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费渲却是摇了摇头,回道:“好戏?你莫非想说,今夜必定遭遇偷袭?风扬殿既然明知有人暗中作祟,又如何可能没有防范?”
宁越笑道:“敌在暗,我在明,况且夜晚更是某些猎杀者魔兽的主场,想必会是一场防不胜防的好戏。目前来看,风扬殿的这些明面上的护卫,已经有些抵挡不住了。等到了晚上,你我又不肯相助,他们如何能不亮出底牌?”
“可是,就算到了那个时候,风扬殿所有人都必须应对来犯敌人,但毕竟是夜晚。我们想走,很是不易。”费渲依旧皱着眉头,对于宁越她还是存在着一丝小觑,但是这个时候,也不得不相信对方的判断。
谁知,宁越根本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如果你的敌人终于露出了破绽,你会怎么做?”
“那还用说,趁机直接解决他!”费渲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对于佣兵而言,这种问题无需思考。
刻意压低了声音,宁越狞笑道:“所以说,到了晚上,暗中操纵的人也应该会现身。到时候,我们不妨选择一下,究竟与哪边联手,更合适些。”
脸色骤然一变,费渲环顾左右,确认没有风扬殿之人留意这边后,才稍稍松了口气,回道:“你疯了吗?就算雇主有所隐瞒,但是作为拿钱办事的佣兵,背信弃义可是大忌。”
宁越冷冷说道:“到现在为止,我们都不知道风扬殿到底还隐瞒了多少真相,为他们卖命,值得吗?别忘了,现在的情形是我们想走,他们不放。既然不仁,休怪我不义。实在不行的,趁乱夺下足够数量的庇护涎香,我们再走。”
“这个折中之法,不是不可。只是,日后传出去,在这一片我可是没法再接生意了。”
“真到了我们能走的时候,你觉得风扬殿还有命离开吗?一切,全看今晚。”
话音落时,宁越一甩缰绳,加速冲向前方,与费渲分开。
整支队伍继续迅速前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全部战力集结,倒是一路上再没有别的兽群发动袭击。但是,谁都能够隐隐感觉到,远处的暗中一定还有眼睛在盯着自己。
特别是在掠过一株巨木的时候,宁越心中的不安感最是浓烈,猛然回首一望,目光由下至上扫过树干与横出枝叶。奈何,毫无发现。
“错觉吗?”
他摇头一叹,继续前行。
巨木之上,俯瞰着大队人马远去,几丝不易察觉的半透明涟漪泛起,隐隐中好似一个人形轮廓。
这次的一路特别顺利,直到下午,再无异状出现。然而前方所见依旧是望不见尽头的连绵巨木林海。终于,停下的命令传遍整支队伍,大队人马缓冲一段后,停下了前进的步伐。
挥手一招,步甄高声喊道:“就此扎营,准备晚饭。记住了,就算在营地中,也必须至少两人结伴行动。机动队,负责外围警戒!”
而后,他扫了一圈周围,抬手指了指上方巨木横出的几根枝干。
“再派几个身手灵活的弟兄上去,在半空中建立岗哨。记住了,至少两人一组。”
“明白!”
很快,风扬殿数十名弟子分工有序开始工作,马鞍上别着的可不仅是武器,还有可以彼此缝合连在一起的巨大帆布,配合上临场削好的木杆,一顶顶帐篷逐渐撑起。至于食物与水,除去每人自己有所携带外,马车上也有承载,却是反向的另一侧门打开,从里面搬出,中间立有隔板,看不到有人坐镇一端的情况。
“这块空地,你怎么看?”
巡视着外围,费渲突然冒出一句。
宁越笑道:“视野开阔,敌人想要偷袭可不易。但是同样,我们的营地也将会容易让暗中敌人从远处看清。至于巨木之上的岗哨,肯定是有用的。但是,谁又能保证敌人不会从上面来呢?”
仰首一望,费渲回道:“但是,营地的范围刻意收缩在这块空地中,想要从巨木上空降奇袭,距离有些远了。只怕到时候,苦了那些作为岗哨的人。说不准,没有半点作用就被解决掉了。”
“那么,要是你选,树上还是地上?”
“当然是地上。”
“好,我跟孟叶负责树上,就这么定了。”
“啊?”
片刻之后,宁越与孟叶并肩坐在横在半空的树枝上,吞咽着简易的晚餐。这样的高度对于孟叶而言确实有些困难,不过由拥有翼狩诀并且是乘风境实力的宁越带他一把,并非难事。
“这个位置确实不错,宁越大人很会选嘛。”
笑嘻嘻地吃着自己的那份晚餐,孟叶似乎心情很不错,双脚悬在半空轻轻摇荡。
宁越拍了拍他的脑袋,道:“上来可不是玩的。我是怕一旦夜里局面混乱,在地上可不好找到你,索性上来负责岗哨。而且真出事了,我们也能够最快知道。吃完后,将折光斗篷披上,进行隐匿。到了晚上,我们的视野受限,但是某些魔兽眼神将会更好。让它们提前发现的话,后果会很严重的。”
“可是,折光斗篷只有一副,宁越大人怎么办?”孟叶扭头一问,神情有些不太情愿。
再狠狠一按孟叶的脑袋,宁越没好气地说道:“你怎么脑子里就是转不过弯来呢?你可是远距离支援射击,当然要优先保证自身的安全。而我是近战,吸引敌人的,躲起来做什么?至于我的安危,可有一部分要靠你了。”
顿时,孟叶双眼冒腾一片小星星,连连点头道:“原来,我肩负着如此重要的任务。宁越大人放心吧,有我在,这一次换我来保护你!”
