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样一问,赢天旭直接哑口无言。立在原地冷了好一会儿后,才摇头一叹,回道:“小越,不要问了,好吗?就当做这件事情,根本不曾发生。或者当做,这道疤从小到大,其实一直在我脸上。”
“不行。”
宁越的回答很坚决,却又不像是因为刚才之事而带着暗暗较劲的意味。
“从小到大,师兄一直护着我。我曾经无知闯下的许多祸事,明明没师兄什么事,却也站出来一同帮我担着。现在,师兄被人伤了,还是这样直接破相的狠手,要我坐视不管,没可能。师兄,这里就我们两个,说出来不会再有人知道的。”
面对这番话,赢天旭仍旧只是一叹,摇头道:“小越,伤我的人目前的你根本惹不起。而且,若是叫他知晓了你的存在,你这一生很可能就到此为止了。我知道,你是真心想要帮我出这口气。只是,必须多等一等,等到一个你的羽翼真正丰满的时候,才有可能报这一箭之仇。”
略有所悟,宁越点头道:“看来,在这片大陆的真正强大的势力面前,至尊盟不值一提。不过既然这至尊盟是师兄与羽茱联手为我打下的,不管怎样,我一定会叫它壮大的。不仅仅是局限于乱武州,我希望有朝一日,整片大陆,人神魔三界,都会听到它的名字而颤栗不止。”
“有理想当然是好,但是这条漫漫长路可是很苦的,也充满了荆棘与刀光剑影,小越你可要想清楚了。”
“若是我没想清楚,之前就根本不会接受这个位置。还在魔界之行目睹了轩刻与隽铎两个帝国的现状前,早在永夜域,以及后来的碧晖山脉,历经生死,我学会了一点。一个人的力量再是如何强大,也终究存在着自身的极限。以寡敌众的壮举,不过是逞一时威风的无奈选择。真正的强者,纵有以一敌万之勇,却更须时常收敛锋芒,稳坐中军号令群雄为己而战。能够统御众多强者的枭雄,才应是男儿真正的目标。孤身仗剑游荡四方的梦,尽了,就该醒了。”
闻言,赢天旭露出了一抹欣慰微笑,应道:“小越,你有这成长,师兄很开心。若是师尊在此,听到你这番言语,想必也会大加赞赏的。也许世间真有注定的命运一说,有些人生来就注定了不平凡,不论拐了多少歪路,最终也会回归至枭雄之途。王图霸业,究竟是幻梦亦或真实,全看个人的选择。”
“师兄,别这么说,整得我一下子觉得压力奇大。路,还是慢慢走为好。枭雄什么的。对我来说还只是盼望,我确实希望成为那样的大人物,不是为了改变这残酷世道什么。而是希望,我们无需随波驻波才能残喘于世,更不用被这世道左右而改变才得以苟活。”
“行行行,师兄都知道。好了,该干正事了。想要执掌好这至尊盟,可不是看看几卷情报,当面震慑一下几个重要成员就够的。所以……”
谁知,在此宁越忽然狡黠一笑,推了一把赢天旭。
“所以,还望师兄好好助我一臂之力。所谓盟主,所谓枭雄,可不能事必躬亲,能够让一个有力能干的下属帮他分忧,才是上策。师兄,有劳了。”
“喂喂,小越你就开始摆盟主的架子了?我可是你师兄,不能这样!”
“我是至尊盟的盟主,你是右护法。我现在是以这重身份下令的,你是要抗命不成?我想,目前有胆量觊觎我盟主位置的不安分之人应该没多少,但是惦记着你这右护法位置的人,肯定不少。所以,嘿嘿……”
于是乎,赢天旭被迫坐上了书房的主座,开始翻阅着更多的记载资料,以及在他原先准备好给宁越过目的笔记上,继续加注要点。
至于宁越自己,独自来到了楼船船舱最底层的修炼场。此处,本来就只有至尊盟的高层允许进入,现在他来了,自然不能再有谁敢妄入。如此清静的环境,若是没有时不时因为船底波涛而惊起的微微摇晃,就完美了。
铮——
暗煊古剑出鞘,锈迹斑驳的剑锋一如既往暗藏着恐怖的锋利。与此同时,他再反手一掏,掌中多出了一枚卷轴,也正是之前他在书房中桌上发现的那一支。
“羽茱也真是的,要交给我这玩意光明正大不好吗?非要一言不发,放在桌上,等我自己去翻看。”
宁越可记得羽茱之前的叙述,她在第一次交锋至尊盟失利之后,逃窜中无意误入一位昔日强者的墓室,得其遗赠,这才反败为胜,夺下了至尊盟。而现在他手中这支来历不凡的卷轴,想必也在那份遗赠之中。
“那么,为何主人刚才再见之时,不当面问清楚吗?这可是流影卷轴,单单制作所要花费的物力都已经不亚于一件品阶不低的灵器铸造了。而且通常,此类卷轴所封入的武学,少说也是天品高阶层次。不少时候,更是作为圣品武学的记录载体。”
幽萱也是轻声一叹,能够叫她这般感兴趣的事物,可并不多见。
轻轻点头,宁越笑道:“刚才我就隐隐察觉到了这里面所蕴含的强大玄力,所以才不敢在书房中冒然触碰更深一层的刻写。现在这个地方,应该能够承受等一下的波动,我可是打算揭开这卷轴全部了。”
“嗯,主人尽管动手。这里有我护着,必定万无一失。”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宁越捧起卷轴的掌心之中,一团迅速升温的炙热抚上原先冰冷的卷轴表面。对于这一类高阶卷轴,他有所耳闻,表面的记录不过皮毛,深层次的记载其实就在表象的遮掩之下。实力不足的武者,无法揭开那一层遮掩,并非单单是为了制造阻碍。而是因为,没有能力揭开遮掩的武者,更没有资格去修炼那一样高阶武学。强行尝试,只会走火入魔,自取灭亡。
很快,异状惊起,圈圈淡银色涟漪自摊开卷轴泛起扩散,每一圈激荡至极限边缘时,都是一重灼热冻结为深寒,再凭空消散。每一次波动之后,卷轴表面的变幻流彩都淡去脱落少许,逐渐显露出下一层更加精致的图文并茂之记述。
“这是!”
