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莹水清,秋岚暑兴。远处山黛云曛,白雪点润了尖顶;近处蒹绿葭摇,数只野鸭粼光中浮沉。
侧望有房三层,白墙灰顶,飞檐斗拱,衔接处有雕花和刻喜,隔离点则镌刻着六合同春。进口正对一处照壁,壁前盆育硕大天星茏郁,壁上木悬四字“非鱼客栈”。右首木栏搭门,左首墙围着竹篁剑兰。
参将引领,看似一处民居俨然却是衙署,李小剑四顾留意。
院内草密花淡、数处浓荫。一方绿抹叶盖下,长长木桌茶仙瓷道。顺石道、穿圆门,二进内又有一潭。潭边凉亭摆几、书置席卧;潭内荷挤叶满、风撩水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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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元宣事必躬亲,非要来找李小剑,而是元宣心道怡景苑闹鬼之事路人皆知,礼官胆小,教习时肯定不能全心全意,会随便应付一下就赶快离开。
他亲自前来说明他对此事的重视,也是对庆王爷的尊重。李小剑学个一瓶不满半瓶咣当的,以后有问题那就不是他元宣没有尽心尽力了。为师有经天纬地之才,奈何徒弟笨地像棺材。
礼官拿出本小册子刚要读,李小剑伸手要过来说,“我来看看!”他一手抓着书背,一手抵着书页,像划拉梳子篦齿一样,飞速地将书翻了一遍。尔后掉转过来,又从后往前篦梳了一遍。
皇家礼仪、国间交际,李小剑在谷家书楼上就吸收过,一直觉得没啥用处,不想今日却遇到了。他翻了两遍,快速吸收内视后,觉得和以前看过的基本相同,就把书还给了礼官。
礼官收回后,翻开第一页刚要讲。李小剑举手示意,说看过了。礼官误解了李小剑的意思,以为他仅仅是走马观花的看过。
礼官虽也早想开溜,但如此糊弄李小剑,他一个读书人实在有些过意不去,就说“剑小王爷不要着急,我先给你读一遍,有不懂的可以问我。”
“不用,我以前读过,都记下来了”李小剑看礼官比元宣顺眼多了,也老实地告诉他。
“真的?”礼官追问道。虽然李小剑的眼神里满是真诚,礼官仍是不太相信。哪有年轻人闲着无聊会读这些书?李小剑个头虽不小,但年纪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怎么有兴趣读这种枯燥的东西。
礼官心眼不坏,没想到李小剑熟读宫廷书籍是为图谋不轨,只觉得他是实在太闲,以致无书不读。
“真的,读过,在朋友家的书楼,我们小城最大的书楼”李小剑为了让他放心,专门加了几个说明语。不要说读过,就算现学,以李小剑的特殊吸收体质也已足够。
“好,既然这样,那下官告退。这本礼典给你留下,没事可以多翻翻。”礼官内心还是有些不放心李小剑那么小的年纪能读背好皇家礼仪,他以为今天一天能大体讲解一遍就不错了,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礼官可不想在这阴森恐怖的地方多待上一会。
“那,多谢了”李小剑为了让礼官放心就接过礼典。
礼官和李小剑告别后,匆匆转身离开。他若知道李小剑以前读背礼典时比今天更夸张,连书都不用翻时,心中不知是该惶恐还是嫉妒。
第四天早上,元宣派人来通知李小剑,说庆王爷找他。李小剑先去见元宣。元宣装模作样地嘘寒问暖一番,说爱之深责之切,希望李小剑能明白他的苦心。李小剑当然也不好当面打他的脸,附和着说懂的懂的,感谢感谢。
李小剑由桂公公引领着去了正殿。殿内王爷和皇帝交谈正欢,见李小剑来了后,就随口提问他这几日学得如何。李小剑应答如流,连一些婚嫁丧娶之事都知之甚详。
王爷听了自是高兴万分,皇上也起了爱才之心,隐隐有些嫉妒这么好的学士之料怎么会被皇弟给招了去。他就多看了两眼,又惊觉李小剑的意力没有自己为高,但似乎也有些不可琢磨。
皇上刚想出口询问,任公公报夏港总督有十万火急之事求见。王爷见状连忙告辞。皇上压下话头,想着要对李小剑暗地里好好调查一番,否则会影响和庆王爷的关系。
王爷携李小剑走出宫外,招呼他进入自己的大轿。
“皇家礼仪各项条款你知晓地很全,但其精髓是什么,你知道吗?”王爷传密李小剑。李小剑知道王爷要告诉他一些礼官所不能直说的东西,也传密道“还请父王示下!”
