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的行人少之又少,只有几家早餐铺亮着微弱的灯光,大多数的商店都还没有开门。
许魏洲就近选了家早餐店,买了奶黄包,酱肉包各两个,还有两杯豆浆。
虽是在南方,但镇上的人淳朴实在,包子比成人的拳头还要大,不像一些地方的包子,还没饺子大,只够塞牙缝。
只是说不太凑巧,许魏洲买完早餐回去的时候并没有见到徐未曦的踪影,被褥叠得很整齐,下面没有人,堂屋里的雨伞也不见了踪影。
他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心底有些落寞。
东西没来得及摆在盘子里,许魏洲打开塑料袋随意的叼了个包子就打算出门,他还在别的事情要做。
只是说刚出了堂屋的门,还没走到院门口,院子的大门就被人推开了。
是徐未曦,她手里拿着伞。
他抬了抬眸子,问她:“去哪了?”
徐未曦指了指隔壁的院子:“你叔公家。”
她本来是打算离开了,但是连谢谢都不给人家说一声就走,似乎显得她太没有礼貌了,而且他家这宅子……
无话可说,竟然连个卫生间都没有。
许魏洲死死的盯着她手里的伞,不见她的东西,他还以为她走了:“你去那里干嘛?”
徐未曦把伞放到一边,“你家这宅子有卫生间吗?”
许魏洲:“……”
以前是有的,但后来都搬走了,也就荒废了。
徐未曦刚洗了手,这会还没干,手上还湿漉漉带着水气,她偏眸看了下桌子上的几个包子,“没想到你还挺能吃。”
“……”实话实说,许魏洲回来的路上,就已经把他的那杯豆浆给解决了,所以说,徐未曦看着桌上的几个包子,也丝毫没有意识到,那是他给她准备的。
所以说,其实胃口大的不是并不是许魏洲。
而是,徐未曦……
他意味不明的看着她,也没解释。
徐未曦:“既然你回来了,那我就先走了。”她拿着伞,回眸看了他一眼,“昨晚的事,抱歉。”她想,她或许不该对他有那么大的敌意,不相信他。
“不用,应该的。”
许魏洲没觉得有什么,他帮他自己的未婚妻,那难道不就是天经地义吗?!
虽然她现在并不知道,不过没关系,总有一天,她肯定是会知道的。
徐未曦离开了,拿着她的伞,许魏洲坐在桌子旁发呆,他在想,刚才,他为什么不能主动点,为什么非要那个面子呢?有什么用?还要被人误会!!!
正阳市:
因为发现的比较晚,正阳连环杀人案一直没有大的突破,除了第一个遇害者宁忪之外,其余三个遇害者的身体早就已经被火化了。
为了防止市民恐慌,案情一直被上面的政府压着,没有大肆公开,只有参与调查的几个警察知道。
案情拖沓,一直没有大的突破。
沈诀手里有四张死亡通知单,基本上一模一样,受害者都是重度烧伤昏迷后伤口感染,多器官衰竭休克导致是死亡。
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沈诀甚至都怀疑他手上的死亡通知书都是造了假的,他心烦的想要掘了第一个遇害者宁忪的墓。
让法医鉴定一下,看看受害者身上有没有别的,明显的特征,好一探究竟,只是说这墓,真不是他想掘就能掘的。
礼有五经,莫重于祭,但到了最后,几经周旋,商议,宁忪这墓还是掘了,舍小家而保大家。
案件出动了挖掘机和小吊车,实木制的棺材从地底被挖了出来,宁忪的母亲在一旁掩面哭泣。
她一直都以为,她女儿的死,是一场意外。
火灾,烧伤,昏迷,感染,休克,死亡,最后竟连句话都没有来得及说,这世间父母最不愿意做的事之一,无异于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宁忪的墓被掘了,尸体连着棺材一齐被送到了警察局,在取证,做病例解剖。
结果一时半会出不来,还要等,可短短两个多月已经发生四起命案了,平均每二十天一场,实在是耽误不得。
警察局那边还在热火朝天的忙碌着,消防局就接到了一通火警电话,北三环附近某处居民宅失火。
几乎是同一时间,警察局,消防局,以及医院的救护车就都朝着一个方向开了过去。
