皈千言还在漂头发的时候，万语已经修完头发了。“我先去逛逛，你弄完了给我打电话。”
“嗯，好。”皈千言正襟危坐不敢乱动。
万语背上她的包飞快地跑出去了。
兰博基尼在路上一路飞驰，开到郊外监狱的时候还不到四十分钟。
万语下车，她早就预约好，是要跟皈千言一起来的，但现在她突然改变想法了。
把身份信息核实了之后，跟着看守她进了探视房。
「二叔……」万语看到二叔被带进来，连忙拿起电话。
「你自己来的啊？小皈呢？」二叔看起来气色不错。
万语扯着电话线说：「他不来了。我是有事要求您。」
「大小姐，您怎么用求啊……我在这里能帮到您什么事？」
万语咬咬牙，把奈莉和万伊欠债走投无路的事告诉了二叔。「我知道，您虽然在里面了，但江湖上的人脉还在。能不能麻烦他们帮着找找人啊？我很担心……担心他们……」
二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上次您跟我说，不是撕破脸了吗？怎么这次……」
「是撕破脸了……嗨！您就当我圣母一回了吧，我看不得他们走投无路。我也不是非得要帮他们，做让他们吸血的冤大头，我只是想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万伊才十八，他在某些方面还是个孩子，他如果被小妈利用去赚钱那我可真的会急死……」
「可是……如果奈莉毕竟是万伊的亲生母亲啊。大小姐，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觉得他们不会有事的。特别是奈莉，精明的很，她是绝对不会牺牲自己的利益的。」二叔劝着万语，「大小姐，我知道你心里其实已经原谅他们了，所以才会去关心。只是有些事情可能比你想象到的要复杂得多。在很多情况下，你怀着一腔热血到头来可能会失望。」
「可是......我就是想图个安心。如果实在不行就算了，我也没有非要做什么。」万语说完，看着二叔叹了口气。「那个，大小姐，其实之前我们手下的人已经跟我说了，他们母子现在只是搬进了普通的公寓，万伊少爷跟朋友一起准备创业，奈莉还是死性不改，想钓个大款。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我是怕你再被利用。听到他们的日子还过得下去，我也就没当回事。」他眼看着万语松了口气。
「如果......您想去看看，我可以让人把地址送来。」
万语摇头，「不用了。」还好，这是她能接受的。「反正他们也死性不改，知道没违法乱纪就不行。二叔，您好好改造，我下月再来啊。」如果是这样，她就完全不用这么担心了。
「好，大小姐要注意安全。」二叔深深地看着万语。
直到万语走后，他才收回目光。离开探视房被带到车间干了一会儿活，二叔就又被狱警叫过去接电话了。但这好像是在他意料之中，他缓缓地走进房间，拿起电话。
「喂。」
「是我。您最近过得好吗。」
「还不错。大小姐......刚走。」
「嗯。知道了。」
「话我就按你说得那样告诉她了。她没有怀疑。」
「好。她能安心了就行。下个月我跟小万一起去看您。您注意身体。再见。」
「嗯。」
挂了电话之后，二叔在桌子前愣神了好久，直到狱警来叫他，他才回神。
万语在回理发店的时候皈千言正在吹头发。
“千言，我回来了。”她看皈千言染了一个暗银灰的发色，额前的刘海儿剪出了层次，前面几缕头发烫了一下，后面的头发整个推了上去，配上皈千言淡淡的表情，显得特别二次元。这回真的像撕漫男了。
“嘻嘻。”万语偷笑着看皈千言起身，让造型师把他的围布去掉，他酷酷地理了理领子。
“你是要在那里站多久。过来。”皈千言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发型。
万语快步过去，挽着他的手臂，“帅哦~~~~~”
“走开走开。”皈千言一副嫌弃万语的样子。万语跟在他身后：“你就不想问问我去哪儿了？”
“你去大猫那儿补色了对吧。”皈千言低头刷卡，都不看万语一眼。
