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淡淡温暖包裹下,宁越觉得身体很轻盈,随波逐流漂荡在浩渺的意识海洋中。每一次轻微的摇晃,似乎都有几丝淡淡的暖意融入至经络中,每一轮周天的运转,本身已经疲倦不堪的身体,却又好似重新有力量滋生。
只是,这仍旧带着几分迷糊的感觉,还在持续,无法清醒。
直到忽然之间,漂泊停下,似乎是抵达了尽头。诧异中,宁越发觉意识在逐渐清醒,缓缓起身,赫然发现自己已经抵达一座海岛。
岛上,则是一片生意盎然的绿洲。
前方,一道朦胧身影背负双手而立,好像就是专程等待他的到来。
堪堪踏出一步,身形颤动,宁越脸色剧变。如同接触之初时那般,强大的讯息流涌入脑中。只是这一次,所承受的痛苦不再那么强烈,但也很不好受。
休憩了好一会儿后,确认暂时无恙后,他才又踏出了第二步。这一次,仍旧是大量讯息流涌来,但比起最初触碰石雕时的乱无章法,思路好似得到了梳理,清晰许多。细细一理,赫然发现尽是一场惨烈异常战斗。
不过,好像又与当初所见迎接天灾的荒芜战场有所区别,并不像之前的那般绝望而无助。
“这一次,似乎是万年前魔族与天神族争夺位面霸权的那一役?”
带着疑惑,宁越又踏出了第三步,紧接着是第四步。越靠近那道背影,压力就越小,脑海中涌入的画面也越加清晰。思绪,逐渐成形。
终于,来到了那道背影身后,他不敢失礼,拱手作揖。
“前辈,我……”
谁知,那道背影只是摇了摇头,而后抬手指向远方。
“什么也不用说了,这个时代属于你们。记得到时候,帮我好好揍一顿轰玛就好。”
“轰玛?那是谁?”
然而,宁越却没有等到答案。当着他的面,那道背影逐渐虚化,碎成点点璀璨随风舞动,却又在最后仿若被什么无形力量所牵引,尽是一齐注入至他眉心,一闪即逝,完全融合。
“我明白了,前辈。既已应下,一定做到!”
点了点头后,他嘴角微微一翘,而后缓缓抬手一招。
“是时候,告别这里了。我有种预感,外面应该已经一团糟了吧?”
嗤!
一声崩裂之音,连同碧海蓝天,整个意识世界,碎了。
……
“解决我?好大的口气!不错,你们应该想到了,现在的我还不足以掌控完全的魔神之力。但是,也同样不是你们能够应对得了的。不是我说什么,别说你们两个,就算再来一位魔尊,以三敌一,也休想在我手上讨到任何便宜。”
带着一抹傲慢,桀骨超再一次恢复了之前的不可一世。
魔尊之下,皆为蝼蚁。何况现在的他,已经凌驾于魔尊之上。假以时日,将吞噬的魔神舍利炼化,他便是真正的魔神,睥睨天下绝非空话。
“你能不能以一敌三我不知道。但是,我愿意试试看,两位魔尊倾尽所有,能不能给你点颜色看看!”
拓宇都一声怒斥,掌下裂岚钺一翻,转瞬间,啸动狂风环绕周身,愈演愈烈。旋动的狂暴劲风呈现缕缕碧青色,依稀间,疯狂盘踞的形态凝为一只巨兽踏足虚空,赫然是一只双首恶狼。
与此同时,夜珀一言不发,只是抬起了手中细长佩刀遥遥一指,左手缓缓拂过刀锋之刹,手指拂过之处,并无想象中的耀眼雷霆闪烁,仅仅只是几缕若隐若现的亮光,好似层层浓厚乌云中,正在积蓄的雷电,真正轰鸣之刻,便是毁灭浩劫。
“今天,其实我挺高兴的,夙愿即将成真。本身,不想在这个日子大开杀戒的。可是你们偏偏没有一点眼力,还要与我作对。那么,休怪我手下无情了。一切,冰封于此吧。”
一声叹息,随着桀骨超左手一招,严冬骤临。狂啸飘舞的风雪凭空而现,瞬间将这宽敞阴庙拖入冰封深寒之境。同时缓缓竖起的北辰荒寒剑剑锋之上,一线苍白之光涌动,汇聚于剑尖之刹,咆哮风雪亦是更加凶猛。
那份森然,意欲葬送这片空间的一切生灵!