现场拉了安全警示线,被包围了起来。
着火的居民宅是一座老小区,有三十来年的历史了,没有电梯,上下共七层,着火的那户人家是四栋一单元第四层东邻的租户。
房东买了新房子,早就搬出去了,租户是个二十六岁的独居女生,刚毕业没两年,正是花一样的年纪。
是又要案发了吗?沈诀心里很不安,但不得不承认,这个罪犯胆子很大。
围观的人群中,有一抹不干净的颜色。
人群被阻拦在外面,消防员进去灭火,救人,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结果很意外,和之前的几场命案不一样,女生并没有什么事,只是昏厥了,她身上并没有一处烧伤的痕迹,都不用抢救,在救护车上的时候就醒了。
沈诀回过神来,意识到这可能是障眼法,又或者就只是一个普通的火灾事件,现场排查的结果还没有出来,要等。
只是这四栋一单元,四层东邻……
沈诀思索了下,感觉很熟悉,这要是换到他住的小区里,对应着的租户是方婧。
他来不及思考别的,心里只觉得糟糕透了,可千万别出事,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她今天是请了假的。
沈诀在警车上坐着,不停的给她打电话。
电话最开始并没有人接,过了许久,那边的声音有些吵闹:“干什么?我今天请假了,你不要想着使唤我。”
“你在哪?”
“家。”
“出来。”他声音略显得有些急:“出来,往人多的地方走,不要一个人在待在家里。”
“谁一个人呆在家里了?”方婧嫌弃:“你怕不是有什么大病吧!我为什么要出去!”
“方婧!”他猛的吼了一句!
方婧每天都要被吼上两句,都习惯了,她朝屋子里看了一眼,“我妈喊我吃饭,挂了!”
车上的沈诀气血翻涌,被气得不轻,电话再打过去就直接被挂了,他对前面开车的同事说道:“先去清河小区。”
“沈队…”
“怎么?你也要反对我的指令?”
在沈诀的威慑下,男人胆子不算大,但还是说了出来:“沈队,方婧请假回老家了。”
车内安静了几秒,沈诀松了口气,“回警局。”
月初的时候,沈诀在清河小区偷听了一出大戏,他租住的房子就在方婧租的房子的对面,两室一厅,是个合租房,沈诀在外面买了房子,回去的次数并不多。
那天沈诀下班回去的时候,方婧和她男朋友正在吵架,老房子不怎么隔音,住隔壁的沈诀听得一清二楚。
他掐着点,和她一起开门。
方婧正抱着刚喊了分手的前男友的东西往外扔,看见沈诀,一阵的尴尬。
沈诀不在意,煽风点火:“需要帮忙吗?”
哪里是真的要分手,不过就是闹闹,方婧抱着东西又拐了回去,屋里的男人隔着一扇门,死死的盯着他,像是在看什么愁人。
上了年纪的老人一般都是劝和的,但沈诀,只劝分。
对人的,他觉得他们不合适,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迟早得玩完,长痛不如短痛,还不如早点分了。
只是说这种话无论怎么说都太不合适。
沈诀回了警局,那天并没有发生命案,倒是市里好几处居民宅起火,都没有伤亡,更多的像是在混淆视线。
他今天有些惶恐,像是草木皆兵,当时没有在意,可静下来,沈诀只觉得可笑,他今天本来是挺担心她的,但是现在,反而一点也不担心了。
那罪犯很聪明,他不否认。
可聪明的人也避免不了做蠢事,可再蠢,沈诀觉得那罪犯也不至于愚蠢到他住的地方去作案,除非,他是想要挑战权威。
权威儿科专家邢俞舟在宁远开了三天的会,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只是说三天的时间并不能解决什么实际性的问题。
会议结束,邢俞舟请了假,打算去趟云疆,纵然有同事相随,可她一个人在那边,他还是不放心,很多事,她都避着他,不和他说。
他没有去上京的打算,但是关于研讨会主题的一些临床资料都在上京,如果要深入研究,上京是一定要去的。
邢俞舟的老师苦口婆心的劝了一个多小时都不肯放弃:“医院那边又不缺你一个人,再说了,上京那边不是也有人邀请你吗!”
