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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2年的春节,比起1961年还凄凉,国家没有增加什么供应,每个居民只增加了一斤瓜子和半斤花生,往年的粮食和食用油。今年的祖祭也比往年萧条,只有大房除了楚明篁外,就没来人,三房也只派了代表,祖祭一结束便匆匆走了,倒是楚明篁在这吃了午饭。
楚明秋缠着楚明篁问关于电动自行车的事,楚明篁告诉他目前进展不大,他现在又被允许上课了,还有科研任务,实在没有多少时间来研究这个。
楚子衿倒是检查了楚明秋的功课,她对楚明秋的进展有些不满意,她觉着楚明秋这段时间分心太多,他应该更集中精力。
楚明秋算是领教了日本人的直率,楚子衿的批评没有留一点情面,完全是直率不留情面的,没有中国人那种顾虑。
“你要学日本文化,就要付出努力,不要三心二意,不要以为学一种文化很轻松,喝点茶,说两句语言便掌握了一种文化,那不过是痴心妄想。”
楚明秋完全接受了楚子衿的批评,这段时间他出去的机会很少,没有区琉璃厂潘家园和铜锣胡同,但他的精力放在提升内气上了。
经过近一年的调整冲击,楚明秋觉着自己的内气有了很大的提高,任督二脉也摇摇欲坠,身体周围的反应也更加敏感,出手速度更快。
吴锋对他的训练也更严厉,他现在已经练到第十一段歌诀,但沙包的数量却减少了,从七个减少到五个。这里面有个调整,原来的七个沙包重量都是三公斤,高度全一样,现在这五个沙包的重量增加到五公斤,高低配置不同,距离也不一样。
这样一升级,楚明秋觉着难度增加不止两倍,出拳要更快,用力更大,身体移动更快,对沙包运行轨迹的预判要更准。很长时间没出现过的那种强烈的疲劳又出现了,每次练习过后,他都累得象条狗似的爬在喘气。
升级到2。0版后,虎子和勇子瞧着眼热,分别来练了一次,他们俩人都能打五个沙包了,正准备突破到六个,可在这二代沙包下,虎子坚持了三分钟,勇子只坚持了一分钟便被撞得东倒西歪。瘦猴和明子看得脸色发白,相反狗子还好点,他的力量不足,但身法灵活,对这2。0版好像更适应。
除了习武外,神仙姐姐对他的课也抓紧了,每周两节课一点不准少,每次课后布置的练习也多了,神仙姐姐又给他开了门新课,《钢琴即兴编配》,这门课在国内还没有,皇家音乐学院也是四十年代末才开设,在钢琴系来说,这是门新课。
对楚明秋来说,这也是门新课,在前世他同样没学过这门课,所以对他来说,这次他完全无法取巧,只能靠现在的功夫来学。这门课对前世的钢琴系学生来说也同样不同寻常,要学好这门课必须对音乐理论,钢琴技巧,都有极深的造诣,否则难以在短时间里面抓住乐曲的精髓,从而实现完美的即兴配乐。
楚明秋没有办法,只得压缩了日语的时间,另外还压缩了习画的时间,好在高庆那还是原样,甚至由于习武消耗了大量体力,楚明秋变得瘦削了些,高庆担心他吃不消,主动减少了些课程。
楚子衿的批评,让楚明秋只能增加日语的时间,减少习武的时间,其实主要还是减少了练气的时间。六爷在去年底又对那张药方进行了改良,这次改良很成功,降低了药的烈度,同时又保留药的功效。
楚明秋想把药拿到医院找几个患者试试,可六爷坚决反对,按照楚家传统,这种药要投入上市,制药者必须自服半年以上,以观察药效。
“这药不是什么治病的药,这是那种固本培元的药,老年人吃最合适,我先试试。你呢,还是吃原来那药。”
楚明秋一下便明白,六爷将这药改良成了保健品,已经没有练气的功效,或者说练气的功效很小,这让他有些失望。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小子,别太贪心,有这几种药,将来楚家复兴就有望了。”六爷摸着胡须乐呵呵的笑起来。
楚明秋叹口气,这倒也不错,当初他不就是想给六爷弄个保健品吗,误打误撞弄出了个练气丹,现在六爷这一改良,倒是和了他的原意。
看到在六爷身边玩的小国容,楚明秋忽然灵机一动:“老爸,能不能弄一个符合小孩子的保健品,象国荣这样大的,咱们固本培元不是更方便。”
“他?”六爷看了看小国容,摇摇头:“他需要吗?这小子比你当初还壮实。”
“老爸,咱不能只看小国容,您看,象琼瑶,小时候身子多弱,这要是有种药,让她吃了,身子变强壮,少生病,脑子好使。”楚明秋嬉皮笑脸的说,小国容在旁边叫道:“我不吃药!舅舅,我不吃药!”
