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尔塔娜安静的躺在那里,脸上的血迹早已干涸,她苍白的嘴唇被鲜血染得艳丽无比,看起来触目惊心。
…………
卡尔森医生正在跟主治医师讨论手术的细节。
手术的过程非常顺利,克里斯蒂娜的身体素质相当好,虽然受伤严重,但是并未对她的健康造成任何影响。
手术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克里斯蒂娜醒了过来,她的神智有片刻的混沌,但是她还是认出了站在手术台前面的卡尔森医生。
“医生……”她的嗓音沙哑干涩,“麻烦你帮我叫一下我的丈夫吧,我想见见他……”
卡尔森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一下,答应下来。
很快,埃德蒙就从门外走了进来,他坐在轮椅上,神色淡漠的看着躺在手术床上奄奄一息的克里斯蒂娜。
克里斯蒂娜抬头看着他:“埃德蒙,请原谅我。”
埃德蒙轻哼了一声,说:“你还敢提你做的那件事?如果我晚到一步……”
克里斯蒂娜笑了一下:“我知道……但是,我真的很爱你。我曾经试图阻拦过你的决定……你明白吗?你为什么总是拒绝我呢……”
埃德蒙冷冷的瞥了她一眼。
“别装模作样!”他说,“你不过是希望我死罢了。”
克里斯蒂娜叹了口气,说:“我知道我骗不了你。其实……这次的车祸,确实和我有关……”
埃德蒙看向她,眼神冰冷,似乎已经预料到了她将要说什么了。
“不过,不是我。”她缓慢的说,“是艾丽莎,她偷了你的东西,然后嫁祸给我。”
埃德蒙看着她,说:“所以呢?”
“我知道你一定会追究。”克里斯蒂娜说,“所以我已经准备好承担一切责任了,但是我想求你最后一次,你放过她好吗?她是你唯一的妹妹。”
埃德蒙的眼底闪烁了几下。
他说:“我不知道她是谁。”
克里斯蒂娜闭了闭眼,说:“艾丽莎……你可以派人找到她的尸体,或许能够知道她的身份。但是,不要报警,我求求你,埃德蒙……不要告诉任何人我死亡的消息。拜托了。”
“……好。”
克里斯蒂娜深吸一口气,转而又问:“对了……我昏迷之前……”
埃德蒙垂眸,说:“是我的助理,杰弗瑞。”
克里斯蒂娜愣住了,她喃喃的说:“杰弗瑞……”
埃德蒙点点头,说:“我现在就联系他。”他掏出电话拨通了杰弗瑞的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了,杰弗瑞的声音听起来很慌张:“您找我……埃德蒙先生?”
“嗯。”埃德蒙冷冷的说,“把波尔塔娜带过来,记住,保密。”
“是。”
挂断电话之后,埃德蒙说:“我已经吩咐杰弗瑞,他一会儿会带波尔塔娜回去。”
克里斯蒂娜呆呆的坐在那里。
等待的过程异常漫长。
她看着洁净透亮的白墙,仿佛陷入了某种沉默的回忆之中,良久,她忽然说:“我的腿……是不是废了?”
“不,不是。”埃德蒙立即否定了她的猜测,“你只是受了一点皮肉之苦,不会留下残疾的。你的腿还需要恢复一段时间。”
克里斯蒂娜点了点头。
大概五分钟之后,病房的门被打开了,一个高瘦的男人推着一辆推床进入了病房,同时伴随进来的还有一个漂亮美貌的少女。
“妈咪,妈咪你快看,哥哥带我来看你啦~”那个年轻美貌的少女笑眯眯的跑到克里斯蒂娜的床前,伸出双手抱住了她。
克里斯蒂娜温柔的摸了摸她的脑袋,笑了。
她的视线落在了年轻美貌少女身上,她的笑容僵住了。
“妈咪,你怎么了?”少女疑惑的问。
克里斯蒂娜张了张嘴巴,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的舌头被撞坏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然后门口出现了顾凯恩的身影。
顾凯恩穿着一套休闲服,衬衫袖子挽了起来,露出结实的小臂。他的额角渗出了薄汗,显示出他的匆忙。
克里斯蒂娜的眼睛猛然睁圆,瞪向门口。
“凯恩……”她低声唤他的名字。
“你……”她看了看四周,又看向他,说,“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应该……”
“你忘了吗?”顾凯恩说,“我说过,我一定会找到你。”
他朝着她走近,看着她的眼睛说:“我来找你了。”
克里斯蒂娜怔怔的望着他。
……难道这就是命运的巧合么?
克里斯蒂娜的眼眶渐渐红润起来,她眨了眨眼睛,将泪水逼了回去,强迫自己笑了起来:“你怎么突然来英国了?”