“我说的是,有一部分要靠你,没说全程要你保护。无论何时,优先保证自己,明白了吗?”
说罢,宁越转身望了一眼已经变得有些昏暗不清的森林更深处,心中的忐忑缓缓加剧。在此地,所有人心中都清楚,今夜不可能平安无事地度过。
“暗中要对付风扬殿的人到底是谁?他们既然有能力肆意穿梭在这巨木森林中,为何非要和风扬殿过于不去?唯一的解释,似乎只有马车中的特殊货物了。还有之前失踪的旅人队伍,以及风扬殿所说他们派出的第一支队伍也失踪。这里面,被隐藏的真相又是什么?”
在所有人都有些惶惶不安中,夜幕终于降临。营地布好,防御阵型乍眼一看,近乎固若金汤,一簇簇篝火燃起光焰升腾,映亮了一片夜空,也同时让周围的昏暗环境看上去更加诡异莫测。
三辆马车卸去了拉拽的烈骁骠,并拢在营地的正中,又郝辰庆带领的十余人呈环形护卫着。而在营地中,固定岗哨也有不少,最外围更是依旧骑在烈骁骠上的机动队负责巡逻。即使入夜,整个队伍依旧有一半人不能入睡,除非先休息的人前来交接换班。
坐在半空树枝上的宁越随意一望,不远处树枝根部的角落中,在夜色掩护下折光斗篷泛起的模糊涟漪几乎无法察觉。只是,唯一的缺陷是,一旦孟叶展开狙击,隐匿效果将暂时消失,他将暴露在敌人面前。
“夜战,倒是久违了。不知道今天晚上,会有多少种魔兽出现。”
时间缓缓流逝,夜色更深了。森林中,时不时传来一阵渗人的嚎叫声,令人毛骨悚然。然而,闻声而起的严阵以待下,并无预想中的袭击出现。
平安无事一直持续到了半夜,风扬殿的弟子相互换班守夜,就连费渲也换下了一半,她带着剩余的佣兵开始了巡逻。
端倪,也就出现在了这个时候。上方树枝上的岗哨,除去宁越与孟叶之外,另外两组总共四人,失踪了。树枝上,并无血迹残留。而且在之前,没人听到那边传来异响。
“宁越大人,我们不去看看吗?”
隔着些许距离,隐匿中的孟叶现出半个身形,指了指远处另一根树枝。
宁越紧闭着双眼,冷冷回道:“不要管,顾好自己就行。那两组没了,很可能对方下一个目标就是我们。”
“放心吧,不会是你们的。”
突然间,一个声音悄无声息响起,令宁越心中猛然一揪,第一时间抽出了暗煊古剑,扭头睁眼一望。
同一刹那,孟叶掀起折光斗篷,一盏大弓顺势抬起,箭矢上弦。
就在两人之间,横空的树枝之上,几片落叶缓缓飘舞,虚无的昏暗中泛起一圈涟漪,逐渐现出一道模糊人影,轮廓清晰之下,一袭褴褛斗篷轻轻抖动。
折光斗篷,日蚀之阴!
“喂,别这样,我不是你们的敌人。”
来者双手一抬,示意没有兵器。然而,日蚀之阴的凝光刃环只要佩戴在手腕上,瞬间就可展露锋芒。
“迦古?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认出来人之时,宁越心中略微松了口气,只是他依旧没有放下手中之剑。
与此同时,另一侧扬起大弓的孟叶身躯微微一颤,下意识侧过脸去。
“宁越,把剑放下。要是让风扬殿的人看到了你现在的模样,你我都不好解释。”
迦古沉声一喝,紧接着,他的身形重新融入夜色之中。
“我警告你,别耍花样。现在的我比起当初北域边疆,强上了好几个层次。”
说罢,宁越收剑入鞘。上一次交手,他试不出迦古的真正实力。不过,既然对方也只是接受试炼的日蚀之阴新锐,实力当初应该也只是刚刚突破乘风境不久。论修炼速度,这几个月内,没道理赶超拥有奇遇的自己。
见状,孟叶也放下了手中大弓,同样重新隐匿。
“很好,这样才对。我也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巧遇上你。不过这样,事情也好办些。宁越,不要搅入接下来的事情中,风扬殿在盘算着一个可怕的计划……”
“想让我收手的话,你是不是该先和盘托出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