“行,行,你这傻小子,那用得着吃药。”楚明秋伸手将他拉过来,又对六爷说:“再说,老爸,你看,豆蔻姐又怀孕了,这些年,她受了不少苦,孩子生出来必定体弱,老爸,咱们先给他准备一种药,您看行不行?”
楚明秋很希望穗儿再怀个孩子,可左盼右盼,穗儿那始终没有动静,倒是豆蔻怀孕了,刚得到这个消息,把牛黄给乐得,脸上的皱眉都笑开了花,走路都不知该迈那条腿,整天见人就乐。
不过,这一次楚明秋没有满世界去买奶粉,要买也没有,这类东西就算有特供本也买不到,除非有医院证明。
“这倒是没什么问题,你这药改改方子就行了。”六爷沉凝着说,楚明秋露出了笑容,六爷疑惑的看着他,觉着自己好像上当了:“小子,你又打什么主意?”
楚明秋笑了笑:“老爸,我还能有什么主意,不就是为将来做点准备,现在准备好了,将来就轻松点,老爸,您可不知道,这可是个大市场,再苦不能苦了孩子不是,望子成龙的父母到处都是,您这要是弄成功了,咱赚钱海了去。”
不要输在起跑线上,中国的父母们拼命在孩子身上花钱,这药要成功了,赚十倍利润都还是有良心的,君不见,哪种保健品的利润不在百倍以上。
“小子,你呀,就是个佛爷!大贼!”六爷忍不住骂了句,楚明秋洋洋自得,丝毫不以为耻:“那是,小偷小摸算什么,咱要做便作大的,几十几百的弄太累,咱们要弄就几十万上百万的弄。”
小国容鹦鹉学舌的叫起来上百万的弄,上百万的弄。楚明秋在他屁股上敲了下,小国容也不在意,抓来了根拂尘作马鞭,挥动着跑出去,在院子里玩起骑马来。
这个时代的小孩子真没什么玩的。
春天到了,北海的冰融了,玉渊潭的樱花开了,落英缤纷,飘满花香,街道两边的树木挂上了新绿,天空不再是灰蒙蒙的,多了些许蔚蓝。人们仿佛卸下重重重担,变得轻松许多,广播里的歌声也变得轻快起来。
孙满屯就是在这个初春中回到燕京的,他背着被子提着包,满身尘土的从公共汽车上下来,站在坚实的土地上,抬头四下打量,就像一个经过长途旅行,疲倦的行人,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有些茫然的观望着,寻找着可以歇息的旅馆。
在他前面有个穿着洗得发白工作服,戴眼镜的中年男人,还在火车站等车时,他便注意到他,那人不知道是在那上的火车,不过可以肯定是河南,之所以注意他,是因为,孙满屯可以肯定,这人和他一样,都是从农场回来的。
所谓农场是官方称谓,可实际上,这些农场都应该算是劳教农场,孙满屯所在的农场主要是燕京各级政府部门,包括中央各部门,在反右倾中落马的党员干部,据他所知,这样的农场在河南有好几个。
孙满屯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让他回来,这几年,他一直设法给中央写信,即便在大跃进最疯狂的年月,他也没停下,他将在农村的所见所闻全部写成文字,向总理向最高领袖反映,这让农场领导非常生气,为了不让他写信,农场领导将他派到劳动最艰苦的山区,那里几乎见不到外人,他的工作便是打石头,与一帮年青人一块打石头。
粮食短缺很快在农场蔓延,很多人患上浮肿,可农场领导依旧组织了几次会战,什么春耕夏收挖水渠,就连重体力的打石头也没停下,结果是悲惨的,孙满屯就亲自埋下了好几个队里的年青人,有段时间他的浮肿也非常严重,他一度认为自己肯定不可能活着回去,所以他悄悄写下了遗书,幸亏队上的一个难友懂得些草药,在山上找到草药,才把他从死亡边缘救回来。
戴眼镜的中年男人仰头看看有些香味的天空,深深吸口气,孙满屯忍不住露出丝笑容,从这个动作看,责任多半不是他们这样右倾农场的,很可能是右派农场的,只有那些知识分子还有这样的浪漫。
中年男人的行李跟他差不多,背着捆好的被子,旁边是两个鼓鼓囊囊的手提包,这两个包的鼓胀程度,大概是唯一与农场身份不符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