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
铮铮铮!
剑啸,深寒利芒纵横长空。一缕缕璀璨银虹封锁的正中,赫然正是幻化为魔导异兽的司徒立阳。金属与血肉融合而成的诡异身躯,迎来了又一次剑意洗礼。
无处可躲,司徒立阳只得以最后的力量奋力凝聚一圈防御屏障,周身上下点亮的符文绽放簇簇火光,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乒!
剑意合围,全力一斩。
霎时间,数十道鲜血飞溅喷发,猩红溅染在残缺屏障内侧,再一同凋零风中。双翼紫光尽溃,仅剩金属骨骼的双翼根本无法维持伤痕累累身躯的浮空,笨重躯体就势坠落,一头栽向下方大海。
“宁越!纳兰芙烟!你们好大的胆子啊!既然如此,那我就干脆埋葬一切!”
竭力嘶吼着,司徒立阳兽型的头颅之上,凶目圆瞪,睚眦欲裂。瞪大的眸子正中,一串串亮红咒符飞速变幻着,似乎在无形中又下达了某种特殊指令。
同一刻,下方大海之上,隶属机工神殿的那一艘魔导战舰发出一连串金属磨合之音,只见其表面一层层隔板翻开,从中探出的各异魔导兵器并未装填出射状态,而是低垂着,轮廓表面流转丝丝异样光泽。
“这是?”
宁越一怔,有些不明所以。
与此同时,纳兰芙烟失声一叫,惊道:“不好,他这是要自毁战舰。如果装载了那么多魔导兵器的战舰在这海上被引爆,波及的毁灭足以剿杀这一片海域的任何生灵。甚至可能,余波还将摧毁卞潮城的港口!”
“什么!明知要输,却还如此催死挣扎吗?司徒立阳,这可不叫玉石俱焚,而是死不悔改!像你这样的败类,究竟要怎么去改变?就算形神俱灭,恐怕也无法相抵你所犯下的条条罪状!”
一声怒吼,宁越振翅掠出,右手暗煊古剑挽起的同时,左手亦是一挺,劫因从长枪形态重回佩刀姿态。一刀一剑长啸舞落,交错的暗红寒芒编织成一片死亡旋风!
嗤!嗤嗤嗤——
刀舞,剑舞,乱舞。寒光划动之处,血沫横飞,无论是血肉肢体,还是金属轮廓,都已形如朽木,根本无法抗衡劫因与暗煊的锋芒。
身影交错掠过之际,巨兽哀嚎,双翼折断,一手一脚亦是被斩断。
然而,受此重创,司徒立阳却还藏了一手,在彼此身形擦过的一刻,他身后长尾猛然一搅,随着一缕幽光泛起,竟然在尾尖上裂出一枚金属钩爪,对准宁越背脊顺势一掏。
铛!
同一瞬间,震响再鸣,只见一弧剑光飞舞攻至,锋芒之下,钩爪截断。
却是纳兰芙烟赶至,翻身一转的同时,左手另一柄长剑再是附上一斩,森然剑意透出锋芒,呼啸一划,巨兽长尾应声断去半截,喷涌的鲜血染红一片空域。
“多谢了。”
宁越点了点头,露出一抹微笑。
纳兰芙烟却是白了他一眼,淡淡回道:“刚才的一击,就算你躲不开,也不可能挡不住。我不过恰恰赶到罢了,就顺便出手。好了,现在不是啰嗦的时候,这个司徒立阳生命力太过古怪。若是想要将其彻底斩杀,必须斩草除根!”
“嗯,我明白。所以这一回,我不打算给他留下任何一部分。”
戏谑一笑,宁越微微瞪大的双眼中尽是残忍之色。上次的疏忽,致使淼浪重伤,铮展失踪,而他不得不亲手斩杀零水与零地。这样的错误,决不能够再犯。
“司徒立阳,认罪吧!”
铮!铮!
刀剑再鸣,交错寒芒乱舞窜出的同时,纳兰芙烟也动了,双剑拽动深寒之姿,肆意舞动一重重凌厉烈风,共鸣之中,一齐降下终焉审判。
嗤!嗤嗤!嗤嗤嗤——
血光狂舞,金属崩断,一块块残屑被从巨兽周身剥离,截断之处,血肉模糊的表面还燃起丝丝暗红烈焰,肆意焚烧着余下的残躯。
交错,纵横,鸣啸。跃动的挥斩寒芒下,司徒立阳的身躯越来越破碎,四肢与长尾尽断,仅存的身躯也是在剑斩刀劈中越来越小,不断削下片片血腥残屑。
忽然之间,已经神色迷茫的三角锥头颅狠狠一吼,嘴中汇聚的缕缕赤焰似乎要喷发最后的拼死一击。
但是,宁越根本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嗤——
赤光闪烁,一线寒芒骤然洞穿巨兽头颅,正是又一次化为长枪的劫因。也就在瞬息之后,另一抹寒芒飞射攻至,同样是钉在了硕大头颅正上。
纳兰芙烟的左手剑,也出手了。
下一刻,心有灵犀的两人相视一望,点了点头后,共同跃出,交错的双剑一齐挥斩最后寒芒。
嗤!
撕裂之音颤栗长空,修长的颈脖被双剑共同斩断,伤痕累累的残躯与失去了身材的头颅共同坠落,却又在进入大海之前,两柱湮灭之光凌空而降,轰然将之吞噬,焚烧殆尽。
轰隆隆——
爆裂,最后的残缺融化在轰鸣之中。拔空而起的炙热炎柱映亮重重涟漪。荡漾的波澜中,倒映出的魔导战舰倒影却是出奇地重新平静下来,先前自毁的所有征兆,完全褪去。
“嗯?莫非是司徒立阳化为了灰烬,魔导战舰的自毁也随之停下了?”
