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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上午九点半,对角巷126a号。

在一幢低矮的白色建筑门口,菲利克斯微笑着和一位穿着紫色长裙的女人握手告别。

“不用送了,女士。很荣幸与你们继续合作.”

“哦~海普先生,你太谦虚了,你的书总是那么有启发性。”

菲利克斯走下深褐色的木质台阶,融入拥挤的人群,此时他的心里一阵轻松,‘第一本书谈好了,几乎没费什么力气。’

‘不过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他沿着对角巷一路前行,在古灵阁银行前转了个弯,拐向另一条岔道,一路数着门牌号。

“对角巷南侧13a,14b,15a……所以,15b号店铺应该在对面。”菲利克斯转过身,看到一栋七层高的大楼。

大楼脏兮兮的,年久失修,上面的字母都脱落了。他勉强辨认出一个L的字母,这为他接下来的合作蒙上一层阴影。

在大楼和旁边房子的间隙,堆着一排巨大的垃圾桶,上面同样有L.C.A的字母痕迹。

他顺着漆黑的楼梯来到二楼,推开一扇刻满了划痕的栎木大门,一股嘈嘈杂杂、吵吵闹闹的细碎声音闯进耳朵。

他似乎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墙壁上挂满了密密麻麻的彩色连环画,这些画稿将墙壁本身遮掩得严严实实。

画稿的主角大多都是一个带着贝雷帽和条纹衬衫的小男孩,他在不同场景里活跃着:被一群护树罗锅追着跑;手里拿着一根小木棍不断挥舞;骑着一头独角犀牛,兴奋地转头招呼同伴;披着巫师斗篷站在一间农舍的屋顶……

但菲利克斯也能看出这些画儿都有些年头了,一部分画稿的颜色已经褪去,角落里的几张还爬上了紫色的霉斑。

这一切都说明,这家出版社曾经辉煌过,但现在有些落魄。

“有人吗?安迪斯先生?”菲利克斯喊着。

过了半天,一扇门从他旁边推开了,房门隐藏在层层画稿中,菲利克斯一时都没留意到。

一个身材瘦削的中年男巫盯着他,胡子拉碴,他用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问:“菲利克斯·海普?”

“是我,我想你就是安迪斯先生?我们约好的。”

男巫松开了门把手,“进来吧,里面有点乱。”他自顾自地退了回去。

菲利克斯微微皱眉,不过他没有说什么,跟着男巫走进房间,里面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各种杂物胡乱地堆放着,他还在角落里看到了几盘剩饭。

这让他头皮发麻,下意识就想幻影移形离开这里。

唯一令他有些宽慰的是,他在这个勉强算作是画室的地方,看到了新鲜的颜料和画布,上面的半幅画稿非常出色。

他决定再深入了解一番,不过前提是这个房间符合他的审美。

“清理一新!清理一新!旋风狂扫!”

菲利克斯连连挥动魔杖,将屋子里的各种垃圾清理一空,一股突然出现的狂风反复在不大的房间里肆虐,窗户发出“格拉格拉”的声响,桌椅也拼命摇晃着,但上面的尘土和泥垢被迅速剥离、卷进狂风中,最后形成了一个浑浊的空气团。

他推开窗,从魔杖杖尖飞出一只银色的雨燕,“帮我个忙,我记得进来时看到了一个垃圾箱。”雨燕冲他点点头,振翅飞出窗外,身后跟着一条灰色的长龙。

“你,你……”那个叫安迪斯的男巫目瞪口呆地看着菲利克斯,舌头一时打结。

“请坐,安迪斯先生。”菲利克斯挥动魔杖,将被清理一遍的椅子推到他面前。

安迪斯表情茫然地坐了下来,他环顾四周,半晌才反应过来,“这里似乎是我家?”他先是小声嘟囔着,随后便涨红了脸,愤怒地嚷嚷起来。

菲利克斯坐在他对面,表情平静地说:“安迪斯先生,让我们长话短说。既然你同意了这次拜访,那我姑且认为,你对外界的投稿是有需求的。”

“而我作为你潜在的合作对象,至少在你明确拒绝前,有对你提出要求的权力。”

“你……”

菲利克斯用魔杖敲了敲戒指,从里面飞出一叠画稿,“这是我的稿件,《小巫师米克奇遇记》,我信中有提。你可以先看看,之后由你来决定,我们是否继续对话。我不想浪费双方的时间。”

对面的男巫抱着画稿,用充满困惑的眼神看着他。

“你还在等什么?”