“接招吧,玉宵寒葬!”
剑啸,风雪怒嚎,茫茫苍白如玉如霜,
葬送,深寒风雪扼杀一切。覆灭,幽寒极冻碾碎灵魂。
莫说是这一小小阴庙,就算所面对的是一整座城池,此刻傲慢满满的桀骨超也有信心将之完全冰封,而后在纵横剑意下,将一切冻结寒冰,碾碎为漫天飞舞的晶莹粉屑。
在他眼中,夜珀与拓宇都,堂堂十三魔尊中的两位,一跺脚足以叫魔界都微颤的强者,此时此刻,已与冢中枯骨无异。
一切,灰飞烟灭吧。
不过,拓宇都可不是这么想的,他斗志盎然,长钺一抬,上空踏足而立的双首恶狼竭力一嚎,滚滚烈风肆意大作。巨影扑击之刹,旋动龙卷无穷无尽。
“狼锋双钺,喰灵!”
同一刻,夜珀也出招了,蓄势的狂暴之雷鸣动毁灭先兆。
刀出,雷鸣,聚集的乌云终于被撕裂,孕育而诞的浩劫雷霆得以释放最终之威。
“狞牙,雷罚!”
只是较之桀骨超的乱舞飞雪,拓宇都的嚎叫风狼,夜珀这一刀乍眼一看稍稍有所逊色,仅仅只是一抹雷芒透出刀锋,奔袭在虚空之中。
不过单单只看其中的璀璨闪耀,自然还是她这一击最为瞩目。而且在奔袭途中,并非独自为战,而是突然间扭曲一绕,竟是融入至扑击的双首恶狼体内。闪烁的缕缕蓝紫色暴虐雷光,随着旋动的狂风逐渐充斥于巨狼的体内每一处角落。
致使,狂风巨狼冲入飞雪的一刻,雷鸣亦是共同咆哮。
爆裂!
雪,风,雷,眨眼间共入混沌之形。湮灭的力量乱搅余冲击的狂暴元素之力中,汹涌,而后覆灭,再是重塑,进而引发又一轮的激震炸裂。
也亏得此处是安置魔神舍利的黯世阴庙,看似古朴的墙壁实则坚硬超乎想象,面对这等足以将一切从大地之上抹去的暴虐力量,也仅仅只是开裂数道缺口,古老墙壁仍旧不倒挺立。
轰隆隆——
狂颤,炙热冲击之余,深寒再临,硬生生将那抹暴虐按下。最后卷动的残风,亦是仿若被那份冰冷冻结,悄然而息。
一片狼藉的两端尽头,三道身影仍旧耸立着,各自皆是气喘吁吁。
拓宇都一脸胀红,拄着长钺的手不住颤抖着,几点汗珠从其手臂滑落坠地,触及地板的一瞬,竟是直接凝为冰晶。丝丝寒意,拔地升腾。
反观桀骨超,虽然也在喘息,但是状态显然好上太多,仍旧挺立着身躯,周身累累伤痕的血痂已经凝结,一身褴褛也难掩他狂傲气息。
“真是不错啊,竟然能够熬过我这一招。看来,我还是有点高估自己对于魔神之力的吸收了,火候依旧不够。罢了,即是你们逃过一劫,也算命好,我等就此罢手如何?各退一步,离开这诅咒之地。”
对此,单手撑墙才能勉强站立的夜珀柳眉一翘,喝道:“怎么,堂堂政威大将军桀骨超,竟然开始求和了?我是不是可以认为,其实你远不如表面上这般势不可挡。先前接受试炼时的伤痕,加上再与我们一战的消耗,堪堪勉强吞下魔神舍利的你其实也是强弩之末。你不是不想打,而是不敢继续打了吧?”
