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醒了过来,秦楚赶紧脱了自己的羽绒服给她穿上,遮住她那一身可怕的血『液』。他将她抱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树林外走,边走边跟得了失心疯一样地念道:
“陶如陌,你不许死,我还得跟你赎罪呢,你可得好好活着!”
“陶如陌,只要你活下来,我以后再也不打扰你了!真的!”
“你好好活着,我会告诉所有人,是我伤害了你,是我害了你!我会还给你清白,我会帮你治好你的妈妈!你弟弟我也会好好照顾!”
“陶如陌,你不许死啊!”
他抱着她,徒步走了一个多钟头才找到一家小诊所。
医生看到少年抱着一名浑身沾满泥巴的少女,也吃了一惊。经过检查,陶如陌被断定是从高处坠落,摔折了一条腿,摔断了两根肋骨,头部也受到了重创。
医生说,她这样的伤势,应该是从三楼或者四楼摔下去,才会造成的伤情。
是谁将她从三四楼高的地方推下去的?
她又为什么要活埋陶如陌?
这么多年,秦楚一直都在查,却一直都没有查到过答案。而陶如陌在苏醒后,也变得不爱说话,也不肯透『露』是谁伤害的她。受伤醒来后,她自闭了两个月。
两个月后,她第一次开口说话,是在秦楚前来跟她道别的时候。
秦楚告诉她陶如陌,他要出国去忙一段时间,回来再跟她赎罪。道完别,他起身往屋外走,在快要走出大门口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道沙哑的女音轻声说道:“秦楚,带我离开这里,好吗?”
那之后,长达三年多的时光,陶如陌一直跟着秦楚,满世界的奔波。
秦楚把自己记得的细节,事无巨细地讲给陶如墨听。
“我不知道推你摔下楼的人是谁,我也不知道那个活埋了你的人,是不是推你下楼的那个人。后来你一直跟着我生活,那几年,你一直都活不多,也从不提你受伤的那件事。”
望进陶如墨的眼睛里,秦楚若有所思地跟她提了一句:“墨墨,你觉得,一般什么情况下,你会对伤害你的人的身份,闭口不谈呢?”
闭口不谈凶手的身份,是一种包庇行为。
什么样的凶手会被受害者包庇?无非就是最好的朋友、最亲的亲人、最爱的爱人。
陶如墨一阵沉默。
她摇摇头,淡淡地说:“我不知道。”
秦楚遗憾叹气,“你这么聪明,其实你有猜到一些东西,只是不敢去求证,对不对?”
陶如墨听懂了秦楚的暗示,但她仍然摇头。“那些事情我都不记得了,我不能依据我的猜测去给别人定罪。”人要相信自己的直觉,但也不能太依赖直觉。
有些话,秦楚本是想跟陶如墨说的,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知道了事情始末,陶如墨竟没有她以为的那样愤怒伤心。也许是没有了那时候痛苦的记忆吧,在得知秦楚伤害自己,是因为生病而产生幻觉导致的原因,陶如墨大大的松了口气。
她竟然还产生了一种幸好他当年伤害的是自己,而不是别的女人的诡异想法来。
如果秦楚真的伤害过别的女人,那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毕竟受害者是别人,她没有资格替别人说原谅。
“那我后来,又怎么会失忆?”
秦楚皱着眉头说:“因为你为了救我,受了伤,心脏伤得很重。你本来脑部就受过伤,那次受伤后,你虽然被救了回来,却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那时候,我忽然意识到我的身边布满危险,而我,已经对你不起了,再把你留在我的身边,危险重重,对你不公平。权衡之下,我只能将你送到了宁阿姨那里。”
“宁阿姨是我小时候的保姆,她之前也有一个女儿,还真叫陶如墨,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只是只是因为车祸,突然去世了。我把你送到她的身边,你和她女儿长得有两三分像,又聪明懂事,宁阿姨渐渐的从悲伤中走出来,把你当做亲女儿一样对待。”
“因为清楚我与你的往事,因此,宁阿姨一直很反对你和我在一起。”
原来是这样。
陶如墨之前还纳闷,为什么妈妈一提到秦楚便『露』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原来是因为她清楚秦楚曾经对自己造成的伤害,怕自己嫁给他,是狼入虎口。
“如果今天我没有从韩城口中听到真相,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不告诉我了?”
秦楚坦然承认,“是。”
陶如墨瞪着他,“为什么?”
秦楚深深地注视着她,语气近似卑微地说:“因为怕,怕你知道真相后,会与我彻底决裂。”爱之深,情之切,越爱一个人越胆怯,秦楚认怂。
陶如墨:“现在,我知道真相了。”
秦楚耳朵动了动,闷声说:“那你,你什么想法?”
陶如墨:“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秦楚的脸,一瞬间就白了。
陶如墨突然说:“你自己开车回去吧,我打车回去。”说罢,她赶紧打开车门,起身就要下去。
秦楚突然大吼一声:“墨墨!”
他声音里,一片兵荒马『乱』,没有往日的半分镇定。
陶如墨动作一顿,没回头。
秦楚紧紧盯着她的背影,语气哀求地求道:“可不可以,不要与我绝交。你可以对我发脾气,打我伤我都好,我就一个要求,别不理我,成吗?”
陶如墨心里一酸。
“再说吧。”
她还是走了,走的干脆果断,毫不回头。
秦楚一个人坐在车里,如同置身冰窖,浑身发寒。
陶如墨回到家,看见宁霜蹲在茶几边上,手里拿着十几本婚纱宣传广告本在看。
见陶如墨回来,宁霜忙朝她招手,“如墨,我今天没事做,去十几家口碑最好的婚纱馆看了看,你来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风格?”
陶如墨盯着宁霜含着笑意的脸,忍不住,差点就想跟她坦白自己知道身份真相的事。可一想到妈妈的病情,又忍住了。老年痴呆症只会越来越严重,她还是决定不说了,就让宁霜在剩余的清醒日子里,过得无忧无虑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