惊诧。
几十年来,江湖上大事件的发生常常会伴随着蛛网这个名字,毕竟这可是江湖上最大的情报组。
大到谁家男人养女人,谁家女人偷汉子,小到谁被好兄弟灭满门还夺走家传秘笈,因看不懂秘笈而养大遗孤让他认贼作父。遗孤长大修习秘笈得知真相,面对既是仇人又是养父但此刻已经悔不当初一心向善的伪君子陷入两难,最终放弃复仇却被伪君子一刀毙命这种事蛛网也都了如指掌!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纪飞玄内力损失的事本也没刻意隐瞒,蛛网能查出来也并不奇怪。
「何止是出了问题,」剑仙重重叹了口气:「老头子练了七八十年的内力几乎全没了,当年能御剑八百,现在也只能御剑七百九十九了!」
众人:「……」
只见那老头抬起手来,以手上啃了一半的猪筒骨为剑劈砍出去!
剑气如虹,崩裂开来,吹动众人衣发,还震的整张桌子上的杯碗碟筷都在颤动嗡鸣。
在强大内力的统御下,归一殿中,但凡佩剑之人都听到自己的剑在对这位剑仙发出回应。
就在沈玉凝错愕之时,她袖中才得的那柄名为‘扶秋"的短剑竟然脱飞出去!
不光是她,那些少阳弟子的佩剑,包括孟棠和纪辛元的佩剑也都飞了出去。
一时间,整个归一殿中,剑如银河一般受那内力催动,在大殿之上流动来去!
吟风颂月,还有门口站着的石容都不觉按紧了手上的佩刀,唯恐这位剑仙一言不合也给他们召过去!
剑仙用剑很随意,不顾众人表情惊诧,只用一根猪筒骨就轻而易举的夺了所有人的剑!
这一招沈玉凝才在孟临宵的手上见识过,他用一把扇子夺剑,跟剑仙的猪筒骨还真有异曲同工之妙。
「去!」
一声低斥,那无数飞剑四散开来,齐齐插入殿内四根日月悬柱之上!
「剑仙不愧是剑仙!」沈玉凝激动的拍巴掌,不,拍马屁:「这么看来,早先失去的内力对您没有丝毫影响!」
「怎么没
有!有啊!」老头子叹道:「最大的影响就是月圆……」
「爹!」莫提云将人打断,给他夹了一筷子鱼:「这鱼不吃,凉了就腥了!」
「吃吃吃!」
吟风取了自家宗主的软剑回来递给他,沈玉凝给白禹使眼色。
后者不解:怎么了?
沈玉凝指指柱子最上面的一柄短剑:「咳,我的!」
白禹恍然大悟,这才几个纵身跃到柱子最上头,把她的短剑取了回来。
孟棠看那剑的时候却微微蹙眉:「你这剑……」
「爷爷给的!」沈玉凝得意挑眉:「怎么样,你有吗!」
孟宗主却不以为意,反而好整以暇道:「你叫他爷爷,那该怎么叫他徒弟?」
「爹啊!我爹就是剑仙前辈的徒……」
沈玉凝沉默了……
偏偏那孟宗主却继续挑衅:「既然盟主都这么叫了,那本宗主给辰安收个哥哥也未尝不可。」
孟辰安看她:「哥哥?」
「闭嘴!谁是你哥哥!叫我爷爷!」
小包子更加茫然,疑问给到自家老爹。
但他爹却斩钉截铁道:「是哥哥!」
他双眸一亮:「哥哥!」
沈玉凝以手掩面:「咱,咱们换个话题吧。」
孟宗主果然十分配合的换了话题:「师父是因何事失了一半的内力?可是闭关的时候走火入魔所致?」
「嗯嗯,算是吧,」纪飞玄又兴致勃勃道:「当时啊,老头子确实在闭关,本来都好好的,但是吧,这家家都有难念的经,不瞒你说,我那个儿子……」
「爹!」
「爷爷!」
莫提云和沈玉凝异口同声,把剑仙前辈吓了一跳:「干嘛!」
「爹,吃鸡蛋!」
「我刚才吃了!」
「爷爷,吃猪尾巴!」
沈玉凝二话不说就往老人家嘴里怼了根猪尾巴,动作简直快极了,唯恐他动作更快的托出真相叫孟棠看笑话!
