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如今担当族长之位的解目传回了消息。
解氏决定迁族至蔺地。
解仲气看了消息不禁感叹。
兄弟几个其实最肖似父亲的,不是他也不是老三、老四,而是目堂兄。
如此果决,不拖泥带水。
他不用问也知道,族内必是回头反对声音。
但依照目堂兄的雷霆手段,那些反对的人多半会被舍弃。
说得好听点叫良禽择木,往难听了说那便是如同‘叛国投敌’。
这种事解闺璧担心也无济于事。
无论是解季来兄弟还是吉道天,都让她不必操心迁族的事儿。
大小姐只好撤出书房,让他们几个去合计解氏迁族过来的事。
而解闺璧,心中惦记着将那副完成的画稿雕出来,便回了工作室。
大小姐怀疑解鹰身上发生的变故,与她画的大自在天神像有关。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坚定要雕出大自在天神像。
就因为看过那页书,她就觉得没有任何设计,能比大自在天神像更适合这块黑色的本命玉了!
这是她身为玉雕师的执着。
主意打定,解闺璧开始把玉雕相关的东西搬入《乾坤图》中。
她拿出乾坤图,按照吉道天提点的方法,心有所想,便见《乾坤图》上‘内有乾坤’四字闪过金光。
随之,宝图展开,直接把工作室内的一应玉雕工具吸纳入画卷中。
大小姐紧跟其后,也进了画卷中的‘桃源乡’。
进去后直接开工。
因为本命玉颜色为黑,解闺璧需用白色的颜料,在其上画出纸张上的大自在天神。
光是这一步完成,便耗费了一天的功夫。
在立体的石头上作画可不容易。
细微到神像披挂的天绫褶皱,前后都要处理得当。
如此画完整块本命玉,大小姐又累又饿,差点使用《乾坤图》的力气都没有了。
还是她咬了咬牙,挤出最后一丝力气,离开了乾坤图内的桃源世界。
解闺璧跌出图,差点就摔了个跟头。
却被一只手轻轻一捞,稳住了她的身形。
鼻翼下传来清淡的檀香。
“饿死了……”
吉道天收回手,语气淡淡,“饿是好事,说明还活着。要是饿死了,那就感觉不到饿了。”
解闺璧:“……”
她莫名有点心虚,“我以后不会了,这次我把吃的搬进去一点。”
吉道天一听气笑了,“哈。你打算住里面?”
“那你说怎么办?”大小姐瞪着凤眸插着腰问回去。
“我陪你进去,盯着你准点吃饭。”吉道天淡淡道。
解闺璧犹豫了一下,以防万一,拿出神像画卷,“你来看一眼这个图。”
大小姐展开画卷前又特意叮嘱了一句:“察觉到不对劲,赶紧看别处不要看画。”
然而,她展开画卷,吉道天看着画卷,并无任何意外发生。
解闺璧:“……”
既然吉道天看着没事儿,那带着他便是,大小姐又道:“玉雕刚开始看可能觉得新鲜,看时间久了会无聊的哦。”
吉道天上下打量了下解闺璧,斩钉截铁道:“不会。”
……
‘滴答’,‘滴答’。
阴森的水牢中不见一丝光亮。
四周静的可怕,以至于水滴低落的声响都格外清晰。
远处传来‘吱呀呀’一声响动,半个身子泡在水中的解伯紫抬起头。
细微的动作带动了身上的锁链,发出‘叮叮咣咣’的脆响。
光线投进来很是刺眼。
解伯紫抬手去挡眼睛,又是‘叮当’脆响不断。
‘踏’,‘踏’,‘踏’。
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直到关押着他的水潭上,脚步声方才止住。
那人应是正居高临下地睨着他。
而这种感觉,是他非常讨厌的。
“猜猜我是来做什么的。”将他关在这里后便消失了的男子问道。
“上使要么是来杀我,要么,便是来放我的。”
那人轻声一笑:“你脑袋倒是灵光。不如再猜猜,我是来杀你的,还是来放你的。”
见解伯紫不说话了,那人笑道:“有没有人说过,你这性子很是无趣。”
说罢,他抬手按下墙壁上的机关。
‘咔哒’声接连响了六次,制住解伯紫的锁扣纷纷解开。
他因为几日都是一个动作,此时全身僵硬,缓了缓才活动着关节,对上面站着的上使道:“多谢上使。”
那人自怀中摸出一物,随手一抛。
解伯紫反应到快,抬手便接住了那东西。
他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张狰狞鬼面。
“多谢上使提拔。”
那人摆摆手道:“这是你那条消息换来的,不用谢我。”
解伯紫‘哗啦啦’地趟着水牢中腥臭的脏水爬了上去。
那人转身向水牢外面走,解伯紫便跟在他身后。
“我说过,我很赏识你。”
“你既已将功抵过,此前种种便一笔勾销。”
两人走出水牢,解伯紫闭上了眼睛,半晌才敢睁开。
正巧,走在前面的上使回过头来。
他面上戴着一张做工精致的生肖鼠面具,他轻轻敲了敲自己的面具,“如何?喜欢么?哈,你那条消息换来的,哈哈哈哈哈。”
那人笑够了,双手背在身后继续向前走,“小子,努力往上爬吧,上面的‘风景’才是最美的。”
没走几步,这人又道:“哦,差点忘了。你这名字太难听,换一个吧。”
解伯紫脚步微微一顿,便从善如流道:“请上使赐名。”
新上任的鼠使哼笑一声:“我又不是你爹,干嘛让我起。新名字这种东西,如果不是自己起的,那岂不是没有了意义。”
他一番话,难得在解伯紫的心头带起一丝涟漪。
鼠使又说道:“鬼面以上,名字都是自己取得,可知道为何?”
“不知,请大人解惑。”
鼠使道:“咱们圣教有一位大人物,有着这样一段过往,
父亲是修行者,一连生了三个孩子,却没有一个有天赋。
有一天,那位父亲不知在何处听信了一个‘偏方’。
心肝三份,吊心兰三份,鼠马草一份,骨肉三份,肋骨磨粉一斤,脚筋三两,亲子血一缸。
文火熬煮一月,行房时服下,可生贵子。”
“那位被救下来的时候,脚筋被抽出来了,全身的血被放了一半,已经奄奄一息。
那位生父正要活人取心。
我圣教自然看不得这样的畜生祸害同胞,便出手救下了那位。
那位修养好后,便说了这样一番话:
‘吾父生我此为生恩。
吾父欲杀我,生恩结。
自此,我命由我,不再任由他人践踏。
我当有一名,因我已重生。’
自此,这位在教中一飞冲天。
知道此人是谁么?”
解伯紫摇头。
鼠使微微扬起头,望天喟叹一声。
“乃是我圣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灼桦圣女。”
“……灼桦?”解伯紫轻轻念道这名字。
“不错。她说,她愿意化身为点燃这个世界的一根无名欣桦,只为让这天下之火烧的更猛烈些。”
“惭愧。我不如她。”
“莫说你,圣教之中便数不出几个如她一般的人物。
也罢,好好想想你的名字。
努力往上爬。
且看你多久能坐上神面使的位子,我可是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