“等级”王爷看着李小剑“森严的等级。”
李小剑等着王爷继续往下说“在高阶的意士与学士之间,虽有实力差距,但是等级观念不强。江湖之远,技不如人就是命丧当场,这无话可说。庙堂所管,百姓更看重的是安居乐业,而不是争强斗狠。若想百姓按部就班,就必得有森严的等级,给百姓一个可以上升的通道,或者希望。”
李小剑听明白了,普通裔民不能像学士或意士一样,层层自然升级,就得另造一条升级之路,分化出优劣,从而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庆王爷见李小剑明白了,突然一笑“对我们来说,其实就是摆谱。初级的摆谱,当然是飞扬跋扈,中级的摆谱就是下人们飞扬跋扈,高级的摆谱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外,江湖不见你的人影,但江湖却有你的传说!”
李小剑突然想起了童天地,世人一直传诵,却从没有人能确切知道他的死活,那是不是就是高级摆谱?而且是相当高级的摆谱。
李小剑虽不以为然,但想到若是身为皇室定是想着长治久安,想不摆谱都不行啊。譬如元副总管是不是就是摆谱?譬如赵离在城门中欺负剑英是不是就是摆谱?
同一个层次之间可以平等互爱,不同的层次之间,你不摆谱别人也会摆谱,谁都想过得比别人好一点。谦虚属于成功人士,和气属于伟大人物。不曾宁静何来致远,不曾名利何以淡泊?
李小剑年纪尚小,但阅历丰富,一点就透。他传秘王爷“孩儿明白!”
王爷直接说“待会去白虎堂实地操练一遍,先看着我。”
白虎堂乃是帝国军方议事之所。王轿到后,早有手下通报,帝国太尉崔植慌忙出来迎接。崔植年约六旬,胡须满颔,意王级别,看起来很是年轻,但毕竟要比庆王爷显得老些。
庆王爷慢条斯理下轿,雍容华贵尽显。崔植忙拱手施礼,庆王爷走上前去,待得数息方说“崔老不用多礼!”崔植满脸堆笑,心情甚是愉悦。崔植礼已施完,不用多礼也已多了。
庆王爷身为意王高手,故意放慢脚步,这谱摆地从容。摆谱显示了阶层的差别,又来一句崔老的敬称,崔植怎能不开心异常。
李小剑跟着下轿,他直起腰杆,头颅微微上昂。崔植看了看他,问询道“这位就是小王爷吧?”说着也不待李小剑回答,双手一拱“下官见过小王爷。”
李小剑心道我不过稍微装模做样一番,就有这种效果?不对,不对,这老小子一定是见我从王爷大轿出来的才对我如此恭敬。我不过只是名义子,崔大尉就对我如此尊敬,日后若是再回赵谷,见了杨雄之流不知是个什么情形啊。
“阁老客气,我于军国之事不太相熟,日后免不了要多向您讨教!”李小剑依着礼典里所教称对方为阁老,还自我发挥表明自己是个上进之人,要学习军国之事。
阁老乃是首辅级别或者数朝重臣才能获得的尊称。崔植一愣,遂满脸堆笑“小王爷说笑了,但有吩咐,在所不辞。”
崔氏乃白霜开国九族之一,初始元氏虽高一头,但万不至于如此尊卑有别,那时的高低不过是长兄长姐之尊而已。短短数百年过去,他们就已习惯了这种君臣之纲。
李小剑微笑点头,面上尽量摆出一副春意乍来虽暖还寒的样子,表面上映靥桃花,内里则冰霜万里。他缓缓说道“阁老先请!”李小剑还算客气,没有说让崔植前面带路,实则意思一样。
王爷微微点头,对李小剑的举止很是满意。礼貌或者教养,就是无声的摆谱。郎家丫头资质平平,却慧眼如炬,竟然无意中给我促成了这么一桩美事。
进入白虎堂,王爷屏退左右,对崔植说,“此次前来,是想见见剑儿的亲生父母,敔山赵谷李氏。”
李小剑听了眉毛一挑,心中莫名涌出一阵感动。王爷果然没拿自己当外人,说帮见到父母就帮见到父母。他还没来得及催促,王爷已然做好。
崔植身体一震,仿佛没有听清似的看向王爷,“王爷,这非常时期?”