毕竟这段时间武林盟的各门各派在这孟宗主面前颜面尽失,少阳派已经是最后一片净土了好吗!
孟棠虽没再追问,但沈玉凝也并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不知道。
要是被他知道剑仙前辈是为了看儿子儿媳妇吵架才激动之下走火入魔,恐怕最后一片净土也要不复存在了好吗!
所以,思前想后,第二日纪飞玄又叫她过去练剑的时候,她十分诚恳的表示:爷爷,您要还顾虑我,不,顾虑我哥在江湖上的地位,在衔月宗面前的尊严,您能不能不要让孟棠知道您的内力是怎么没的?
老头子十分纳闷,觉得此事有什么好隐瞒的呢!他纪飞玄在江湖行走数十年,一向光明磊落!
她沈玉凝只得用大半天的时间给剑仙前辈分析时局,言明利弊,并唾弃了一番各门各派让她在衔月宗面前抬不起脸,还被这位宗主恶意嘲讽的卑鄙行为!
嘲讽是轻的,最重要的是牵马啊!让武林盟主牵马这种事您能忍?反正我骨头硬!我不能忍!
为了证明自己的骨头也硬,老头子当场表演了一个义愤填膺,并打算替她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徒弟。
沈玉凝高兴了。
她回去没多久,剑仙果然把孟宗主也叫去了停云居。
她一听说这个好消息就带着白禹跑到海棠林外等人,等的天快黑了方见孟棠从海棠林出来,眉头紧蹙,面色难看,唇上更是半点血色也无。..
沈盟主连忙用同情掩盖自己激动的心和颤抖的手:「呦,孟宗主这是怎么了?被你师父,我爷爷,
给揍了?啧!差点忘了告诉爷爷,宗主十分怕疼,该叫他手下留情才对!」
孟临宵看着她,上前一步。
白禹连忙抬手用剑挡在沈玉凝身前,不无警惕道:「孟宗主。」
后者冷冷看了白禹一眼,没再回应,扭头大步离开。
剩下两人一头雾水,沈玉凝最后总结:「看来是真的被揍了!」
白禹高兴道:「剑仙前辈给盟主出气了!」
「我去问问怎么揍的!」
她沿着熟悉的小路避开机关又一路小跑着进了停云居:「爷爷!爷爷!您是怎么揍他的啊!我跟您说,这人重不得,轻不得!他身有隐疾!受不住!」
剑仙纪飞玄愣了愣:「揍?」
「啊,您没揍他?不是说好了给我出气吗!」沈玉凝不乐意了,叉腰瞪那老头,还真有几分女儿家娇蛮的神态。
纪飞玄乐道:「爷爷给你出过气了啊!我教了他一套我新钻研的剑法!还命他一个时辰之内全部学会!学不会不准吃饭!你猜怎么着,这小子竟然还真给学会了!辛元都用了三四天才练成!不愧是我老头子选中的,千年难得一遇的练武奇才啊!」
「……」沈玉凝:「爷爷您好,爷爷再见!」
「哎哎哎?」
沈盟主黯淡的离开,她觉得自己快要和那海棠树的阴影融为一体了。
所以,整个武林盟都叛变了吗?
回后山厢房的路上白禹一直在安慰她:「您和孟宗主的交手也并非时时都落于下风,不也有赢的时候吗?再者说来,他和剑仙前辈顶多算是一对多年未见的师徒,哪有您和剑仙前辈的关系好!」
沈玉凝一脸绝望的看着他:「剑仙已经知道我是假冒的了。」
白禹吓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那那那!咱们现在收拾行李回武林盟还来得及吧!」
「瞧你这点出息,他又没怪我,还说要帮我隐藏秘密。」
「哦……」白禹随松了口气,但内心还是无比紧张的。
二人正沿着小路走,忽听前方传来几个人的说话声。
「掌门!」
「嗯……新入门的剑法练的怎么样了?」
「还……可以吧!」
「好!」
紧接着便见少阳掌门纪年步履匆匆的沿着另一条道下山去了,他穿着一身蓝衣,手上提着灯笼,只身一人,十分低调。
而方才与他打招呼的人……
沈玉凝双眸一亮:「那谁!陈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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