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客机平稳的降落在首都机场以后,宁立忠当先迈步走下舷梯,陈明远和司机范姜则紧随其后,两人手里提着行李箱。
元旦在即,首都燕京早已是一幅银装素裹的景象了,天地间皆是一片白茫茫,好在大雪早已停歇,虽然航班晚点了,但总算能够如期抵达,不至于耽误了行程。
舷梯下面,东江省驻京办的徐主任已经恭贺在此了,他知道宁立忠的习惯,没敢多带人来搞迎接,只领了两名工作人员过来帮忙。
不远处的停机坪上,停着两辆黑色的京牌奔驰车,车窗上贴着显目的通行证。
省级的驻京办可不是那些小地县的驻京办能够比拟的,能不能把车子顺利停在机场内,就是驻京办在京城活动能力的最直接证明,也是驻京办主任合不合格的一个重要标准。
“宁书记,您一路辛苦了。”
不待宁立忠两脚落地,徐主任就一个箭步迎上去,笑容灿烂的嘘寒问暖。
那两名工作人员也极有眼色,不等徐主任吩咐,就赶紧从陈明远和范姜的手里接过行李箱,抱起来往奔驰车的后备箱放。
宁立忠和徐主任握了一个手,环顾了下四周,叹道:“燕京的风,还是这么大啊”
“是,今天的风有点大。”徐主任陪着笑,请示道:“宁书记,您看是不是先去驻京办?”
宁立忠沉吟了下,摆手道:“时候也不早了,明天再去吧。”
此刻已是傍晚时分,徐主任就知道宁立忠想先回家了,赶紧小跑在前,过去拉开了车门。
宁立忠正要迈步过去,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了不远处正停着一辆挂着军牌的吉普车,旁边,正站着一位身材伟岸的军人,两杆两星的军衔,是位中校。
宁立忠的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倒不是惊讶于对方的军衔,而是那辆吉普车的军牌赫然是隶属于国防大学,看样子,那名中校显然也是来此接人。
他暂时没动声色,直到坐上奔驰车以后,才向徐主任问道:“那军人,你认不认识?”
徐主任常年在京,于的就是结交各路神仙的工作,自然认得这辆军牌车,迟疑道:“我之前见过一次,好像是国防大学的教官。”
宁立忠微微颔首,显然徐主任对此也不太清楚,不过能劳驾一名国防大学的教官亲自来接机,想来肯定是个身份地位不亚于自己的权贵了。
对此,他也没太上心,逢年过节的,从全国各地奔赴来首都走访叙旧的官员比比皆是,这早已是华夏官场的一大常态了,像他自己这趟来燕京,大体也是这个目的。
两辆车一前一后,朝着机场通道驶去。
陈明远透过后视镜瞄了眼客机,正巧见到一名袅娜婉约的清丽女子随着人群从舷梯上走下来,赫然竟是沐佳音。
同时,那名中校也大步走上去,向着沐佳音端端正正的行了个军礼。
“三小姐,侯主任和沐主任都在家里等着您了,吩咐我直接送您过去。”
中校瓮声瓮气地说道,不拘言笑的面容流露着几分敬畏之意。
沐佳音轻轻点头,望了眼绝尘而去的奔驰车,就身姿款款地上了那辆军牌吉普车。
陈明远也是临行前的那天才得知沐佳音要返回首都,据说是有些要事需要她亲自去处理,不过,沐佳音并不想声张,自行订了经济舱的位置,同时,一路上也没和陈明远有过联系。
虽然她和陈明远私交笃密,但关乎到家族和派系的事情,彼此还是需要避避嫌的,她来到钱塘两个多月,除了尚文彬、叶晴雪等自己人,包括宁立忠等大员,皆对这名四九城的天之骄女莅临钱塘的事情一无所知,毕竟她来钱塘是散心游玩的,行踪要是走漏了,只会平添不必要的纷扰。
陈明远也尊重她的意思,至今没跟宁立忠提过,反正他和沐佳音的交往一直局限于私人情谊,关乎到政治的关节,大家还是拿捏得清楚的。
按理说,他作为宁立忠的秘书,是该事无巨细的如实汇报,但陈家嫡子的身份,让他很多时候必须得谨言慎行。
类似陈家的事务,他和宁立忠就从来没有讨论过半句,在目前,他只需要履行好秘书的职责,扯进其他的事情,对彼此都没好处。
只是,按照眼前的形势,自己夹在家族和宁立忠中间的微妙身份,不知道还能维系多久。
瞥了眼宁立忠眉宇间的思虑,陈明远就知道他此次来燕京的意义非同小可,名义上是跑项目,实则是要拜访各方神仙,争取为进入政治/局做最后一搏