王爷肯定地说“放心好了,剑儿根正苗红,清清白白。有事情我担着。”
李小剑感动地一塌糊涂。他本以为王爷不过是看在总督面上收他为义子,万料不到王爷对他如此真心。
“孩儿,孩儿……”李小剑无语凝噎。王爷挥了下手,不再让他说下去。
崔植看了看王爷,又看了看李小剑,说道“王爷口谕,下官遵从。小王爷,王爷视你如己出啊。”崔植适时拍了一下王爷的马屁。王爷心里也很受用。他对李小剑行动上可以好点,但不好明夸自己,有个人在边上挑明,那就好多了。务实但也要会表现。
“多谢父王”李小剑抱拳拱手。
“一家人,一家人,哈哈”王爷笑声爽郎。
王爷正值壮年,意力也相当雄厚,有过几个通房丫头,可惜就是没有子嗣。王爷不知道身上哪里出了毛病,一直没敢娶亲。
通房丫头没有子嗣,还好说王爷风流倜傥没有玩够。若真是娶亲纳妾再没个产出,皇家颜面也不好保存啊。
现在虽说谁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没娶亲还是不能坐实这件事,意念大陆痴迷修炼终身不娶也实属正常。因此,王爷收取义子,那也是相当用心的。
崔植带领王爷和李小剑进入武器库。如同王爷往返京都一样,他们三人进入武器库中一个密室,直下地底,看见一只木舟。
木舟相较王爷之舟小上许多,只容数人乘坐。三人上舟都没有坐下,木舟冲进土层约莫一柱香后就停了下来。
他们三人走上地面。地面出口仍是在一个武器库密室内。
两面武器库都没有人把守,李小剑看见崔植身上所挂的墨晶腰牌,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一定是武器库内设有各种禁制,而那腰牌就是通行证件。
崔植动手打开武器库大门。群山环绕下水村山郭画,阡陌纵横处鸟语花香景,竟是美不胜收。
大门开在半山腰处,崔植引领,王爷和李小剑跟随在后。崔植不担心王爷步伐,害怕李小剑跟随不上。
初始,他龙移虎步,虽沉稳却不迅,发现李小剑跟随毫不吃力,就慢慢将速度提快,风驰电掣般,李小剑竟然仍是紧随其后。
崔植惊讶万分,也感慨能被王爷收为义子的果然不是普通之人,就这移动的速度就没几人能达到。
王爷见了也颇费思量,但没有表现出来。郎家之时,他亲身感受到李小剑意力全无的,及至到了京都他的意力又神奇地恢复到了意生。不过由意大师变为意生也不是什么光彩之事,王爷也没好意思询问。
在皇宫又见之时,李小剑已是意爵,但仍然没有意芒,所以仅比李小剑高上一阶的意王已然无法感受得出的他的实力。王爷还道李小剑的意力又再次消失,正不知如何安慰他呢。
现下见了,他知道李小剑意力不仅恢复了,而且应该更加提升了,只是不知为何自己却感应不出来。以后有时间他还是要过问一下,否则意力一会有一会无的,若是碰到危险就要悲剧了。
三人行到村口,崔太尉问路边站岗的几位士兵,“今天谁当值?让他来见我。”
士兵都认识崔太尉,其中一名士兵就向村内跑去,不一会一名参将模样的人赶了过来。参将认得崔植和王爷,行礼后就问道“崔伯伯和王爷怎么有空来非鱼村?”