突然间,宁越心中闪过一丝预感,右手顺势横出暗煊古剑。
已在同一时刻,一柱璀璨光芒涌动爆发,自卷轴表面揭开的纹路中腾起,于虚无中盘旋凝聚,状若游龙。眨眼之后,怒龙一声嘶吼,朝向下方站立的身影狠狠一扑。
吼——
铮!
龙吟,剑啸。两声惊响,骤然交织为一声长鸣。剑锋划动之处,光影碎裂,虚幻游龙凋零入虚无。
紧随其后,卷轴表面迷离光彩尽褪,剩下的只有一列列细小而精致的记载,几枚稍微大一些的篆体文字,竖列一侧。
“这几个字,好像是……圣乾天罡功?”
“圣乾天罡功?没听过。不过,能够单单这记载卷轴都能有如此封印力量,我想至少也是圣品武学层次了。就这开头两行看上去,应该不是招式功法,而是一种内家功力。应该,与主人所修炼的耀星空灵诀有些类似,没有直接的招式与形态,却又能因为造诣的提升而随心所欲驾驭变幻玄力,融入各招各式中,强化已有的武学。”
对于幽萱的看法,宁越深表赞同,道:“就我看来,也应该如此。幽萱,那么你是否推荐,我修炼这样武学呢?”
“还是主人自己决定吧。想必,主人也有所察觉了,自身所修炼的武学已经有些繁杂了。星珖诀,耀星空灵诀,都未曾融会贯通。现在要是再多出一样圣乾天罡功,没准经络中玄力紊乱,反而自毁修为。不过,也存在另一种可能,彼此力量交融,共鸣而发,令主人实力再上一层。”
“要我说的话,肯定是修炼。自从踏入通天境境界以来,我就有所发觉了,以前无往不利的天品武学,现在在对战同级别强者的时候,已经有些无力感了。这个级别的较量,想要一锤定音的击败,天品武学可能开始有所乏力了。再不借助暗煊古剑的力量前提下,我并没有掌握任何直接攻击性的圣品武学。若是能够再得这圣乾天罡功为底,催动其余招式得以强化,更上一层的话,我愿意一试。”
其实,宁越还有另一个原因,不曾吐露。因为,那个理由,确实不便告知幽萱。
在铭英剑令之中,他的试炼再下一层,而这一次的虚影对手要他比试的与上一关略显相似,但又有实质不同。之前所比的,是拔剑的一瞬必杀之式。而这一次,同样也只比一招,一剑抡斩的瞬间爆发之雄威。
对手剑势中的刚猛霸道,可是叫他了连败三阵,未曾占得一点便宜。
而眼下这圣乾天罡功,又是至阳至刚的内家功法,若能一举多得,宁越绝对不会放过这机会的。
“既然主人心意已决,何必问我。开始吧,有幽萱为主人护法,尽管放心。”
……
独自倚坐在一只战船桅杆横梁上,羽茱百无聊赖地俯瞰下方忙碌人影。
“差不多这个时候,宁越主人应该开始尝试我专门留给他的那一支卷轴了吧?那个墓室的主人,可有些来头。五大世家的子弟,曾经得到过天神族的赐予与馈赠。若非他留下的武学中隐有天神族的力量法则在,我也不至于那么快就掌握。而最为神秘的那一卷,若是以宁越主人的资质,就算无天神族的传承,也应该可以领悟吧?”
自言自语的同时,她目光无意中的一瞥,令其眼神突然又犀利起来。
“嗯?好像,来了一点难得的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