可以说眼下正处于一个非常敏感的时期,无论陈家、沐家还是宁立忠等派系大员,都必须考虑到方方面面的利益,一步都不容有闪失
又是过节,又是雪天,面对恶劣的交通状况,奔驰车经过一通七弯八拐,最终抵达了燕京大学的教职工住宅区。
宁立忠调离出部委以后,按照规定,住房就返还给了单位,如今他每次返回首都,都住在他夫人从学校分配到的公寓,三室一厅,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徐主任识趣的没有跟上去,留下一辆车,目送宁立忠上楼就率人离去了。
三人来到了公寓门口,按响了门铃,过了没多久,就有一位风韵犹存的妇人拉开大门,看了一眼,脸上堆起笑意,道:“回来啦,快,进屋里。”
妇人就是宁立忠的妻子曾文静,人如其名,性子文雅平和,常年从事教研工作,让她更多了几分的知书达理。
担任了宁立忠两年的秘书,陈明远和这位书记夫人早已熟稔了,礼貌问候了句,就和范姜换了拖鞋,提着行李箱跟了进去。
“大雪天的,航班应该是晚点了吧。”
曾文静体贴地接过丈夫的围巾和大衣,笑吟吟道:“不过正好,赶得及吃晚饭。”又朝陈明远两人道:“你俩也留下一块吧,驻京办的饭菜可比不上这里。”
范姜推辞道:“这不好吧,而且我家里也给我留了饭。”
宁立忠打圆场道:“就别为难老范了,常年跟着我在外头,难得回趟燕京,先让他回去跟老婆孩子叙一叙吧。”
“也是,还是该先看看家人。”曾文静没多挽留,转首道:“那明远留下来,之前我去钱塘,都是你帮着招待,这次该由我来尽尽地主之谊了。”
陈明远正欲推辞,屋里面忽然走出来一名娟秀的妙龄少女,见到宁立忠,便如乳鸽般的抱了上去,脆生生的唤了声‘爸,。
陈明远认得她,是宁立忠的女儿宁琪琪,今年暑假曾文静曾经带着她来过钱塘,两人有过一面之缘。
宁立忠慈爱地揉了揉女儿的小脑袋,道:“都毕业的人了,还这么没规没矩的,也不怕给外人笑话。”
宁琪琪这才发现了陈明远两人,忙松开手臂,吐了吐小舌头,笑道:“怕什么,明远和老范又不是外人。”
曾文静笑骂道:“还说,明远也就比你大两岁,先不提他如今的成就,单看看人家待人处事的涵养,就够你惭愧的了。”
“妈,您怎么又是这些话啊。”宁琪琪捂住了耳朵,嗔道:“夏天从钱塘回来后,老是拿明远当例子数落我,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陈明远调侃道:“那真是不好意思了,琪琪估计在心里没少恨我吧。”
此话一出,众人尽皆笑了出来。
曾文静招呼道:“都别光顾着说话了,饭菜都快凉了。”
宁琪琪于笑道:“妈,忘了跟您说了,我今晚不在家吃饭了。”
曾文静责备道:“一年都没见几次面,你爸回来怎么还往外跑啊。”
“我也没法啊,今天我一个老同学的生日,毕了业以后,大家又都好久没见了,就约好要一起聚聚,我总不能爽约吧。”宁琪琪挽住父亲的手臂,撒娇道:“反正爸要在家呆好几天,我保证,今晚过后,接下来全程陪着您,寸步不离。”
宁立忠拿这宝贝闺女没辙,只好答应了。
曾文静顾虑道:“刚才看天气预报,说晚上还要下雪,你现在出门打车怕是都不方便。”
范姜道:“我送琪琪去吧。”
曾文静道:“你不是要回家嘛,把车开走了,明远等会怎么办。”
陈明远就提议道:“不碍事,我跟着一块去,先送老范回家,然后再载琪琪去见同学,顺便找个地方吃饭,等散场了,琪琪给我来个电话,我再把人送回来。”
范姜和宁琪琪都走了,独留自己一个人在这当电灯泡,饭都吃得不安生。
见曾文静还要规劝,宁琪琪忙打趣道:“那最好了,难得爸回来一趟,你们两口子正该好好甜蜜甜蜜,我们就不留这碍眼了。”
“死丫头,又说什么胡话”
曾文静羞恼地正想拧女儿,宁琪琪连忙轻盈地跳到一旁,撂起挎包,嫣然笑道:“爸,您的秘书我来负责照顾,你只管照顾好我妈就行了。”
说完,她就拉着陈明远兴冲冲地跑出了门。
望着女儿的倩影消失在门口,曾文静哭笑不得,旋即想到了什么,低声道:“琪琪好像挺喜欢明远的……”
宁立忠却叹了一息,没有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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