崔植没有回答,反问道“小林子,非鱼村一切正常否,大家修炼地如何了?”
被称为小林子的参将见崔植见问,躬身回答“回太尉和王爷的话,一切都很正常。具体事宜,还请太尉和王爷随我来。”
参将是白霜九大家族林家之后,他见太尉避而不谈,只是例行公事的问话,知道应该另有他事,只是村头人多他们不好问话而已,就主动地提出要去衙署报告。
林参将带领三人穿街过巷,很快来到一块巨大石屏面前,石屏上写“洱海”二字。
李小剑以为又是一处机关,谁知林参将根本就没有停下脚步,他们跟着他转过石屏,一片湖泊呈现眼前。
湖莹水清,秋岚暑兴。远处山黛云曛,白雪点润了尖顶;近处蒹绿葭摇,数只野鸭粼光中浮沉。
侧望有房三层,白墙灰顶,飞檐斗拱,衔接处有雕花和刻喜,隔离点则镌刻着六合同春。进口正对一处照壁,壁前盆育硕大天星茏郁,壁上木悬四字“非鱼客栈”。右首木栏搭门,左首墙围着竹篁剑兰。
参将引领,看似一处民居俨然却是衙署,李小剑四顾留意。
院内草密花淡、数处浓荫。一方绿抹叶盖下,长长木桌茶仙瓷道。顺石道、穿圆门,二进内又有一潭。潭边凉亭摆几、书置席卧;潭内荷挤叶满、风撩水香。
王爷李小剑主座、崔植旁陪,参将站立言谈。
“赵谷李氏最近如何?”崔植知道衙内安全不怕人偷听,问话就直截了当。
“李氏除族长李中义,其余人员相较而言,可谓皆是大有长进,尤以年轻后辈为速”林参将对事务熟知,他躬身而答“其中李之明已到意教七段,而李之昌更是意教九段,若是药物充足再有意力助催,随时可以升阶。”
李小剑听了微微惊诧。短短两年多点,堂兄们进步就如此神速,若是有外力相助当可更上一层。不过父亲还是止步不前。虽说并不是每一位意士都能够层层升级,直至绝顶,但李氏最高水准数百年来一直都是意大师。这也颇为惊奇,既没有低更没有高。
李小剑暗下决心,日后定要探询清楚。他没把他这个特例算入家族,时不时没有意力的人还是以学士面目出现为好。
“那他们可在村中?”崔植微微点头接着问询。
“回太尉,李氏一族,目前除去族长夫人及几名女眷,别人都入陵修炼。”林参将回。
“那”崔植看了眼王爷和李小剑,转过头对林参将接着说“就请族长夫人前来吧!”
“我,太尉”李小剑听到马上就能见到母亲,一时激动有些乱了方寸“我亲自前往吧?”说着李小剑看了眼王爷,他不知道陵内在哪,但想来村内就是在这非鱼村了。
林参将一时摸不着头脑,眼前的这位年轻人能跟随太尉和王爷前来,定不是普通出身,怎么提到偏远赵谷城一个小小族长夫人就能激动成这样?莫非王爷在外……林参将不敢想下去了。
林参将虽份属九大家族之一,但长年在此驻守,消息有些闭塞。
王爷点点头“百善孝为先!剑儿还是亲自前往为是。”
“是!”李小剑言语哽咽,站起来回答后,就眼望着林参将。
林参将知道李小剑是让他引领寻找族长夫人,就看着崔植等他示下。崔植说“王爷有令,那你就带着小王爷去吧!”
