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青芜总觉着这其中有些奇怪。
平日里,高敏月甚少到前厅。
秋十一娘来太子府拜访,荀嬷嬷也绝不可能与她说。
所以,必然是有人故意将高敏月引至前厅。
高敏月也隐隐反应过来了,她微眯了眯眼,仔细回忆起来,随着回忆,脸上表情迅速变幻。
良久,才抬头看着俞青芜,有些不情不愿,支支吾吾道,我是在我春芳院里种菜时,无意听到两个婢女在谈话,她们说……
说什么?俞青芜追问。
高敏月面色微微有些尴尬,避开了俞青芜的目光,又才继续道,她们说,京都第一才女来了太子府,还说是师哥请她来的,说什么她是师哥望而不可及的仙女,说这回她来府中,师哥可高兴坏了,要把最好的都给她,还说……她若是答应给师哥做太子妃,就没你什么事儿了……
我心中便好奇那秋十一娘是何等仙女模样,索性就去了前厅,谁知……刚进去,秋十一娘就将我当做了下人使唤,后面的事你也晓得了。
所以,是秋十一娘在太子府里安插了眼线?
俞青芜没答话,脸色逐渐阴沉下来。
顿了顿,又抬眸看着高敏月,语气冷肃道,阿月,我问你,此刻让你辨认那两个婢女,你可认得出来?
她们当时是站在树后的,我不曾瞧见她们的脸。
不过,若是让她们再开口说话,我定是能辨认出声音来的。
听得俞青芜这番质问,高敏月也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她虽愚笨,却也不是傻子。
一想到竟有人敢在太子府里安插眼线,既是惊讶也愤怒,话说完,极恼恨的又骂了一句道,这个秋十一娘,胆子好生大,竟敢在太子府里安插眼线。
我现在就去将那两个该死的婢女抓起来!高敏月拍案而起,说着便怒气冲冲要往外走。
阿月,不可!
俞青芜一把拉住了她,四下看了眼,将声音压到了最低,又说道,阿月,你记住,这件事,不要与任何人提起。
闻言,高敏月一愣,有些不甘心,也有些不解,眼底怒气翻涌,恼恨的问俞青芜道,为什么?因为那个秋十一娘与你是亲戚么?你要护着她?
我若是想护着她,方才我就不会那般对她了。俞青芜狠瞪了高敏月一眼,见她实在是愚不可及,索性直接戳破了,阿月,你想想,秋十一娘再能耐,她也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侯府嫡女,纵然她的父亲在朝上也颇有些威望,可当今太子,也不是她轻易敢招惹的。她敢监视太子?一旦被发现会是什么后果?十条命都不够她使,弄不好,便是整个秋家都要赔进去!
所以,那两个婢女可能的确与她有些关系,但却未必就是她安插在太子府里的。
那是谁?高敏月脑子本就简单,听了俞青芜这番话,更是被绕糊涂了。
她皱了皱眉,眸色里带着不甘与愤怒,道,可那两个婢女,分明就是在帮着她的!
俞青芜眸光沉了沉,轻轻朝高敏月招了招手,示意她离得更近些。
阿月,我问你,整个大魏朝,谁与你的师哥最有利益冲突?
谁啊?
……俞青芜无语了。
狠狠白了高敏月一眼,无奈道,自然是大皇子!亦或者是……你师哥别的兄弟。
这下,高敏月终于明白过来了。
一瞬间,方才还怒不可遏的面庞立刻就变得惨白,眼神里也浮上丝丝惊慌,急忙捂住了嘴,脑袋点的像是小鸡啄米,压低了声音道,我
……我明白了,你放心,我绝不会与旁人多说半个字。
行吧,你且回去歇着吧,我去找谢锦宴。
俞青芜松了口气,话说完,便转身往朱雀院的方向走去。
高敏月站在原地,看着昔日被她欺负得几乎毫无还手之力的二师姐,心中泛起一丝凉意,眼神里更是恐惧翻涌。
难怪啊,难怪她师哥叫她不要轻易招惹俞青芜……
高敏月深深朝着俞青芜的背影望了一眼,有些失神的踏出了前厅。
另一边,俞青芜已到了朱雀院。
此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暖阁内点上了灯火,摇曳烛光下,谢锦宴俊美的面容被衬得朦胧而勾人。
他正端着一卷公文,比起平日的放浪形骸,这会儿的他,看起来认真又稳重。
若不是见过谢锦宴曾经的孟浪之举,俞青芜险些会以为,眼前的男人是个温润如玉且正经的翩翩公子。
殿下,看什么呢?她抬脚,缓缓坐到他身侧。
见俞青芜坐过来,谢锦宴也没有刻意避开,而是将那公文递到她跟前,愁眉道,还真叫你前些时候说中了,冬打雷,必有灾祸。
俞青芜接过那公文来看,皆是各地上奏的关于雪灾的事,说是因着前些日子连降大雪,引得各地粮食遭到严重破坏,现如今好些地方都吃不上饭,流民们也日渐增多,更有甚者烧杀掠抢。
看到这些,俞青芜心中不由叹了口气。
忽觉自己这时候还与谢锦宴扯什么内斗,是不是不太合适?
不过,很快,她又平复下心情,将公文放了回去,抬头望着谢锦宴,说道,殿下,我有重要的事要与你说。
嗯,什么?可是关于那秋十一娘的?谢锦宴托腮靠在案上,眼神有些疲惫,但语气却是很耐心。
俞青芜轻声叹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算是,也不算是。
就是,我方才问阿月,发觉那秋十一娘似乎在太子府里安插了眼线。但我怎么想,也都觉得,秋家十一娘应当没有那样大的胆量,不知是何人在背后指使她,我原是打算直接将那两个婢女处理掉的,但思来想去,觉着还是应当和你说一声,你看,此事如何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