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听我爹娘的...”
我抿了抿唇。
半大的姑娘了,一直被父母娇惯着,也该学着懂事。
但是我没想到,那件事,会来地这样快。
那天,母亲告诉我,她已经替我做主了我的婚事,就是北阳王府的小世子,他父亲与我父亲是挚交,彼此又知根知底。
她已经帮我在王府那儿通了气,对方也很赞同我们俩的婚事,就来问我一声愿不愿意。
我有些惊讶,感觉这一切发生地都很匆忙,甚至是突然。我看着母亲的眼睛,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如此着急地要定下这一切。
但是其中,一定有他们的道理。
我知道她和父亲,一定已经为我安排好后续,只等我一个点头。
可是...
卫澜衣?
我脑海中浮现出那张面孔,作为成天与我厮混在一起的人,我们彼此间实在太熟悉了。
熟悉到,我们都做好了之后要分开的准备,痛饮一杯,或者大哭一场。从没有想过,我们最后会走到一起,成为彼此间陪伴到老的那个人。
我低下脑袋,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娘拍了拍我的脑袋,那张容颜依旧冠绝天下,只是再美丽的容颜,也终究有一天会老去。
我一时间有些恍惚。
娘亲长得那般貌美,父亲宠娘亲入骨。可是...后院里的姨娘们,不也还是一个个地在多起来吗?
假如我嫁给卫澜衣呢?
“你多想两天,爹娘不逼你。”娘的眼眶有些泛红。
我也有点想哭了,我这辈子何德何能成为你们的女儿。
我又到了那片湖畔前,静静地低眸望着自己的脸。他果不其然又出现了。来到我身边,有些不自在地咳几声。
少年一袭绣珊瑚的华贵紫袍,腰间左边别扇,右边别剑。眉宇精致漂亮,如今已褪去了几分女气,小时候我很喜欢捏的婴儿肥也不见了。
脸上多了几分男子气概,身侧修长高挺,墨发一半由玉带扎在脑后,另一半披散而下,俊逸洒脱。
我没反应,他暗自瞅着我神色,然后又收回。
双手纠在身后,抬眼望天。
“那个...你...”
感觉到他的不对劲,我逐渐抬眸看向他,正对上他眼角来回飘忽的神色,故作镇定,可就是不正眼看我。
和他同样,随着年岁增长,我脸上五官也已经长开了。曾经眉眼间初窥绝色的姿容,如今已经多出几分女人的妩媚,青涩有之,娇妍更甚。
那是一种惊心动魄,见之就令人魂牵梦萦、过目不忘的美。再配合她的神态,令他感觉无论她要什么,哪怕豁出性命也要递交到她手上。
卫澜衣忽然又把目光转了回去,轻咳一声:“那个婚约,要是你...”不想的话...可以...
“是你主动向我父母亲提起?”我转眸,戏谑地调侃了一句,看着他瞬间惊慌失措、手忙脚乱的模样。
“我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人?”
他必定在试探我,心底还有没有绝了嫁给太子的念头,或者凤壹之。
我坐在石块上,手托着脑袋,唇角不自觉勾了勾
抬起下巴,故作矜持。
“不会趁人之危,那就是说,确实有那个想法。”
“我——”他表情瞬间愈发焦急,忽地顿住,察觉到不对劲,挑着眉梢瞥向我。
“好啊,你就故意寻我开心是不是?”
我抬了抬眼,别过头去不理他。
他肯定明白了,从小厮混到大的两个人,随便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脑子里打的什么坏主意。
我若是存心抗拒这门婚事,必不会是这样的反应。
他察觉被骗,气地过来挠我的痒痒。我笑着想挥开他,结果一不小心差点从石头上掉下去,他怕我摔着,下意识先倒在地上替我垫着。
我倒在他身上,望着他的眉眼。
周围好像变得很安静。
那张脸,那个人,哪片湖,关于我们的一切...突然间,好像都变得很安静。
他忽然扣住我的腰,我吓了一跳,第一次和除了我父亲和哥哥以外的男子,靠地那么近。
但是很快就适应了,我靠在他胸口,听着他一声声的心跳。我的心情,竟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不激动,亦不反感。
这就够了。
用娘的话来说,一个女子,若是太爱自己的丈夫,那这辈子,注定是悲哀的。我那时候觉得父亲可怜,毕竟爹爹那么爱那么爱娘亲,而在娘亲眼里,他不过是自己后续生活的保障。
爹爹心情的每一丝起伏,几乎都被娘亲拿捏在手里。
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娘亲很可怕。
后来我才明白,错的竟是我自己。
娘亲是对的。
或许,这样的感情,才是恰到好处。
这恰好表明,我们很合适。
我大概明白了娘亲的意思,她为什么执意想要把我许给卫澜衣。
我抬起手,指尖轻轻抚过他的脸颊,看着他骤然间惊喜的神色,甚至无暇遮掩。
他的手臂圈紧了我。
我从他的眼睛里看见了我的眼睛,我弯起眉梢,在晚霞下,对他绽放出一抹笑颜。
我这时候决定了,要答应这门婚事。
我嫁...
我回去后就告诉了母亲,她眼底欣慰地差点溢出泪光,将我护在怀里。
“衿儿长大了...”
后来,太师府与北阳王府,两家子人在私下里火速商议,就等找到时机,请求皇上赐婚。皇上是一直想让我嫁到皇室去,说早已把我当女儿,往后也天天可以看见。
模样也不像是在说笑,他也确实不止一次,在太子面前提及,以后万不可负了我。
真可笑,竟是进也难退也难。
我被皇上、太后二人这么一搅和,我在京中还能有什么好名声?所有人都以为我是未来太子妃的不二人选,假如我最后真嫁不成太子,会沦落到什么境地?
我不由捏了把汗,以前身在局中,现在才看得明白。这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唱地倒是极好。我竟一直被人摆布,所幸及时抽身。
在这期间,为了我的名声,两家把事情瞒地严实,就等着当日来个猝不及防。也是怕皇宫中人的知道了,会有什么对我不利的举措。
可这世间,从没有不透风的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