嘀咕了一声,宁越随即在战舰甲板上,再一次望见了数道熟悉的身影。其中的一道,顿时叫他心中一片欣慰。
还好,多救下了一名同伴。
在零炎身侧,由她所帮忙搀扶着的身影,赫然是当初随着这艘魔导战舰一同失踪的铮展。他,依旧存活。就是看他此刻的模样,恐怕过去的那些日子,很不好过。
“铮展,你受苦了。”
落下至甲板上,宁越唏嘘一叹。让铮展当初留守魔导战舰,本意是不希望他正面对上桀琏。到头来,反而是害了他。所幸,没有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
强挤出出一抹微笑,铮展回道:“老大,和我还客气啥呢?看,我这不还活着好好的吗?只要稍微休养几天,就又可以陪你出生入死了!”
“那也要你先好起来才行。”
本想捶上一拳,宁越猛然反应过来对方可是伤员,最后只是拳头轻轻一点,落在其肩头。接着,目光一转,点了点头。
“杨兄,麻烦带我这位小兄弟退下休息。”
“喂喂喂,我可没说就这样退场了。”
杨藏锋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不悦。
闻言,宁越笑道:“这一次司徒立阳死透了,你最大的顾虑得到了解决。接下来的战局,可以说与你关系不大。而且,失去了司徒立阳与这艘魔导战舰的搅局,我可不认为有小茵指挥的泽瀚海军会不敌迦尹的舰队。”
“那好,我带他去休息,你可别后悔。”
说罢,杨藏锋接过铮展,单臂将其扛起,随即转身一跃,飞掠向后方港口。
望着他离去,宁越的神色很快又凝重起来,低语道:“零炎,这艘战舰还能够使用吧?”
零炎摇了摇头,叹道:“有点难。刚才我发现司徒立阳丧心病狂到去激发自毁的时候,根本来不及多想,直接斩断了反应炉连接主驱动的一根导索。而且在我们攻入的第一时间,就将那些同样救不回来的机巧族,全部斩杀了。现在,要以我一己之力,修复并重启这战舰,太难。”
“是有点难,但可以试一试。零炎,今日我们失去了两位挚友,所以仅剩下的我们三个必须更好地活下去。将她们的遗憾,一并完成。”
不远处,零风带着伤痕累累的樱翘落下,强挤出了一抹微笑。
樱翘也点了点头,轻声道:“走吧,去舰桥,试一试我们能够做到哪一步。”
“嗯,这就去。”
看着三女重燃斗志的模样,宁越郑重抱拳行礼道:“几位,有劳了。”
远处,卞潮城港口。
遍地残肢与尸体,滴落的猩红融入海水,已是一片污浊。
暮茵茵与芷璃背靠背而坐,皆在小口喘息中,雪白的双手十指间,也已经染红一片,凝聚着血渍。
“想不到,他们还挺棘手的,差一点可就阴沟里翻船了。”
摇头一哼,暮茵茵拄着逆涛剑,手臂在微微颤抖。痛,但还不至于叫她在神色中流露,只是隐隐作痛,手臂经络中残余着缕缕虚弱感。
点头一应,芷璃答道:“是我小觑了他们,竟然还藏了那样一手。不过,终究是我们赢了,宁越哥哥交给我的事情,我可是好好完成了。小茵,接下来做什么,反击吗?”
对此,暮茵茵佯怒道:“喂,‘小茵’这个称呼好像不是你叫的吧?”
“哎哎哎?那么,我该称呼你什么,直接叫名字?”
“算了,就这样叫吧,好歹你我也是几次共用浴血过的,我就破例允许了。”
噗嗤一笑,她缓缓递出了左手。
见状,芷璃亦是抬手,两只小拳头轻轻一碰。
“好了,要继续下一阵了。主战场的胜负,可还不曾分晓呢。不过,这残局也维持不了多久了!”
海面战场,上空。
望着亦是终局的战况,先前一直都是满脸从容的曼沓,终于皱起了眉头,脸庞隐约还在微微抽搐着。
派出的两支暗杀队全军覆没,得到的特别支援司徒立阳也战败身亡。主战场,目前虽说局势还很焦灼,但只要泽瀚守军再压上一批战力,便可以宣告最后的胜负。
迦尹帝国,赢不了。
“看来,你是心中清楚了。先前的赌局,可别不认账哦。”
看着对方吃瘪的模样,弦川肆无忌惮笑出了声。
“弦川,你太过分了!”
怒喝一声,曼沓双手不由狠狠一握,咯咯作响。
对此,弦川不以为意,淡淡回道:“你清楚的,你我动起手来,百招之内难分胜负,我可没那个功夫陪你折腾。愿赌服输,你该离开了,而且不准对我泽瀚帝国任何一位军民出手。”
咬了咬牙,曼沓显然口服心不服,应道:“放心吧,出尔反尔的龌龊勾当,我做不出来。对了,那边那个小子,就是你们捧出来的所谓烈武帝之子吧?”
弦川冷冷回道:“什么叫所谓,他就是。”
“那么,就算他身上存在着人类的血脉,我也不好问罪。但是,那一个,根本就算不上泽瀚的子民。所以,我杀了她的话,可是不算犯规哦。”
曼沓手指遥遥所指,是一道驰骋于天穹下的飒爽身影。
纳兰芙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