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之上,两座魔导巨弩升起,遥遥瞄准前方舰队。
堀昀潭握住把手的双手不由松开,在衣衫上擦了擦汗水之后,再重新握紧。在他脸上,紧张之色无法遮掩。
虽然并非第一次身临战场,也并非没有经历过以寡击众的局面。但是这等大战在即之时,却没有叫他最为心安的堀涅坐镇,无论如何心中都是一片忐忑。他也清楚,宁越能耐应该并不在堀涅之下,但始终缺了曾经的那种无所畏惧的依靠感。
“宁越主人,你看,那艘战船可很眼熟啊,果然是昨夜的踏浪宗。”
怜祈伸手一指,对准的是前方为首破浪而来的七艘战船中正中偏左的那一只,正是昨夜所见过,踏浪宗所用的修长型战船。
轻轻点头,宁越双臂环胸,望着前方舰队,沉声道:“区区一个踏浪宗不足为惧,我更加在意的是,其余的船只又是律属什么势力所有?就我们现在直接望见的这七艘战船,每一艘制式都不一样,很有可能分别律属不同势力。而不过一夜时间,踏浪宗就能够在这公海上唤来这么多盟友,我能想到的可能性只有一个……”
“在他们背后,有一个共同效力的大型势力,他们全部为之驱使。而正好,那个势力现在也在出海,恰恰叫我们撞上了。是这个可能性吗?”
一侧,不肯退下躲避的娴朗轻语道。
看了她一眼,宁越略显诧异地点了点头,道:“不错,一语中的。娴朗,看来你这位府尹之女,确有真才实学。只是可惜了,今后恐怕没了能够发挥你才华的机会。”
“若是宁越阁下不嫌弃,娴朗愿意在安置完其他同胞后,追随你。”
这一句回话,倒是叫宁越有些莫名,只是眼下情况紧急,他也无暇多问,只是淡淡回道:“你再想想吧,我这一路可都是惊涛骇浪,生死无常。等这一役平安度过,再谈详细吧。”
似乎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答复,娴朗轻轻应道:“好的,我等宁越阁下的确切答复。”
“最后七百米,已进入有效射程!”
舰桥方位,曦柚放声一喝,亦是一脸凝重。若非宁越有所交代,不得擅自攻击,她早就直接火力覆盖,驱逐眼中所见敌影。
依旧很沉住气,宁越回道:“与昨天一样,三百米内,发射警告。前提是,他们没有率先攻击。”
双方距离继续拉近,在曦柚的眼中,已然可以捕捉到对方也在装填魔导兵器的动作。轻轻一哼之后,她左手一拨,五指轻轻抚上一处悬浮光影纹路,却并没有用力。
三百米!
没有减速的意思,一字排开的七艘战船破浪而前。
轰!轰!
不敢再有耽搁,两座魔导巨弩一同激射,巨劲之冲击带着雄浑去势,狠狠扎入至双方之间海水波涛中,轰然震击掀起两柱雪白浪花。
对此,七艘战船开始减速,不过依旧有一艘保持着仍旧不慢的速度,继续逼近。也正是踏浪宗那一只战船。
眼见如此,宁越振翅而起,展开灼烧双翼悬浮海面之上,朝向逼近战船而去。在他双掌之下,却并没有兵刃展现。
在双方距离只剩最后不足百米时,踏浪宗的战船终于减速停下。甲板之上,剑拔弩张,数十盏大弓遥指,上弦箭矢之锋镝泛起淡淡寒光。
“辰宗主,你这阵势是什么意思?要是护送我这一船回归人界的话,好像没必要整这么大的动静吧?”
对于那些箭矢瞄准,宁越根本不放在心上。纵使现在他的实力还没有回复巅峰,不管血脉觉醒还是皇之觉醒,以及暗煊古剑的部分封印剑式,都不能动用。但是,若是仅仅对付这一船踏浪宗的人马,还是绰绰有余的。
真正忌惮的,还是另外六艘战船上目前尚不清楚的战力配置。既然辰天阔有胆量如此大张旗鼓地杀回去截断去路,底气的源头,自然是他的这些盟友。而且,他应该也隐约知道这一边的战力。
战船甲板之上,辰天阔拄着一杆大斧踏至护栏边缘,一脸冷意。
“宁越老弟何必明知故问呢?你慌称劫船逃出隽铎帝国,想要回归人界偏偏航向却选择北去。而且交谈之时还始终畏畏缩缩,百般遮掩,不敢让我的人上船检查。我想,你一定在这船上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玩意吧?”
“我说,你辰天阔好歹也是乱武州境内的一宗之主,昨夜意欲暗中交易不成,竟然恼羞成怒,跑过来反咬一口?我的船上,能藏什么见不得人的玩意?恐怕,那种见不得光的勾当,只在你心中吧?让我猜猜看,再往下说的话,你该不会要胡诌我是什么隽铎堀家派出来的奸细,专门来对付你们这些航行在海上的乱武州势力。用谎言取得信任后,暗下杀手,赶尽杀绝吧?”
冷笑一声,宁越的目光迅速扫过远处,另外六艘战船的甲板。所望见的,同样是一片剑拔弩张的阵势。比起他的一面之词,想来那几股势力也更愿意相信辰天阔的谎言,不然也不会跟随至此。
而且还说不准,其实他们都清楚真相,本来就是被辰天阔怂恿而至此处,为的就是分一杯羹。
“想不到,你倒自己说出来了。那么,就由不得我手下无情了。面对我们至尊盟的联合舰队,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够折腾出多大的浪花来!”