“哎哎哎————你在我脑子里装得监控还没拆呢？”万语嘻嘻一笑。她的纹身颜色的确已经淡了，快晕花了。
两人走到车上，万语问皈千言：“那你能猜出来我又添了一个什么图案吗？”
“？？？！！”皈千言眼瞪得直直的，“又？？？！”
“小点声！！”万语举起手，被皈千言大力捏住。“我就是太惯着你了，你怎么又跑去添图案了，我已经说了很多次了，这样不好，你竟然还————”
他说到一半，忽然停住。
万语的左手中指指缝纹了一个隶楷书字体的“小万童鞋”。
他隔了好久才说，“就添了这一个？”
“对啊。”万语收手，一脸傲娇。伸手戳了一下他的脸，皈千言冰山脸不带情绪。
把安全带系好，万语点上了两根烟，“你不但腹黑，还很闷骚。”
“你真欠揍。”皈千言张嘴，让万语把一根烟塞到他嘴里，他慢慢地，让甜辣的气体过渡到自己的气管，自己的肺里。
万语抽着烟把手搭在皈千言的腿上：“你心里明明很高兴。”皈千言吐出烟，“我没有。”
“明明就有。”万语掐他，但没有一点作用。
“下周就要参加订婚酒会了————”皈千言把话题生硬岔开，“你准备跟闻人小姐一起吗？”
万语抽了口烟，“一起也行。我准备带一个包，里面还装棒球棍，我准备随时跟刘仲北开战————”
“你打住！不许！”皈千言开着车，把车拐进他们小区的路上。万语坐在副驾驶上，听着皈千言警告她，脑子里想着万伊和奈莉的事。二叔说的应该是真的吧，他的反应不像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的样子。
皈千言停下车，“想什么呢。”他伸手指挑逗了一下万语的下巴。万语跟着他下车，“我就是......想起来很久以前，我背着五岁的万伊在大太阳下走在柏油马路上。那时候我十三，还情景喜剧里演女儿，比起后来闲得多。小妈带着万伊来片场找我，她只顾跟剧组主演打情骂俏，我就带万伊去片场边玩......后来不知道怎么了，万伊就困了，我背着他往回走。我背着他，他轻声说‘姐姐呀，我以后都和姐姐玩’......”
“怎么想起来这件事了。”皈千言拉着万语的手进了电梯。万语莞尔一笑，“其实那天的很多事我都忘了。但夏天的燥热，柏油马路的温度，万伊的重量，当时的心情......这些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不知道为什么......”再想起来，她的胸口隐隐作痛。
皈千言伸手掐灭烟，在出电梯的时候扔进了垃圾桶。“因为就你重情重义还留在过去。你记得跟summer之间的事，记得跟你老板之间的事，还记得跟万伊的事，可那只是你自己记得。他们都忘了，伤害你的时候毫不留情。”
“对啊，伤害我的时候毫不留情。”万语把鞋子乱甩，穿上她的辛普森一家的拖鞋进了屋子。
帮她把鞋子摆好，皈千言进屋关上门。“对啊，你也知道。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上赶着要找他们。”
“别阴阳我了。你有时候好烦。比我爸爸还烦。”万语打开电视看起了《辛普森一家》，皈千言在厨房做晚饭。看皈千言在厨房忙，万语掏出了手机，刷了一下微博，她在搜框里试着搜索了一下“万语弟弟”，出来了很多微博。
第一条就是去年她父亲葬礼的时候，从葬礼一出来就被狗仔堵了，她伸手捂着万伊的脸，这仓惶的一幕被拍了下来。营销号的文案也不是很友好，什么私生子，夺财产，黑帮姐弟等文字全写了上去。
翻了翻微博，对万伊的讨论只有寥寥的几条，都是关于万凯单庶子的传闻，没有人知道他的微博。
“唉......”万语彻底放弃了，她二叔说两人过得不错那就是不错吧。
“吃饭。”皈千言把饭端了上来。万语从沙发上滑下来坐到地毯上，背靠着沙发。
皈千言坐下的瞬间拿起遥控器就调出来了《2033》。
“不要看《2033》求你————”万语抓着头发大喊。
“为什么？！”皈千言的情绪有些激动，“我昨晚没追！”万语撇嘴，“切。那我不管你了，反正这两集有吻戏，你要是能受得了我就可以。反正我是无所谓。”
皈千言的饭梗在喉间，“......我能。”
