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广电集团大厦,侯主任抬头望了眼阴霾的天空,忍不住大骂晦气连连。
说起来,他最近一直厄运不断,从那次省委调查组开赴的时候、被人当众羞辱开始,又陆续经历了原有线台职工的造反,险些酿成大祸,担惊受怕是其次,还被刘来德狠狠臭骂了半个多月还没消停,到如今,又得成天应付那群会计师……
一想到这些天,每天胆战心惊地和那帮会计师周旋,侯主任顿时悲从中来,也不知道这样的鬼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再闹腾下去,自己真要神经衰弱了
“似乎自从碰到尹夏源的那男人,自己就像是灾星附体了,老刘他们都说这厮是个大煞星,还真没错,当初在有线台克死了许声仲,现在又克咱们了…
忽然,一阵秋风拂来,侯主任结结实实打了个寒颤,竟莫名的有些心绪不宁了。
难不成自己也即将成为那煞星的下一个猎杀目标?
一想到传闻中,关于陈明远的凌厉手段,侯主任愈发的心慌意乱,转头四顾,深秋之际,尽是一派萧瑟败落的场景,连忙拔腿离开,同时暗暗计划着接下来请病假,正值多事之秋,保命才是首要
站在街头,侯主任抬手想拦下一辆出租车,过了片刻,就有一辆黑色桑塔纳轿车停了下来。
他以为这是黑车,没多想就坐了进去,但屁股还没坐稳,他陡然意识到了诡异。
先是左右两个男人把他夹在后座的中间,随后司机就发动引擎飞驰出去,侯主任以为遇到劫匪了,惊恐叫道:“各位好汉,有话慢慢说,别乱来啊”
“叫个毛,就你这穷酸样,谁爱打劫你呐”
左边一个青年骂咧道,同时掏出一本绿色封皮带徽章的证件,在他眼前晃了晃,沉声道:“我们是经侦队的,要了解一个案子,和你有关,请你配合一下。”
侯主任吓得一怔一怔的,吃吃艾艾道:“同志,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我一向奉公守法的,还是省广电台的于部,怎么可能犯法?”
“是不是回头就能查清楚了。”青年不耐烦道:“麻烦你先把所有的通讯工具交出来。”
侯主任迟疑片刻,但在对方冷冽的目光下,只能无奈的把手机交出去。
青年把手机收走,然后又朝司机道:“把车在市局门口停一下,材料放在传达室了,我顺便取过来。”
不一会儿,车子停在了市公安局大门口,青年下车进了公安局的传达室,过了片刻,拿着一个牛皮纸大信封走了回来。
看到这一幕,侯主任艰难地咽下唾沫,却再不敢对这几人的身份有所怀疑
在市区又七弯八拐了会,车子在郊区的一个小宾馆前停了下来,两个男人夹着侯主任径直进了二楼的一个套间。
房间里烟雾缭绕,正有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抽着烟,坐在一张长条桌子的后面候着,门一开,他冷幽幽的目光就盯住了侯主任。
侯主任的心脏猛的紧绷,仿佛被毒蛇盯上一般,一股寒气从脊梁骨直窜上来,冲到了头顶,竟是不敢再和对方对视,但是刚落座,冷不防又被一阵猛烈的拍桌声吓得险些魂飞魄散
“狗日的什么玩意老子一看到你们这些**分子就忍不住想大卸八块
横肉男砸了下桌面,凶神恶煞道:“还国家于部公仆?呸简直就是社会主义的大蛀虫白瞎了百姓缴税供养你们的钱,吃公家的、拿公家的,现在还坑公家的,你活着就是污染空气、玷污土地、浪费人民币,真应该直接拿枪毙了,省得浪费我们的口舌”
说着就站了起来,伸手往腰里掏
侯主任被震慑得肉跳心惊,又见了他的动作,还以为是要掏枪,忙一个劲的乱摆手,险些从椅子上摔下去。
“邱警官,别冲动,有话慢慢说,我们按程序来。”
青年赶紧上来按住了邱警官,然后坐到另一边,扮演起了‘白脸,:“邱警官这人嫉恶如仇,脾气不好,请你不要紧张,只要你配合我们,如实回答我们的问题,争取主动交代,法律自然会对你施行宽容处理的。”
侯主任哭丧着脸道:“我真的没犯罪啊警察同志”
“还敢狡辩”
邱警官怒喝道:“我们直截了当说明白了,侯茂春,现在有人揭发你串通刘来德以权谋私、侵吞公款、收受贿赂等数条罪名,你认还是不认”
侯主任当即面无血色,脑袋里乱成了一团,隐隐感觉大祸将至,不过犹豫了两下,还是狡辩道:“我、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对这一定是诬陷是有人栽赃诬陷我”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那名青年拿来那个牛皮纸袋,抽出一份文件看了看,道:“当初你在省广播电台的时候,就通过大幅度优惠广告价格、馈赠广告时段,为广告商、投放单位和社会企业牟取利益,并从中收受中介好处费共计八十余万元,其中刘来德分得了六十万元,剩余的二十万被你截留,有没有这回事?”