小王爷?族长夫人?莫非庆王爷和族长夫人真的?林参将一身冷汗直冒。
“崔老,我们也一同前往吧”王爷站起身来“剑儿认我为义父,既然都到这了,不见见亲生父母,于礼也不合。”
“可,王爷,您不用移驾,我替您去把她们请来即是了”崔植看着王爷。
“不用。都是一家人,太过多礼反而见外”王爷看着李小剑说。李小剑更是感动,本就要夺眶的泪水瞬间决了堤。
林参将恍然大悟,原来是义子。不过王爷怎么找了这么偏远小族的少年做义子啊?我京都少年才俊虽不说星河灿烂,但绝对是过百成千啊。
母子相见自是抱头痛哭。李小剑又将认王爷为义父及郎羞玫婚嫁之事说与母亲,母亲更是百感交集。在感谢王爷的同时,也内疚没有主持孩儿的婚姻大事,却让他自力更生了,于是她的泪水更盛。
王爷、太尉和林参将也跟着抹起了眼泪。没想到李小剑经历这么曲折,还不知生死地独自在外漂泊了数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孩子,个中坎坷自是难与人言。锦衣玉食、奴仆成群的的王爷更是潸然泪下。
李小剑见母亲精神尚好,不是吃苦受累的样子,就问母亲:到底有何原因,差点就举家搬迁了。
夫唱妇随,青莲倒是知之不详,中义和明儿等人难得回来也不和她细说,可能他们自个也不知道。青莲就望向王爷三人。
王爷看了一眼林参将和崔太尉,说事已至此,我们都是一家人,就是说与你们听也无妨。林参将和崔太尉惶恐不已,特别是林参将,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意念大陆帝国众多,多数同文同种。国属虽有不同,但交流无碍。若不是各国被特定权贵家族把持,就是统一也无防。唯有北部极寒之地的蛮族是另一支文明发端。
蛮族身处蛮荒之地,生活艰辛,但又与南部诸国文化习俗等格格不入。且蛮族生性残忍,经常南下攻城掠地,与其他国家长期敌对,不死不休。
中南部诸国,相较而言经济发达、文明昌盛,自是不甘长期受扰。蛮族喜欢中南部的花花世界,但是没有实力大举南下;中南部国家有实力扫荡北蛮却不喜蛮荒之地,于是双方互有攻守征战,时长以千年、万年计。
蛮族人丁不旺,但也不是绝无机会攻占中南部诸国。蛮族有一圣物,每隔六七百年会突破封印,绽如莲花,尔后整个族群实力就会得到成倍提升,就连四五岁的小孩都堪比意师。
圣物不仅能提升本族实力,还能抑制他族意力。当中南诸国意士高手靠近圣物之时,意力成阶下跌,最多时可以跌下三阶,譬如从意大师直跌至意生。若是圣物突破封印绽放,直接令接近它身边意士的意力全部消失也不为难事。
而圣物实力又过于强大,只能勉强封印却无法彻底摧毁。好在蛮族人少,且每次封印即将突破之时,就会被接壤的白霜、西夜、蒲类等帝国迎头痛击,并再次封印。当接壤之国不可匹敌时,稍远的且末、若羌等国也会拔刀相助。
就算和平时期,中南部诸国也时不时组织暗杀小队深入北蛮,消灭蛮族的有生力量。
紧邻之地的白霜、西夜等国,不管国号如何更换,皇族频繁异手,甚或国与国之间屡有征伐,但一旦蛮族圣物即将突破封印时,大家都放下争执,一致对外。
而蛮族圣物每次觉醒,实力都会更强一分。上次封印眼看不敌,还是童天地带领一批好手突然从天而降,才让蛮族圣物重又进入休眠状态。
接壤三国首当其冲,出人出力不可避免。但三国都希望能依靠三国联军力量,甚至自己力量去封印蛮族圣物,不给别的国家插手本国的机会。