“老师,这问题一时半会解决不了。”他现在不想过去,去了,只会比医院那边还忙,他有些自私,不想自己那么忙。
茶室里安安静静,只有滚烫的茶水在咕嘟咕嘟的冒着泡泡,邢俞舟微微阖了下眸子,一脸坦然,指尖轻轻地摩挲着茶杯边沿,不说话。
半晌,茶杯里的水下了一半,他偏头看了看墙角的盆栽,是棵常青树:“老师,我觉得他还不错。”
他在说那天夺了他手里的茶壶忙着给他老师奉茶的男人。
“老师知道。”对面两鬓斑白的老人叹了口气:“只是他家庭一般,你说,我要是收了他做学生……”
他顿了顿,反问他:“你觉得一般家庭的孩子要是到了二十七八岁还不能出去挣钱会怎样?有毅力固然是好事,可社会不会等他成长,甚至可能会抛弃他。”
“老师。”邢俞舟抬眼看了看坐在他对面的老人,其实不得不承认,说的都是事实,可他还是觉得他考虑得太多了:“我家庭也一般。”
“天分有时候比努力更重要。”
也是后来过了很多年,邢俞舟才摸透他老师收学生的准则,只是热爱还不够,他不收,他会看家境。
不是所有人的家境都足够支撑起孩子的科研之路的,热爱只是热爱,不能当饭吃。
一个普通家庭的孩子,如若二十七八岁还没有稳定收入……要怎样才能担得起生活的重担,生活处处,哪里不需要钱。
他的老师看得很现实,可即便这样,也不能否认,读书仍是改变命运的最佳方式之一,要不然也不会前赴后继那么多人挤破头似的要往上爬了。
邢俞舟手里执着茶壶,给自己续了杯茶水:“老师,我还有别的事要做,这件事就先到这里吧。”
他会去的,但不是现在。
宁远来往云疆的飞机,每天只有一趟,他给院里请了假,去之前,也没有和她说,想给她和惊喜。
大巴坐的让人疲惫,邢俞舟有些晕车,不过还好,他事先带了晕车药,反应便没那么大,不至于上吐下泻。
邢俞舟在小旅馆歇了一晚上,第二天正好是周六。
他步行至她暂住的宿舍楼下,给她打电话。
小镇一连下了两天的水,冲尽浮世的灰尘,焕然一新,天色放晴,碧空如洗,路上的行人熙熙攘攘,很巧,赶上了初一十五的大集。
“下来吧,我在你楼下。”
缱绻的声音撩拨着人的心绪,上蹿下跳,不多时,楼上探出了个脑袋,她今天本没有出去的打算,脚上还汲着拖鞋。
阳光有些盛,打在他身上,像是神明在人间洒下了一把碎金,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他身上,景色衬人,光影显得柔软又迷人,。
“先生。”她趴在栏杆上,很轻的叫了他一声,话音通过电流传递到下面,他应了一声。
“你抬下头。”
她其实不是很想扰乱这一处让人舒心的景色,只是,相对于景色而言她更像看看他。
邢俞舟微微抬了下头,转眼便看到了护栏上轻趴着的女生,栏杆有些老旧,都生了锈,他眉峰微蹙了下,“往后退点。”
他觉得那栏杆不太结实。
她笑着问他:“你是认出我了吗?”
言外之意,就是她在问他,有没有看清她的脸,若是没有,他是怎么认出她的,还让她往后退,栏杆明明就很安全。
邢俞舟摇了摇头:“没有,整个楼层就你一个人。”
就她一个人,在那探着脑袋,怎么会认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