“随便你怎么想。反正,若是要继续打,我保证先死的一定是你们,而非我。”
桀骨超傲然一哼,掌下北辰荒寒剑一翻,剑锋再一次抬起,却并非指向前方,却是忽然一挽,指向了身后。
“喂,你打算做什么小动作?”
不远处,麦澜盟纵身一跃,鞘中长刀顺势一抽,挽动的一簇寒芒绽放瞬间击碎到来的一点幽寒之力。然而,却也是无法完全化解其中的冲击力道,身形摔出一砸,坠击在地。
不过眨眼之后,他咬牙一哼,翻身跃起,探出的左手狠狠一擒,一把拽住完全不曾防备的筱霜的肩头,恶狠狠将她拽入自己怀中,而后刀锋一架,抵住了对方雪白的颈脖。
“桀骨超,你徒弟在我手上,放下剑,投降吧!”
此言一发,满场愕然。
相较筱箭的一脸愤愤,桀骨超则是一脸镇定,不屑一笑回道:“你以为这是两军交战吗?挟持了一位将领,就可以号令对方主帅让步不成?别异想天开了,我的作风你难道不清楚吗?战场之上,任何一名将领都应该有这份觉悟,与其成为对方的俘虏,威胁到我军,不如自刎当场,换一个好名声。作为我的徒弟,阿霜,你应该明白这一点吧?”
远方,夜珀狠狠一咬牙,嘀咕道:“这个麦澜盟,也太天真了吧?桀骨超这种奸雄,怎么可能被一个徒弟就牵制住?莫说现在他吞了魔神舍利,更加肆无忌惮。就算是之前,只怕也会选择弃车保帅的!”
她声音虽小,但也足以叫桀骨超听清,对此重重一点头,笑道:“最了解我的果然是当年的老对手。夜珀,你说得一点也没错,我不可能被这种条件束缚住的。阿霜,你还在等什么?如果是我徒弟,就动手吧。到时候,我会好好培养阿箭的,连你的份一起!”
“师傅……”
轻轻一念,筱霜眼中隐有泪光泛动。桀骨超制军的规矩,她并非不知,只是一向以来都觉得,自己好歹也是对方的首席弟子,不管怎么也肯定会念及一点情分。谁知,真相竟是如此残酷。
死?
说实话,她并不怕死,但也不想死得如此窝囊。
看出了她心中的犹豫,桀骨超眼中愠色浮现,随即一抹杀意闪过。
“罢了,就让师傅来送你最后一程吧!”
话音落时,北辰荒寒剑挑动一切,一弧苍白寒芒隔空出射。那抹深寒,绝非至圣境初阶强者所能对抗!
“喂,你还真敢动手!”
麦澜盟一声惊呼,他也没想到桀骨超出手会如此之狠。下意识间,他的选择却是推开了怀中所挟持的筱霜,提刀一踏,独自去面对即将到来的杀戮一击。
“看到了没有,这就是你们师傅的真正面孔。”
铮!
刀吼,一柱璀璨劈斩寒芒正上。奈何,刚猛力道瞬间粉碎。面对那漫漫幽寒剑意,麦澜盟的刀势显得无比苍白无力。不堪一击。
“想不到,会是这种结局。对不住了,殿下,我只能到此为止了。”
下一刹,深寒剑意降临,苍白之意绽放无穷霜冻。
嗤——
近乎同一瞬间,再有一声裂响鸣动,数道目光集中所在,只见啸动的那一弧苍白剑意截截崩裂。溃散的点点冰冷下,麦澜盟毫发无伤。
在他身前,一抹泛着妖艳赤光的剑锋横出,正是以这三尺剑锋,粉碎了到来的幽寒剑意。
目瞪口呆地看着闪击而至身前的持剑身影,麦澜盟双瞳一阵剧烈收缩。
嘴角微微一挽,持剑之人回首一笑:“喂,能不能不要自作主张就告别了?我可不允许你就这样死了。”
“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