蛮族内线回报,圣物当在数年内重新觉醒,于是各国提前准备,各自集训人马提升实力。接壤三国中,由于蒲类和西夜山多林少,不利大兵团做战。相较而言,一马平川的白霜则成为蛮族重点照顾对象,是以准备时间更为提前。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接壤国虽说同仇敌忾共御蛮族,但谁也不敢确保背后没有人捅刀子。不管有没有用,各国都声东击西、各取巧法,以迷惑他家。
蛮族有圣物提升族群攻击实力,各国亦有类似之物。白霜提升众人意力之法就是进入祖陵。白霜之地王朝更迭各有其陵,譬如菖兰陵就是其中之一。
但祖陵到底是何家之陵,目前谁也不知,只知它已存在了至少数万年,甚至十数万年,是各家祖陵之祖陵,因此它又被称为万祖之陵,简称祖陵。
每次蛮族圣物即将苏醒之时,各代王朝都会令人进入祖陵提升实力。王朝更迭之时接管祖陵是重中之重。
白霜帝国建立稍显仓促,对祖陵了解不够,而现成的年代并不久远的菖兰陵就成了最好的研究对象。
两年前敔山健儿成批进入菖兰陵,安全退出的人则由京都派出的高手提取整理资料,为进入祖陵提供各种准备。
所以,当一年后李小剑逃离菖兰陵时,帝国精英们早已进入祖陵,他反而不那么引人注意了。至于菖兰陵中出现的幽魂,因实力相较太弱,白霜帝国高层根本没有当回事。
菖兰陵进入限制为意师及以下,祖陵进入级别为意爵及以下,足足高了两阶。限制增高,宝物亦增多,尤以各意力增长方式方法为盛。
进入祖陵之人多半痴迷升阶越级,恍恍数十年不出的大有人在。李家及各偏远小族一旦进入祖陵,也被深深吸引。更何况圣物大战在即,帝国为保守秘密,不允许随便离开。
为了让秘密更好保守,帝国编出修炼人员涉及谋反的消息散出,让那些留守的子弟也不敢公开打听。
李小剑今日才知父母及族中精英消失的秘密,心里不由感慨连连。
“剑儿,你是否要去祖陵见见你的父兄们?”王爷含笑而问。
李小剑踌躇了一会回复“多谢父王关心,我想,我还是等完成皇上所给任务,再见父兄也不迟。”李小剑知道父母无事,心中大定,都想痛饮几杯。
“你是怕进入祖陵舍不得出来,你的小情人羞玫小姐会受苦吧”王爷开着义子的玩笑。
“你怎么知道的?”李小剑惊奇道“皇上任务完不成,我就不能回去救羞玫。对了,父王,你说我完成皇上的任务后,回到羞玫身边怎么医救他呢?听总督的意思,好像不是用药的啊。”
李小剑到底年弱,一下没听出王爷开他的玩笑。他对男女之事也似懂非懂,非常真诚地向王爷求教。
林参将忍不住地嘿嘿笑了两声,忙拼命忍住。这件事他倒是知道的。
崔植倒是没笑出声,但看得出来憋得相当难受。
李小剑的母亲,青莲倒是满面通红。
而王爷因为青莲在场,也一时尴尬。李小剑偏偏还睁着大眼睛等王爷回答。
“剑儿”还是生为母亲的青莲反应地快些“不要问这些无礼的问题,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王爷的脸也红如猴屁股。崔植和林参将不声不响地出去了。
林参将都差点憋出内伤,王爷怎么找了这半大个傻子做义子,非但笨还连一点意力都没有。
李小剑听母亲一说,也知道那是羞羞的事了。至于具体是不是那件事情,他还不敢确定,但肯定是不能当面问别人的。
李小剑走至王爷面前,声如蚊蚋,“父王,以后偷偷告诉我。”
青莲是普通人,没有修炼过意力,听不到李小剑说什么。而王爷回答也不是,否定也不是,心道还是皇室好啊,这么大年纪老早就该配个通房丫头了,那我是不是该有孙子了?
