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羊的愤怒
“军师,你怎知这叛军会不断追击,又能提前想到在雍城外埋伏。”
雍城守将问道。
法正笑了笑:“我也没有什么神机妙算,只是按照常规的做法断后。”
法正其实也很疑惑,自己本就是不希望被叛军骑兵缠住,可这部叛军骑兵也是顽强。
若不是自己沿路设置弩箭补给点,并在雍城外设置伏兵,还真有可能被叛军击溃。
法正此时还不知道凉州和益州各路军阀已经联合,只是把马腾当做小股叛军来打,自己这边显得自信从容许多。
伏兵一拥而上,叛军接连倒下,法正能清晰地看到,叛军的将领们被团团包围。
“报,军师,阵中那将自称是前将军父亲,请求投降!”
法正一凝眉,没想到马腾被自己反包围了。
自己已经下令不受降。
到底该不该留马腾一条性命呢?
要是自己不知道,杀了也就杀了,可传信兵已经告知了自己。
再下杀手,以后马超追究起来,也不好交代。
毕竟他们是父子。
“传令,叛军将领先不要杀掉,某要留着他们探听凉州军情。”
法正最后还是心软了,自己和马超也选相熟了,感觉凡事不能只看利弊,也要考虑情义。
……
雍城,县府。
这座县府的规模要比其他县府大许多。
雍城是秦人崛起的根基,昔日秦国君主登基、祭祀,都要在此举行典礼。
县府是旧时的秦宫改造的。
法正来到这里,登上阶梯,回望广阔的院落。
秦帝国勇猛无敌的军队似乎就在眼前。
或者说,这支军队已经复活了。
秦国奖励耕战,军民上下一体,以至于他们能横扫六合,一统天下。
如今的朝廷虽然风雨飘摇,但皇帝明显正常了不少,施政的路子也对。
而且这个皇帝不知为何,没有其他贵族那种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习性。
反而十分亲近百姓。
现在朝廷的潜力,不亚于当时困居关中的秦国。
法正也相信,皇帝会逐步一统天下。
法正凝望天空:“祖父,你号玄德先生,皇帝陛下也改字玄德,孙儿如今辅佐贤君,难道是你的意思吗?”
来到雍城这个对于秦人来说神圣无比的地方,法正也难免回想起祖父。
法正的祖父法真道号玄德,和刘备的字相同。
不多时,兵马凯旋,马腾、阎行和一众将官被五花大绑,押上雍城大街。
“叛贼!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马腾、阎行第一次以战俘的角度看见平民百姓。
无数的菜叶子和碎瓦块朝他们扔了过来。
要知道,这些百姓往日在他们的屠刀下恭顺得很。
“乡党们,不要为难我们,我们也想杀了这些叛贼,但军师不让。”
押送俘虏的将官急忙和百姓解释。
“你还我的丈夫,还我的儿子!”
士兵没看紧,还是有一个老妇人冲了过来,抓住马腾的衣领一阵摇晃。
士兵赶紧把老妇人架走,老妇人临走时往马腾脸上一抓,抓出几道血痕。
“你这疯婆子,这人可是前将军的亲爹,赶紧滚开。”
听到这话,百姓开始议论起来:“前将军镇守一方,使羌人不敢进犯,这如神灵一般的人物,怎么会有这么个爹?”
“其实,前将军和陛下恩同父子,陛下亲自教前将军读书、种田,他这反贼爹能教吗?”
马腾听着周围百姓的议论,有种心如刀绞的感觉。
自己对待马超不好,确实有原因。
马超的母亲是羌人。
羌人有习俗,女子不怀孕不能成亲。
这样是为了确定女子有生育能力。
羌人女子怀上孩子后,才开始选择心仪之人。
结合为夫妻后,女子的第一胎孩子大多不是丈夫的血脉。
因此,羌人还有一个习俗。
杀首子而食之。
此后妻子只和丈夫一人在一起,生育的孩子能保证血统。
马超的母亲在婚前和马腾是情侣,马腾也相信马超是自己的血脉。
但马腾最多能做到不吃掉马超。
让他做自己的合法继承人,是绝对做不到的。
因此,马腾让马超四处作战,希望让他早日独当一面,可以带领一支兵马,做自己的藩属。
马腾毕竟是马超的爹,百姓稍稍手软了一些,对于其他的将领,大家伙可就不客气了。
“军师不让杀,没说不让惩治吧,把他们的鞋脱了!”
士兵拗不过百姓,只好将十几个降将按倒,脱掉鞋子。
此时正是寒冬,大雪过后,气温更低,滴水成冰。
街道上的积雪被踩硬,上边还有不少百姓扔下的瓦砾。
降将赤脚踩在地上,一股钻心的疼痛传来,鲜血流出来和地面的积雪冻在一起,一抬脚,又留下一片血肉。
没走几步,这些降将就坚持不了了,纷纷跪地求饶。
“你们劫掠百姓的劲头哪儿去了。”
“你们凌辱我家姐姐后,将她扔进雪地里冻死时,可曾想过自己有今天。”
雍城中,也有不少来避难的百姓,他们几乎年年都要被西凉兵劫掠。
羊儿有一天也会站起来反抗恶狼。
这种违背丛林法则的事情深深震撼了这些西凉将领。
“好了,快快带领他们去见军师吧。”
……
县府。
铠甲琳琳,刀斧手位列两厢。
法正坐在主位,凝视着一地降将。
降将们已经被吓破了胆,还在瑟瑟发抖。
“马腾可在?”
“在。”
马腾跪在地上,朗声道。
法正一挥赤羽扇:“马腾留下,其余的杀掉。”
“饶命啊,我等有重要军情汇报。”
降将们开始求饶,包括阎行。
法正冷声问道:“这些军情你们都知道吗?”
“都知道。”
“那就留下一个汇报军情的,其余的杀掉。”
刀斧手听完,把降将一个个往外拖。
“饶命啊!”
声音渐行渐远,随后便是一阵惨叫,只留下一个降将跪在地上。
阎行很幸运。
“你有什么军情,速速报来,若查明属实,可免你一死。”
阎行和所有的军阀一样,嗜血好杀,视人命如草芥,但却对自己的性命爱惜得紧。
“军师,韩遂聚集西凉各路叛军和羌胡叛军共计二十二万,益州牧刘焉联合张鲁出兵八万,欲攻占长安。”
法正一凝眉:“张鲁是朝廷藩属,为何又降了刘焉?”
“刘焉要称帝,号令天下,西北诸军响应,张鲁本就是他的藩属。”
“如果他不从逆,叛军若出武都、绵竹攻击张鲁,旦夕可破。”
马腾一听阎行这话,阎行的话语中,一口一个叛军,仿佛他已经成了汉军,这人比自己无耻多了。
法正听完,猛吸了一口气,今冬雪灾,羌人来劫掠是一早猜想到的,但若阎行所言不虚,西部的情况比自己想像的要严重许多。
“马腾,阎行说的属实吗?”
马腾伏地道:“属实。”
法正冷然一笑:“送这两人下去饮食,给他们两匹快马,放他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