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龙涎香从香炉飘散,在房内蔓延开。
从前俞青芜不喜欢这个味道,她总是觉得,这味道同谢锦宴一样,看似温和,却又太过霸道。
但是此刻,她忽然觉得,龙涎香的味道很好闻,就像谢锦宴身上的味道一样。
让她安稳,踏实。
是了,若是在从前,谢锦宴回蜀地,多半会逼迫她同比。不为别的,只为在萧师兄面前宣誓主权,只为让她乖顺听话。
但是如今,他确实在一点点的改变。
他知道她不想见到萧师兄,也不想让其余师弟妹们晓得她做了他的太子妃。
毕竟,从前最冷肃高傲的俞青芜,从前与萧师兄金童玉女的二师姐,忽然成了太子的妃嫔,师门里的人不免要说闲话的,且都不会好听到哪儿去。
谢锦宴是怕她回师门被那些个人说闲话,另一方面,或许也是怕她亲自从师父口中得到答案会难过……
可是,逃避又能解决什么?
她总不能一辈子不回师门吧?到底她如今能稳坐太子妃之位,与师父也还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师父利用她来攀附皇室,她也利用师父来坐稳太子妃之位,为复仇增加了更大的筹码。
所以,心中再想不明白,也万万不能与师父闹掰的。
“殿下,不必替臣妾推脱,我总归不能一辈子不见师父的。”
俞青芜抿唇,眉眼里含上温柔的笑,轻轻将谢锦宴手中的毛笔拿了过来,又拉着他坐下。
四目相视,对上男人担忧的目光,她轻摇了摇头,温声又道,“再说了,有些事总要面对的,臣妾既已嫁于你,便是你的妻子,自然没有藏着掖着的道理,他们爱说什么便说什么去吧。”
“再说了,我也的确想回去看看。”
“毕竟,也在那处生活了近十年,总还是有些感情的。最重要的是,臣妾不能让殿下一人去面对。萧家师门比不得皇室,也比不得京都。师门中虽说也有不少富贵人家的出身的,可大都来自于江湖名门,那些人,一贯与萧师兄更要好,平素里又……”
“又瞧不上你……一半儿南越国血脉……”
说到这话时,俞青芜不由顿了顿,悄然看了谢锦宴一眼。
见他没有什么反应,这才又徐徐道,“虽说往日里,他们碍于你的太子的身份,多多少少巴结客气些,可不免也有好事者,一些根本不将皇室放在眼中的江湖门派,怕是这回,少不得要说一些难听的话,也少不得要难为你。”
“虽说……虽说臣妾知道你如今能解决了,也未必会被欺负,甚至也许,还能狠狠将那些个意图欺负你的人收拾一顿。但毕竟,此事多少还是因臣妾而起,臣妾自是要与你一同面对的。”
“再者,臣妾既是做了太子妃,往后要面对的事还会更多,倘若连这点儿小事都担不住,又哪有资格掌管中馈?”
柔柔的声音入耳,却字字有力。
谢锦宴再度握起毛笔的手突然顿住,他侧过头,垂眸看着面前柔情温婉的女人,良久,蓦的将她揽入怀中,带着几分愧疚的暗哑,轻声唤她名字,“阿芜,是孤对不住你。”
“倘若,从一开始,孤没有那般任性极端,或许你也不必遭受这般流言蜚语。”
是了,若从一开始,他没有用那样极端的方式去伤害她,继而得到她,或许她就不会遭受到那些流言蜚语,也不会害怕面对师门中人。
可如今一切已成事实,且不说她与他有没有感情。便是为了握住手中权力,便是为了能够坐稳这个位置,便是为了替俞家复仇,她也得做好了这个太子妃。
小脾气可以与他闹,可外头的事,轻重缓急还是要分得清的。
不过,瞧着谢锦宴这般感动的模样,俞青芜还有些不习惯呢。
她缓缓伸手,轻轻抚上他的后背,依旧一派温柔,温言细语的唤他,“好了殿下,事情已经过去了,你若真觉得愧疚,往后处事,能公平尽量公平。”
她这是,与他退一步了。
他的师姐,何等固执的一个女子,如今却愿意为她退这一步。
谢锦宴心情一时之间变得更复杂了,搂在女子后背的手更紧了些,薄唇轻轻在她耳畔亲吻,暗哑道,“阿芜,你放心,往后孤定会尽全力还这天下一个公道,也会竭尽全力,让这世间不再有俞家这样的惨剧。”
闻言,俞青芜没再说话,只静静的靠在他怀中,软软的贴着男人的胸膛。
微微闭眼,嗅着他的气息,感受着这一份安稳踏实。
是了,此刻她前所未有的踏实。也头一回感觉,他们之间是一对夫妻,而非君臣。
她愿意退一步,他也愿意退一步,他们都在相互理解,也在相互磨合……
这一回的退步,让二人的矛盾悄然散去。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过得平常而甜蜜。
然而,平静的日子总是短暂的,转眼之间,便到了四月。
比之以往,天气也暖和了不少。
正是最适合出行的日子。
往年里,每每这个时候,谢锦宴便要从师门回京都看看。
后来常驻京都后,便在四五月又回蜀地待上一段日子。
今年也是一样。
只是,今年还多了俞青芜这个太子妃。
一大早,春桃和荀嬷嬷便准备了许多行李。
不过是去待一段日子,却是准备了满满一车,比俞青芜回京都的时候还多上数十倍。
好在如今她是随谢锦宴一同去,无论是走水路还是陆路都用不着她来搬行李,也用不着她四处寻马车找船。
唯独不方便的就是,这回带了春桃,还有冯渊。
过去十多年里,俞青芜皆是亲力亲为,如今出门还带个婢女,她多少是不太习惯的。
“殿下,要不,你带着冯渊就行,臣妾就不带春桃了。”
一路从雪院走到太子府门口,俞青芜终于有些忍不住,瞥了眼一旁的春桃,又看向身侧的谢锦宴,压低了声音道,“到底是回师门,这般兴师动众的,到时怕是旁人要觉得我们摆架子。”
“旁人是什么人?萧凤昀么?”俞青芜话音刚落,谢锦宴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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