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在乱来,毫无道理可言!”
杨修不服道:“那你说,圣贤的学问,到底从何而来?”
他料定郭泰也说不出来。
“圣贤的学问,当然是圣贤自己学来的,学于天,学于地,也学于前人,写下不朽着作,流传后世。”
“但你们是否有想过,圣贤和我们一样都是人。”
“为什么圣贤可以成为圣贤,我们就不能,甚至连想都不能想?”
“若是连这种想法都没有,连圣贤都不敢超越,我们又何必苦读各种书籍,何必理解书中含义,何必解答困惑?完全没必要。”
“只需要摘章引据,借口圣贤之语就够了。”
郭泰一番话说完,慢慢地往在场众人看过去。
这些话对他们来说,很离经叛道,但认真想了想,又觉得很有道理,想要反驳,却不知道从何开始反驳。
最开始提起这个问题的温恢哑口无言,摇了摇头坐下来,陷入苦思之中。
杨修觉得自己的某些固定的想法,要被郭泰动摇颠覆,内心开始要认同郭泰那些话。
不会的!
他就是侮辱圣贤,我绝不会信服!
杨修在心里不断地挣扎,要把郭泰造成的影响,从自己脑海里驱逐,始终坚信自己没错,郭泰的都是强词夺理。
“承彦,觉得如何?”
另外一边,那个老朋友笑着问道。
黄承彦不得不承认自己对郭泰看走眼了,喃喃自语道:“他说的或许没错,我们每个人都有可能成为圣贤,就看有没有这个能力、品格和精神。”
就连他的想法,也要被颠覆了。
“行了行了!”
曹丕的话,打破了此刻的安静,道:“今天我们参与的是诗会,若是再讨论下去,就不叫诗会,都坐下来吧!”
在这一刻,他开始认为这个老师其实也不错,特别在看到曹植那边的反应。
今天本想看郭泰一首诗都写不出来的笑话,发生了刚才的事情,他觉得应该看不到了。
“三公子,他的诡辩,我比不上。”
杨修抹去额头的冷汗,在曹植耳边轻声说道:“但今天的是诗会,要论诗才,他绝对比不上我,更比不上三公子。”
曹植想到自己的诗才,以及杨修的才能,终于有点自信,道:“这已经不是你和郭文政的问题,而是我和大哥之间的斗争了。”
看着曹丕满脸笑容,曹植觉得那是对自己的嘲讽。
他不仅要和曹丕争权,还要争其他东西,特别是想到甄氏嫂子满是愁容的样子,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
“三公子,我知道了,这一次我绝对不会输。”
杨修拍着心口说道。
他赢了,曹植就不用出手,等于打败了曹丕及其身边的人。
其他人又奇怪地看着郭泰,心想许都来了这样一个异类,早晚会把他们的骄傲踩在脚下。
郭泰坐下来后,不顾其他人的想法。
“先生大才,我远比不上。”
杨修稳了稳情绪,又道:“既然今日是诗会,先生也来参加,我斗胆想看看先生的诗才如何,请先生写今天的第一首诗。”
郭泰抬头说道:“我先写?这样不太好吧!要不你们先写得差不多了,我再献丑。”
杨修马上说道:“不行!先生的才能,是我们在座所有人公认的最好,就应该从你开始。”
“不行,不行!”
郭泰摆了摆手:“还是你们先写。”
他两次推辞,在杨修看来,就是写不出诗。
包括曹丕也是这么想,向曹植看了一眼,不用想就明白,杨修的多次挑衅,一定得到自己三弟的授意。
“先生你行不行?”
“当然行,但我不能先写,我怕我写了,他们再也不敢在我面前作诗。”
郭泰这话一出,在座众人顿时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
“先生的诡辩之才,我们都承认,但要说写诗,你未必能胜过我们所有人。”
刚才的温恢首先说道。
“先生……”
曹丕急了,但身后的司马懿轻轻地拉了拉他,又道:“世子不用担心,先生能得到丞相的推崇,必定有过人之处,等着看吧。”
杨修又说道:“先生到底能不能写?”
“写什么类型的?”
“什么都行,只要你能写,我们没所谓的。”
“好吧,那让我想一下。”
郭泰心想既然你们想要丢脸,那就不怪我了,挥一挥手,马上有人捧来笔墨和一块白色的丝绢,放在案桌之上。
想了好一会,他提笔在上面写下……哦不!是抄下一首诗。
曹丕和司马懿二人凑过来一看,只看到诗的第一句,顿时瞪大双眼,然后感受到满腔的豪情和热血要沸腾起来了。
他们想不到,郭泰真的能写诗,还写得那么好,每一句诗七个字,这完全不同于他们常见的诗。
曹丕觉得自己小了,格局小了,居然敢怀疑先生的能力。
他们等会有可能真的写不出诗来。
这真是打了所有人的脸。
“我写完了!”
片刻过后,郭泰放下笔,随手拿起那丝绢,递给杨修。
曹植说道:“德祖,快念给我们听听。”
他迫不及待想要看看,郭泰还能写出什么来。
杨修心里自然是不屑的,但摊开一看,瞬间和曹丕二人的一样惊讶,只看到第一句诗便觉得自己又要被打败了。
再看下去,他觉得脸颊一热,好像有一巴掌,狠狠地抽在自己脸上一样。
“德祖,快念来听听。”
曹植看到他沉默了,忍不住催促道。
好一会后,杨修叹了口气,念道:“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此句一出,曹植的笑容僵住了,场中顿时安静下来。
坐在旁边的黄承彦,猛地抬起头看过去,惊讶郭泰也能如此凌云之志,还能写出如此好诗,最重要还是七言。
好一个乘风而起。
好一个凌云壮志。
只见杨修继续念下去:“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世人见我恒殊调,闻余大言皆冷笑。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
把整首诗念下来,他们的目光,齐刷刷地定格在郭泰身上。
“好!”
首先打破这个局面的,却是杨修身后的曹植,情不自禁地这样喊出来。
随后他发现有什么不妥,脸色一阵青白。
曹丕心里大乐,觉得自己这次是捡到宝了。
父亲说的没错,这个老师绝对有大才。
“献丑了!”
郭泰早就知道他们会是这个反应,云淡风轻道:“好了,我的写完了,该你们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