王爷思想一岔,父爱爷爱泛滥,倒是不觉尴尬了。他开心地点起了头。
落景余清晖,轻桡弄溪渚。
澄明爱水物,临泛何容与。
白首垂钓翁,新妆浣纱女。
相看似相识,脉脉不得语。
京都耶溪四阶书系初级班,身着白色校服的李小剑,百无聊赖发了会呆,就拿起学院简介,默声吟诵起了前朝孟大官人的《耶溪泛舟》。
红衣堂杀手神出鬼没,没有一点线索。王爷和李小剑分析,被杀之人皆是达官权贵之家的纨绔子弟,除了精通吃喝嫖赌就是擅长斗鸡走狗。每个死者都是被“图穷匕见”意技杀死,尸体边上都留有纸条:替天行道,红衣堂。
皇室被杀之人元啸也是劣迹斑斑,若不是碍于皇家颜面国本法理,那除了元啸之父郡王爷元岩,就没有人想追查此事。
庆王爷元问和李小剑就定下守株待兔、引蛇出洞之计。王爷开始还有些担心李小剑的安全。
李小剑把獾府之事和盘告诉王爷,王爷才心下大定。
红衣堂虽行踪飘忽不定,手段奇绝诡异,但目前所出现的杀手意力层级都不是太高。若随便一个杀手都是意爵意王级别,那干脆把整个国家拱手相让好了。
而且意爵意王级别之人,哪个不自重身份?
令李小剑感到奇怪的是,王爷似乎知道獾府之事一样。他听说后并没有太过惊奇,或者王爷相信李小剑恢复并再次提升实力,但不相信有獾府之事?
鉴于李小剑初来京都,没有几人知道他是王爷义子。王爷就安排他做兵部侍郎钟烈的孙子——钟豪——的陪读,侍机抓取一名红衣堂杀手。
钟豪父母在外地为官,他从小与爷爷奶奶一起生活。隔辈亲,钟侍郎夫妇对孙子娇生惯养,钟豪好不容易修炼到二段意之力,死活不愿再继续。
钟豪生为官宦之后,自有一份聪明机灵。钟侍郎老夫妻一商议就让他走学士之路,进入耶溪四阶书系。
耶溪书系是京都地区最好的四阶书系,学生都是各地学士中的佼佼者。进入耶溪书系的学生,毕业后至少能升入五阶塔校,成为真正的学士,而更多的则是六阶学院。
耶溪教学质量过硬,名声在外,也引起了重多权贵的目光,吸收了些他们的子弟。譬如钟豪这种不学无术之徒。
权贵之家也不都是纨绔,拼搏努力的也不少,譬如吏部侍郎之女羡云,考试动辄书系第一。
羡云人长的美丽,学习又好,标准女神之范,她也是钟豪每日愿来书系的原因之一。羡云人美却是非少,因为家里为她安排了一名七段意之力的女陪读宋丽。
权贵之后当然护卫成群,但那些护卫不得进入书系,只能在校外等待。而安排陪读兼保镖却不是一般权贵所能拥有的特权,钟烈也是求了校长好久。
侍郎也要求人?对的,因为书系校长是一位老王爷,当今皇上的叔叔,他才不买几个狗官的帐。
所以书系内只要有人对羡云图谋不轨,甚至斜眼看一下,都会被宋丽轻则痛骂几句,重则老拳几下。
钟寒刚入书系不足一个月,已三次被打得鼻青眼肿。从那后,钟豪不再明目张胆了,但喜欢之情反而愈盛,真是得不到的反而是最好的。
更何况羡家为世家,侍郎以上级别的家族成员数以十计,而钟家仅爷爷辈侍郎一名。若真是攀上了羡家,那钟家以后的权势更旺。
红衣堂在京都的出现,尤其是元啸之死,让权贵们加强了对后代子孙的保护。李小剑没有意芒,又不敢太过张扬,面试时只使出了意生初段的水平。钟家面试之人不太满意。