不会生气的，反正都是假的。
白了他一眼，万语吃着牛肉不再接茬。
电视里乔威威在大战之后跟孟秋正式决裂。
「为什么啊————为什么只有我这么痛苦————孟秋，从此咱们一刀两断，你永远永远都不要找我————」
「我爱你，我真的爱你————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你才能留下来，你告诉我。你要离开我我会死，我真的会死。」
扒拉了两口饭，万语的手机响了，她看是闻人霜打来的。
「花姐，怎么了？」
「我就是想问问，下周的酒会你参加吗？」
「参加啊。」
「那你有衣服吗？我可以借你，反正我也要去借的。」闻人霜一听万语说参加，就彻底放心了。
「千言已经帮我借来了。就是你的妆发团队借我一下就行。」
「好。到时候咱们一起去。」
“呜额————咳咳咳咳咳咳——————”皈千言看着电视里封凌鹤地咚万语狂亲就一口噎住了。
「好——————」拍着皈千言的背。“到时候联系————你干嘛。我就说让你别看别看别看了，你非要看，现在好了，你自己心里又不爽，你说你是干啥呢？是不是懵逼了？是不是慌张了？你看看，你这点心里承受能力还想让我复出呢。拉倒拉倒————全世界男人都一样，嘴上说的不在乎心里明明很在乎————”
“闭住嘴。”皈千言打住万语的喋喋不休，抚了几下胸口顺气。
万语伸手打了一下他的后脑勺，“哼。”她也不想跟皈千言看电视，顺手拿起手机刷了几下微博。
因为《无限音浪》今晚播出，丁煦已经上热搜了。热搜里都是在期待他跟万语的合作，这首歌万语起名叫《宇宙崩坏》，在各大音乐APP上已经预售好几十万份了。
“我去。”万语夺过遥控器，直接退出了电视剧，点进了卫视。
皈千言挠头，“干什么啊……”
“无限音浪啊……”万语指着刚刚开始的节目。
皈千言摸着她的头，“你是不是得先把碗洗了。”
“我等一会儿行不行，我还是……我靠关雪……我洗碗。”她迅速收拾了一下碗筷，进了厨房。皈千言大笑，她有时候真的太喜感了。
关雪和张世元手拉着手在电视里跳舞转圈圈，周围都是甜蜜气氛，万语刷完碗回来他们竟然还没唱完。
“小万……”皈千言看着电视喊了万语一声。
“嗯？”万语吃着草莓转头看着他。皈千言没有跟她对视。“我以为你不喜欢名利场社交这种东西呢。”他刚才听到了她和闻人霜的谈话。
“啊，你是说卓施姳的订婚酒会？我不是喜欢这种场面，我是不想被别人看不起。虽然看得起看不起是别人的自由，但我……还是有自尊的。卓施姳邀请我啦，我不去肯定会被议论的，圈子就这么大，说什么的都有，传着传着就有鼻子有眼了。”万语在说的时候有些情绪，皈千言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脸。“童鞋，自尊有时候可以不用看这么重的。”
“我知道啊～但你要给我慢慢纠正，慢慢说服自己的时间嘛。”万语玩着皈千言的手指，“下次我就不去了。毕竟你开口给朋友借鞋子和衣服也很难对吧。不过你买的珠宝我是很满意的，都能以假乱真了，莆田也太良心了。”
皈千言连忙说：“你知道的，奢侈品卖的就是一个牌子和设计，原材料不值钱的。所以高仿就会便宜很多……”
“嗯，对。”万语赞同。
皈千言暗暗吐气。
“主要是，我想给大家炫耀你……啊啊啊啊啊啊，我哥出来了———”万语尖叫。皈千言转头看着她，她总是这样，不经意的一句话就能让他腐朽的荒原万物生长。
“千言—————你看我出来了！！”万语看着自己婊婊的霸气样子，激动万分。
“靠靠靠，太帅了，我真的太帅了！！！！！”万语指着电视里的自己很丁煦摆了endingpose，彻彻底底被自己帅到。皈千言看着她的样子笑个不停。
「还有什么别的原因吗？」主持人问万语。
「我男朋友在这儿……」她伸出手一指，镜头一切，皈千言拿起咖啡淡定地喝了一口。
“你信不信，你绝对上热搜......不是，你干什么呢？”万语看皈千言一直在看手机。
“回复网友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