男巫咽了一口唾沫,干笑道:“没、没什么。”

他迅速低头看了起来,同时心里给菲利克斯贴了一个标签,一个性格强势的巫师。

男巫决定随便挑出几个缺点,然后迅速赶他走,如果他不满意,自己就跑到大街上请求帮助……

时间一点点过去,安迪斯从最开始的漫不经心,变得认真了起来。他的口中不时发出各种评价。

“还不赖。”

“有点意思。”

“这是什么,摩……天……轮?它靠什么旋转,真的不是魔法吗?”

“天啊,两杯水倒在一起就可以变成红色?我猜是某种透明魔药的作用。”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把椅子拉到菲利克斯旁边,和他讨论了起来。

“我喜欢这一段,我认为很有智慧——”

菲利克斯看过去,那是小巫师米克和新认识的麻瓜朋友去商店买衣服的情景:

“我应该怎么说?”小巫师米克看着商店里琳琅满目的衣服,胆战心惊地问:“我完全搞不懂,我是乡下来的傻小子。”

“放心,我也不懂,但妈妈告诉我一个窍门。”他的朋友说。

小巫师米克看着同伴充满自信地对店员说:“我的这位朋友只有15英镑的预算,但他需要一件上衣,一条裤子,最好再配一个领结。你可以做到吗,女士?”

年轻的店员笑着说:“当然,小绅士。”她打量了小巫师米克的身材两眼,转身去拿合适的衣服。

他的同伴朝小巫师米克露出笑脸,“怎么样,也不是很难吧?”

……

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菲利克斯问他,“你觉得怎么样?”

安迪斯的表情变得精明起来,他快速判断着这份手稿的价值,过了七八分钟,他犹豫地说:“坦白说,我也不能确定。”

他补充道:“就我个人而言,这是一本相当有趣的儿童连环画,但我对自己的眼光不是那么自信。你也看到了,这家出版社确实辉煌过,不过自从我接手后,接连失败了十几次。最后不得不发售旧书的30周年纪念刊。”

“安迪斯先生,我还没询问你,L.C.A这三个字母分别代表着什么?”菲利克斯问道。

“是三位创始人名字的缩写,其中的A就是安迪斯,是我的祖父和他的两个好朋友共同创建的。”男巫说道。

“那贵公司的代表作《马丁·米格斯历险记》……”

“是我祖父的点子,也算是他的亲身经历,在他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他曾经接待过一位误入魔法世界的麻瓜男孩,他们开开心心地玩了一个星期,随后就被发现了。魔法部的工作人员消除了那个男孩的记忆,送他回到了自己家。”

菲利克斯了然地点点头。他从戒指中取出几张羊皮纸,上面写满了各种表格和数据。羊皮纸飘飘飘荡荡地黏在墙上。

“安迪斯先生,我无法证明这份手稿必然会帮助你的出版社翻身,但我们可以从数据分析,贵公司自创立以来,一共出版了十七套连环画,当然,《马丁·米格斯历险记》是最有名的,而我从魔法部掌管出版刊物的朋友那里拿到了部分数据,可以明显地发现,相对新奇的内容会更加受欢迎……”

“同时,这本定位为儿童刊物的书稿,并不显得低龄和幼稚,对于成年人而言也十分友好。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合作。”

安迪斯其实没有太多选择,除非他还想继续吃三十年前的残羹剩饭。

因此当菲利克斯给了他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后,他顺理成章地答应了。他们最初的计划很保守,先出版一百本试试水,即便失败,也无伤大雅。

充其量,不过是安迪斯浪费了一点时间,但他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在敲定合作后,安迪斯向他展示了自己的祖传手艺,他在菲利克斯的一张画稿上涂涂改改,又用魔杖敲敲打打,很快,整张画面被填充上了颜色,画稿也变得精致了起来。

画面上,一个小男孩站在一座巨大的摩天轮上,正垫脚扒着窗看向下方,他的身边是一只啃了一半的、漂浮在半空的香草冰淇淋。

半个小时后,菲利克斯走出了L.C.A大楼,他的心情十分愉悦。

他准备通过对角巷的公共壁炉返回办公室,省得他幻影移形到禁林边,还要再走上一段距离。但正在这时——

“海普教授?”

菲利克斯回过头,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有些诧异地说:“波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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