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珠闻言有些诧异。
贵妃娘娘今日怎待人这般“和颜悦色”?虽并非好意,可皇后一派的人,贵妃娘娘不是素来不愿多看一眼?
陆明庭神色依然如常,单手负于身后,孤傲自持,凤眸一派清明和目:“那便多有得罪。”
周围带来的人得到指示,瞬间四散开查探、翻箱倒柜。
宝华宫的宫人彼此交换一个眼神,随后掩下视线。
见着贵妃娘娘淡然的视线,宛如吃了一记定心丸。
是啊,怕什么。
就如此前所想,贵妃娘娘不怕被查出什么。就算真被查出来,皇帝现在也不敢轻举妄动。与其说是查明真相,还不如说是在给原主一个敲打,一个警醒。
也是给莫家一个警醒。
一介稚脱妇人,在后宫里做了些什么小动作,瞒不过皇上的眼睛。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诉所有人,想要作威作福可以,但是手别伸太长!
她朝子衿想打杀哪个宫女、太监,甚至于妃嫔,只要不越线,怎么样都行!可是动他用来继承后统的皇嗣,绝不行!
朝子妗微不可察地冷然一笑。
还真把那贱婢的儿子当长子了?
不错,就是贱婢。身份微薄,仗着皇禄恩泽,一步步爬上贵人的位置,还不满足。居然还妄想生出长子。
可不是贱婢吗?
她可不信那婉贵人此前不知道自己有身孕,又不是什么初经人事的黄花大闺女,整天就惦记她那肚子呢。
不过是想瞒着,后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想借机扳倒她。
谁知道宝华殿上上下下,除了新来的小太监,其余根本不当回事。
你说可笑不可笑?
恐怕原主也没想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就是这平日看起来闷不吭声的婉贵人,居然会因自己曾错杀过她腹中儿子,一时心软没有斩草除根杀了她,所以被她临场倒戈。
在最终宫斗落场时,由婉贵人一碗毒汤送上西天。
哦不,是落入地狱。
所以说,怜悯之心也好,宽厚仁慈之心也罢,不过是让敌人得到趁虚而入的机会!只会害自己落得中途倒台的下场!
朝子衿嘴角一扯,眉心不耐颦起,起身催促:“好了没!”
既然现在她成了主子,这宝华殿的东西,也不是他们说翻就能翻的!
“娘娘息怒,在下不过公事公办。”
陆明庭单手负立,锦衣曳地,举止更是谈吐得体。
可是朝子衿已经知道这个男人,越是漫不经心的事情,只会表现地愈发肃然认真。
唇角扬起,弧度加深。
不是说,要替原主消去内心的恶念?
可这群虎环伺,对她而言,和平共处远比以身自保更难。让她如何做到,以莫子衿的身份,咽下这口恶气?
其实,想要消除恶念,并不只和解这一种方式吧?
想到这,她望着他的双眸也跟着愈深。
其实陆明庭长得好看,也没多令人意外。毕竟,他那宫中的长姐就是一实打实的美人胚子。明艳动人,却又惹人怜惜。
甚至京城中有一段时间,一度盛传:右相家心若普陀的陆小姐,容貌堪比左相之女!
陆明庭正背对她查看一个水晶玻璃釉。此乃西域贡品,就连皇室都不曾有的东西,没想到竟入了莫府,接着兜兜转转又入了宫中。
当真是...
正想得入神,突感背后一道炙热到诡异的视线,心头顿时一警醒。
却并不回身。然而那抹目光很快散去。
陆明庭凤眸幽深。
错觉?
不,他更相信自己的直觉。
凤眸一厉,突然大跨步朝前走去,来到一株一看就很稀有的盆栽面前,方才停下。
宫人们心都吊到嗓子眼,这里面是!
他毫不犹豫直接抬起手!
突然另一只娇柔白皙的小手,五指隔着一层顺滑布料,拦住他进一步的动作。
陆明庭骤然停下,瞥向她。
她离自己距离不近,却绝不是一个宫妃可以随意接近外臣的正常距离。
他莫名可以感受到她靠近自己的温热。还有那张望着他似笑非笑,却绝美依人如百花齐放的小脸...
眸色冷然:“贵妃娘娘,请自重。”
子衿细手抓着他手腕,顿了顿,笑着看向他,语气不急不缓:“虽说刚刚用了午膳,却还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
在他的视线中,似笑非笑地扬着一边唇,后退几步,回到安全距离。
笑着轻摇团扇:“这可是蒙国进贡,珍贵非常,放眼整个北元国也只此一株。陆大人可想清楚了?”
陆明庭愈发明白这里面有鬼,凤目如淬寒冰:“一株此般昂贵的植株,竟用此种积灰的花盆种植,下官当真见识浅薄,可否让娘娘解释一二?”
子衿摇着团扇的手,无辜地僵住,然后复又开始摇:“陆大人见识浅薄,为何要与本宫的盆栽一般见识?”
“……”陆明庭淡薄唇角微扯,“娘娘当真牙尖嘴利,令下官甘拜下风,只是这盆栽,今日是非看不可!”
丝毫不留情面:“来人!”
只是贵妃娘娘一抬手,来的侍卫很快被宫人拦下。
望着他的视线变得愈发耐人寻味。
红唇轻勾,目光如火似水,旖旖旎旎、缠缠绵绵:“陆大人可想清楚了,当真要与本宫作对?”
陆明庭眉心一蹙,还未来得及回答,她又接着,双目幽幽,不疾不徐:“退一步是生,进一步是死,端看陆大人如何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