侯主任的脚已经在打筛子了,毋庸置疑,对方所阐述的,和他曾经于过的勾当完全吻合
青年冷哼一声,继续无情摧残着他脆弱的心理防线:“还曾经将电台招待所以超低价评估并出售给天宏地产有限公司,随后以成本价三十万元购买了天宏地产旗下时价一百万元的商品房共计十套;又利用广电重组时的混乱,大肆违规向职工发放奖金近两百万元,更恶劣的是,你和刘来德还利用职权玩弄台里的年轻女性和实习生,参与社会色情娱乐以及嫖娼活动……”
每说一句,便犹如一击重锤狠狠敲打在侯主任的心门上,当最后一条罪名罗列出来的时候,他的小心肝彻底碎得七零八落
到这一刻,他不得不接受这一残酷的事实:他和刘来德曾经联手犯下的罪证,已经事无巨细掌握在了对方手里,自己插翅也难逃了
但让他困惑的是,这些事的收尾都做得相当于净,也仅限于个别的当事人知道,至于那些个当事人,要不就已经收买了,要不就早早的打发去了外地,这些警察是怎么查到线索的?
就在他揣测谁是内鬼之际,邱警官又猛的拍了桌面,咆哮道:“狗日的东西这里头随便拿出一条罪名,就够让你吃子弹了,你他娘的再给老子嘴硬,先给你几个耳刮子吃吃”
眼看对方扬起厚实的手掌,侯主任吓得屁滚尿流,带着哭腔道:“别打我、别动手我说我说还不行嘛”然后就哆嗦着嘴唇道:“这些其实都是刘来德指示我于的,我起初是毫不知情的,后来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受到他的要挟,只能继续同流合污……”
青年眯了眯眼,语如冰珠道:“我奉劝你一句,最好老实全交代了,别耍花招想蒙混过关,你以为你们的账本做得天衣无缝?告诉你好了,会计审计组已经找出了破绽,你们的财务总监也已经交代了,如果你再心存侥幸,谁都救不了你。”
侯主任一下子焉掉了,仿佛被人抽掉了筋,身躯变得松松垮垮,靠在了椅背上,失神道:“完了……都完了”
这两名‘警察,对视了眼,默契的闪过一丝得意。
宾馆隔壁的房间里,陈明远站在窗前,静静看着外面幽深的夜空,直到房门被轻轻敲响,才开口吱声。
尹庆宁匆匆走进来,递过去一张纸,道:“哥,都交代了。”
陈明远接过供词,扫了眼内容以及右下角侯主任的签字画押,道:“没起疑心吧?”
“放心,我们做得很于净。”
尹庆宁指了指自己的腋窝,灿烂笑道:“我按照你说的,从公安局门口经过的时候,故意进了趟传达室,其实材料袋早就揣在怀里了,但这架势,就把那家伙唬住了。”
陈明远笑了:“关键还是人家心里有鬼啊。”
“那是,这人心虚就算了,还整一怂包,大邱随便凶了他几下,就一五一十的全招了。”
尹庆宁嗤笑道:“正好他还在闹肚子,被我们一吓,真的就拉了一裤子,现在房间里还臭气熏天的呢。”
陈明远莞尔失笑,这个侯主任,也算他咎由自取吧。
他仅剩余的价值,大约就是给刘来德陪葬了。
“哥,接下来怎么整,要不要直接捅到纪委那?或者通过陆伟廷交给他爸
跟了陈明远那么久,尹庆宁的政治敏感度竟有不小的提升,都逐渐领略该如何在官场上打击对方了。
陈明远摇摇头,道:“原封不动的寄给省政府办公厅。”
尹庆宁怔了怔,迟疑道:“可是我听外面的人说,刘来德是省长的小舅子啊。”
“正因为人家有这一层亲戚关系,我才更放心把这枚炸弹交由他去引爆。
陈明远飒然一笑,轻轻弹了下纸张:“我赌就赌白省长会大义灭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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