突然间,辰天阔脸色一变,抬起手中大斧重重一顿,磕撞之音在海面上惊响扩散。
轰!轰!
霎时间,两声爆裂之响惊起,波涛涌动的海面之上,两艘战船在颤栗中晃动起伏着,袅袅黑烟升起在甲板之上。却见就绪的魔导兵器,眨眼间被突如其来的攻击吞噬入熊熊火海之中。
远处,舰桥之上,曦柚左手已经按下,她冷冷望着对面的遭受先手攻击的两艘战船,不屑笑道:“在我面前打算用魔导兵器来一个出其不意的偷袭?你们也太自以为是了。”
“怎么回事?”
回首一望,辰天阔眼中闪过一抹震惊。按照原定计划,只要他一拄大斧,两艘装载了远距离魔导兵器的战船,将分别攻击宁越与他的那艘战船。
竟然,反倒被对面抢了先机?
嗖嗖嗖嗖嗖嗖——
同一刻,惊弦出射之音在他耳边响起,只见两侧弓箭手不等命令,已然展开攻击,再回首之刻,赫然望见的是宁越振翅而落,一剑挥动直闯激射箭阵。
铮——乒乒!
剑啸,寒芒纵横,凌厉森冷划动的刹那,数十支羽箭折断而坠。宁越飞纵身影径直而落,脚尖踏击甲板的一瞬,一圈震击波动嘶吼扩散,轰然掀翻两侧根本来不及上弦第二发箭矢的弓箭手。甚至,将这整艘战船都略微再按入海水中些许,倾斜一颤。
“滚下去!”
一声怒吼,辰天阔也无暇多想,一斧抡动挥斩,凶煞劈斩瞬息而下。
“哼,不知死活。”
脚底发力一蹬,宁越轻而易举避开大斧正面斩击的一瞬,反手一剑侧削。暗煊之剑锋就势划过对方斧杆的刹那,一泓赤光闪烁,伴随清脆一声裂响,斧刃骤然与长杆断裂连接。
同一刻,他左手探出一抄,捏住斧刃背面顺势一挑,倒削的利斧锋芒直接切过对手胸膛。
嗤!
裂帛之音惊响,一脸骇然的辰天阔倒退两步,胸前衣衫应声开裂。只是,并无血水涌出,只是在他裸露出的毛茸茸胸膛之上,多出了一道浅红色划痕。寒意,透过肌肤,直接侵蚀撕咬在内脏与骨骼之上。
“若是我刚才再用点力,现在的你已经是两片了。”
话音落时,宁越左手一松放开斧刃,同时飞起一脚重击对方小腹。倒飞而溃的身影,一头撞上后方船舱墙壁。
再扭头望出之时,余下的踏浪宗强者纷纷后退,无一人胆敢对上他的目光。
“蟹兵蟹将,不堪一击。”
冷冷留下这一句话,宁越振翅再起,一路飞掠直至后方另外六艘战船上空,面对数百弓箭锋镝所指,面不改色,一剑横出。
“你们这里,谁说的话更作数?麻烦上前答话。”
一阵骚乱之后,在正中位置的最大战船之上,一名皮肤呈现麦色黝黑的壮硕女子倒提一柄大剑,在数名同为女子的侍从跟随下,踏上了甲板最前方。
“在下至尊盟左护法,荧珑。在这里,我说的还算作数。不知阁下谈什么?”
“昨夜,我的船偶然与踏浪宗遭遇。辰天阔谎称能够送我一船人等去乱武州安置,实则惦记上了我船上的值钱之物。谈崩的局面下,他自知以一己之力赢不过我,所以才叫上各位一同前来围堵。我无意与诸位为敌,只想向着目的地航行走一遭而已,还望别再干预。不然,我不介意再战上几场。只是那样伤了彼此和气,没必要。”
对于宁越的这番说辞,自称荧珑的女子点了点头,应道:“若真是如此,那么错在辰天阔隐瞒真相,我至尊盟必定严惩。只是我想知道,你的这艘船上是不是真如他告诉我的一样,其实藏有魔族?”
“藏有二字用的可不好。既然是我从魔族手中抢来的船,船上有些魔族一并成为了我的俘虏,暂时为我所用,也合情合理吧?”
“对,合情合理。只是阁下若带着魔族,同样是往北航行,那么我至尊盟不得不防。还请阁下改道。又或者,暂时你我同行,不过要将手上魔族全部交与我看押。我承诺,只要那些魔族安分守己,我绝不滥杀无辜。待到返程之时,我必然完璧归赵,如何?”
面对这个提议,宁越却是摇了摇头,回道:“不好。你比辰天阔讲道理,但却仍旧对我有所怀疑。其实一样,我也依旧信不过你们。就此各走个走的路不也挺好,就非要纠缠不清吗?”
此言一出,荧珑神色微变,握住大剑的五指稍稍加力,无形战意拔出弥漫周身。
“看来,阁下是不打算和谈了?”
“就你这阵势,好像也不打算与我和谈吧?别装模作样了,动手吧。等打怕了你,知道厉害了,自然不敢再多嘴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