而钟豪见李小剑年龄不大,之前又走的是学士之路,最重要的是意力不是太高,可以求爷爷安排了进入书系做他的书童,就赶紧收下了。
钟豪想的是当他和羡云花前月下时,就让李小剑和宋丽耳鬓厮磨。当然你死我活也无所谓,只要不打扰他和羡云的卿卿我我就行。
书系是学士学校,又兼老王爷执掌,更为保护学生的安全,就规定意生及以上级别的学生不得进入。各位小主的护卫则不管是什么层级,统统一律在校外守候。
李小剑没想到接的是这么个差事,但事已至此只得先应承下来边做边看,起码先融入他们的那个圈子,总比亲自学做流氓无赖要来得快捷。
钟豪因对羡云生有爱意,声色犬马之所反而去得少了。李小剑无聊了一上午,终于想清楚了出击方向。他要首先取得钟豪的信任,让钟豪把他引荐给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从而增大机会。
下午课间,李小剑也不出去,几个纸团玩得开心的要命。那几个纸团是李小剑随手扯上一张纸,撕成六块搓成。他将纸团往上一抛,待纸团落下时,分成三份,每份两个,而那两个则是一个摞上一个。
李小剑再抛,纸团落下时分成两份,每份的三个都是一个叠一个。纸团棱角错乱无章,李小剑竟能将它们抛掷后叠摞一处,就算是方方正正的随手一抛有谁能叠摞一处?
其实这种小事对意大师以上级别的意士来说不过小菜一碟易如反掌。但意大师级别的意士都是一方枭雄般的存在,怎么会闲着无事做这些?
李小剑的动作,成功地吸引了同学张宪和秦九韶的注意。张宪和秦九韶是钟豪的跟班,出身底层官吏之家,托了三四转的亲戚才进的耶溪书系。
他们往这边凑的时候,李小剑又卖弄了一下,将六个纸团叠摞在一起。张宪和秦九韶不禁拍起了手。
“剑兄弟好手法,不知有没有玩过色子?”张宪问。
“色子?牌九上的?没玩过啊。”李小剑老实回答。
张宪不以为意,不知从哪随手摸出六个色子,“兄弟,你能把六个摞在一起,面上全是一吗?”
“这有何难,比纸团简单多了”李小剑接过色子,随手一掷,六个色子堆地像根小柱子。
秦九韶挨个取下看看,全是“一”字朝上。张宪和秦九韶满脸潮红,兴奋地拉着李小剑的手说是“天才,天才啊。”
“你会摇吗?把六个色子摇成横排一列,全是‘六’点向上?”张宪又摸出只小摇桶。
李小剑假装迟疑“盖起来看不见啊?没摇过,只能试试吧。”李小剑拿过摇桶,将色子掷入,摇了几下控制力度,摆出一列其中四“六”向上,两“五”朝上。
李小剑好像不死心,又练习几下,以后连掷十数把,把把六六向上。张宪和秦九韶半晌说不出话,这太神奇了吧,刚练了这么一会,就所向披靡了?
“豪哥、豪哥,你们家的伴童,不,剑兄弟,真是厉害啊”张宪跑去找钟豪。
钟豪正趴在窗口上,眼神空洞。羡云和宋丽课间去更衣,钟豪一会见不到就魂不守舍了。
“吵什么吵,大惊小怪”钟豪完全不在状态。
“豪哥,他掷色子,可以掷出六个六啊,而且想掷什么就掷什么。”秦九韶也走了过来,已开始替李小剑吹起了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