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好啦!”
马秀英微微一笑,“咱知道你是为当年的事还如鲠在喉。”
“不过你待会儿见到他,不可拿当今天子的气势来吓唬他,况且咱们的大孙还在他的身边呢?”
“也许他当年有不得已的苦衷,否则依他当年的真性情,要是知道他娘亲的死讯,他爬也得爬回来见见他娘亲的最后一面!”
“晓得啦!”
朱元璋不耐烦的道;“你今天到底是怎么啦?”
说着,他想到马秀英是拖着病体前来,语气随之温柔了些,“你还是将养身体吧,这些事就不要你操心了。”
“咱知道此事该怎么做。”
马秀英悠悠一叹,没有搭理朱元璋,目光随即望向了朱鹰。
此时的刘老汉一手拿着两只野狼的毛皮,一手牵着朱鹰,迈步向一家张记皮货铺走去,丝毫没有觉察到身后还有人默默注视着他们。
进入皮货铺,刘老汉将两只野狼的毛皮放在桌子上,看着在柜台内算账的掌柜的说道;“掌柜的,你瞧瞧,这两张毛皮价值几何?”
掌柜的头也不抬,依旧扒拉着算盘,口中却对前面忙活的伙计说道;“小张,来客人了。”
“你看看这位客人带来的毛皮质量怎么样?”
“诶,掌柜的。”
伙计放下手中的活计,边答应着边向这边走来。
刘老汉将桌上的毛皮递给了伙计,笑着说道;“小伙子,这两张野狼皮是咱前两天在山上打来的。”
“你给看看,这样皮毛顺滑的皮子到底能值多些银子?”
伙计接过,铺在桌子上细细检查着,嘴里说道;“这两张毛皮看着实在不错。”
“可是……。”
他指着皮毛上面的箭伤,又连连摇头,“可惜了,没有这两处箭伤,倒是能卖个好价钱。”
说着,他回头看着刘老汉,问道;“你准备卖多少银子?”
刘老汉沉吟了片刻,笑着问道;“这两张毛皮卖给你,你给二两纹银行吗?”
话刚说完,伙计的脸马上垮下来,也没有了刚才的笑模样,而变得尖酸刻薄了起来,“什么?”
“这两张破皮子能值二两纹银?”
“你在大街上抢银子不是更好吗?”
“还省得你这么大的年纪到山上打猎,一不小心叫狼叼了去也未可知?”
刘老汉本来笑盈盈的脸马上变成了猪肝色,因愤怒而显得脸色狰狞。
他向伙计迈出一步,用手指着伙计的鼻子大声喝问道;“你这小子是怎么说话的呢?”
“你要是嫌咱要价高,你可以还价嘛,何必要这么阴阳怪气的诅咒咱呢?”
“妈的,要是依老子当年,非得把你撕成碎片不可!”
伙计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内心虽然胆怯,却硬着头皮大声辩驳,“老爷子,咱是为了你好!”
“看你这么大年纪还在山上打猎,咱都于心不忍啊!”
“再说……。”
他抖着手上的毛皮说道;“你叫大家评评理,这两张毛皮能值二两纹银吗?”
被伙计强词夺理,刘老汉越发愤怒,他一把抢过两张毛皮,拉着朱鹰的手,狠声道;“走,这两张毛皮就算不卖了,咱也不能便宜了这王八蛋!”
掌柜的这时也抬起了头,快步走出了柜台,拦住刘老汉和朱鹰,向伙计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伙计哭丧着脸对掌柜的说道;“掌柜的,这不能怪咱呐?”
“他卖的毛皮上有箭伤,还张口对咱要二两纹银,您说,天下还有这样的理吗?”
“要是都像他这样蛮不讲理,咱们的皮货铺还开不开了?”
朱元璋此时牵着马秀英的手,在毛骧等锦衣卫的暗中护卫之下也缓步挤进了人群。
他站在人群的前头,冷眼旁观,不发一言一语。
马秀英则将目光投向了朱鹰,眼神温柔,满满的都是慈爱。
只听那名掌柜的诧异的道;“还有此事?”
“他还能强买强卖不成?”
说着,他用手指着刘老汉,冷冷一笑,“这位客官,咱虽是商贾世家,靠买卖这些皮货为生,可平素也是童叟无欺的呀!”
“不信你问问这些街坊邻居,咱平时是不是这样的人?”
他眼神阴狠的望向门前看热闹的这帮邻居,脸上却带着笑意,问道;“是不是啊,老少爷们?”
门口看热闹的人群不嫌事大,连连附和着,“是,张掌柜的平素就是这样的人!”
“平时若有乞讨的来到他的门前,他总是施舍他们一口饭吃!”
“施舍一些发霉了的窝窝头吧?”
“还有一些连狗都不吃的残羹冷炙吧?”
人群中突然出现了不和谐的声音,引得看热闹的人群齐声哄笑起来。
姓张的掌柜的刚才还洋洋得意,突然听到这种声音,不禁脸色阴沉似水。
他目光恶狠狠的望向人群,想寻出那些闹事之人,可人头攒动,哪里还能寻得出刚才说话之人?
朱元璋听到这种声音,也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寻不到挑事之人,姓张的掌柜的索性将目光抽离了看热闹的人群,阴冷的对刘老汉说道;“你今天耽搁了咱的生意,看看怎么赔咱的损失吧!”
刘老汉因为姓张的偏信一面之词,颠倒黑白,还混淆是非,心中自是气急。
现在看他还向自己索赔,不由心中更是恼怒。
他一把推开朱鹰,上前两步,提起了那名伙计,怒吼道;“你说,咱当时是如何说的?”
“你若有一句谎言,看咱今日不将你撕碎,咱就不姓刘!”
那名伙计吓得魂不附体,慌乱的对掌柜的说道;“二叔,二叔,您快些救救咱呐?”
“看客人的衣着下菜碟,平时可都是您教导侄儿的呀!”
朱元璋依然站在那里浅浅的笑着,心中却暗暗骂道;“妈的,这帮黑了心的商贾,还他妈的看人家的衣着下菜碟?”
“难道看人家的衣着就能将人分个三六九等?”
想着想着,他不自禁的看了一眼自己与马秀英的衣服,又看了看刘冲与朱鹰的衣服,见他们的衣服穿的实在是寒酸了点,又暗自骂道;“活该!”
“你穿的不好也就算了,为何将咱的大孙也穿得如此寒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