“路易斯叔叔告诉我你出事了,所以我就来找你了啊。”顾凯恩说,“没想到居然会遇上这场意外。你怎么会在医院里?”
“你爸爸……他出了车祸,现在还在加州,”克里斯蒂娜低声说,“我要照顾他,所以来医院了。”
“他没有危险吧?”顾凯恩皱紧了眉头。
克里斯蒂娜摇了摇头:“他没事。”顿了顿,她看向了旁边的那个年轻男人。
埃德蒙的表情看起来很疲惫,他似乎有些倦怠,说:“这个人是谁?”
“……是我的一个老板。”克里斯蒂娜解释,“他是一个科学家。”
埃德蒙微微扬眉,说:“哦……那就难怪你愿意花钱雇佣他。”他的目光停留在顾凯恩脸上,“我们可以谈谈吗?”
克里斯蒂娜看着他,眼里满是祈盼。她的心脏砰砰直跳,她期盼着埃德蒙说出自己想听的话,但是又害怕自己会失望——
“抱歉,你的腿伤还没痊愈,恐怕不适宜谈工作。”埃德蒙说,“至于其他的,你暂且不必考虑。你先养伤,等你的伤势稳定了再考虑这件事吧。”
克里斯蒂娜抿唇,说:“……那,我先睡一会儿。”她闭上了眼睛。
埃德蒙站在她床尾静静的看了一会儿,才离开了她的房间,并关上了门。
他刚一出去,就听见身边的秘书说:“先生,您不打算跟她坦诚相待吗?”
埃德蒙说:“没必要。”他走过去拿过桌面上的香烟盒,取出一根递给他,“抽烟吗?”
秘书说:“我不太喜欢这个味道。”
埃德蒙耸肩,点燃香烟吸了一口。
他吐出一个烟圈,淡漠的目光飘散在空气里。
过了一阵儿,他低声说:“我不想欺骗她,因为我不确定她知道真相之后会怎么做。如果她知道了……”他顿了顿,说,“我不想伤害她。”
……
克里斯蒂娜睡了一夜。第二天早晨醒过来的时候,她看见顾凯恩正靠在沙发椅背上,闭着眼,呼吸平缓。
她忍不住悄无声息的掀开被子下了床。她一步一步的走近他,在他面前蹲下,抬起手来,轻轻的碰了碰他的睫毛。
她感到了他浓重的呼吸,她知道他是装睡的。
“……你知道的。”他睁开了眼睛,目光清明,“这件事情我不希望她插手。”
她的手停在半空,过了一会儿,她慢慢放了下去。
“你想怎么处置她呢?”她看着窗户外面的雪花,轻声问。
“你想替她求情?”顾凯恩挑了挑眉,“那你要问过我同不同意。”
“……好吧。”克里斯蒂娜站起来,拍了拍衣摆上的褶皱,说,“我想回去。”
她看了他一眼:“我想回纽约。”
顾凯恩说:“我送你回去。”
……
他送她回去的路上,一言不发。
车厢内一片寂静。
顾凯恩说:“你还没有跟我说……”他看了克里斯蒂娜一眼,继续说道:“你为什么要跟那些人交换孩子?”
克里斯蒂娜垂眸:“我答应帮他们做一次配型……我不想让他们失望。”
顾凯恩说:“我原本以为你是个聪明姑娘。”
“我知道。”克里斯蒂娜叹息了一声,“可是我没想到……我竟然也有这么蠢的一天。”
顾凯恩没有说话,安静的听着。
“……我曾经也试图用自己的血液去救治那几个患病的孩子。”
克里斯蒂娜轻声说,“虽然很冒险,但是我最后还是成功了,那些人也很高兴。我甚至还为他们提供了新鲜的血液,让他们能够延长寿命……可是,我没想到他们最终竟然会杀死自己的孩子……”她哽咽起来,“
他们太狠毒了,我只能用自己的孩子的骨髓做手术,而不是别人的,因为我不想我的女儿承担任何风险……哪怕我的女儿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
顾凯恩握紧了方向盘:“那你为什么要救他们?”
“我不想我的女儿有事,”克里斯蒂娜咬牙切齿的说,“我恨那些人,恨不得杀了他们。”
顾凯恩沉默了许久,然后问她:“你爱你的丈夫吗?”
“……嗯?”克里斯蒂娜愣了一下,“我当然爱他……”
“那他为了另外一个男人抛弃了你和你的女儿,难道你就没有怨恨他?”
克里斯蒂娜沉默了一瞬,说:“有,我当然有恨。”她看着前方的路,“我恨他,我恨透了他。”
“所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