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萧凤昀吓了一跳,也俞青芜猛然怔住。
她僵在原地,还未回过神来,只见昏暗光线下,谢锦宴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修长的手不轻不重的将挡在她前头的萧凤昀推开,然后将她揽入怀中。
未等萧凤昀回过神来,又淡笑了声,俊朗的面庞泛起一丝嘲讽,极懒散的扫视对面的萧凤昀,冷嗤道,“萧凤昀,是你自己懦弱无能在先,也是你不自爱在后,所以别在这里怨天尤人。”
“莫说是我当日强迫了阿芜,便是我没有强迫于她,你也没有胆子娶她不是么?”
“我若是没有记错,师父应当已经替你定下了家世不错的江湖女子了吧?有心思来骚扰别人的妻子,你倒不如好好想想如何应对你那未婚妻。”
“又或者,你若不喜欢人家,就想个法子退婚,别到时候在那处自我感动,冷落了人家,还将脏水泼到我娘子身上。”
“行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夫妻两个就不陪你聊了。”
谢锦宴根本不给萧凤昀插话的机会,话说完,便随手提起一旁的大半桶水,又示意俞青芜提起水壶,直接掠过萧凤昀离开了。
这一回,萧凤昀并没有阻拦。
是了,正如俞青芜说的那般,他就是个懦夫,他既怕师父,也惧怕于谢锦宴的皇权。
可是凭什么?
他谢锦宴不就是投胎投得好吗?
倘若他谢锦宴不是太子,就那般纨绔,那般荒唐,又能有什么成就?
他又凭什么那般高高在上,凭什么那样对自己说话。
萧凤昀站在原地,手指逐渐收紧,眼神亦是阴郁……
总有一日,他要将那纨绔太子踩在脚下,总有一日,他要夺回阿芜。
“你信不信,萧凤昀这会儿还觉得你是因着我太子的身份才喜欢我的。”客房内,已然烧水泡脚的二人对坐着,谢锦宴把玩着手中的扳指,突然笑对俞青芜说了一句。
俞青芜此刻还在萧凤昀形象彻底崩裂,和谢锦宴方才生气的混乱之中没有回过神来,听谢锦宴忽然开口,还这般笑嘻嘻的,她有些愕然。
他……这是不生气了吗?
明明方才,他还气得不愿与她多说半句话的。
俞青芜抬起头,对上男人慵懒而邪肆的面庞,顿住了好一会儿,并未回答的他的话,而是支支吾吾的问他道,“殿下,你……不生我气了?”
生气?
谁说他不生气了?
可再生气,总不能看着她被萧凤昀欺负不管吧?
谢锦宴笑笑,又递给她一记闭眼,哼道,“谁说我不生气了?我自然是生气的。”
“可见你出去那么半天没回来,也就没心思生气了,只担心你在外头出了什么事,便出去寻你。”
“结果倒好,去就瞧见萧凤昀那伪君子在那处哭天喊地的,分明就是个懦夫虚伪的货色,还把自己感动得不行,孤瞧着就想抽他一顿。”
“光想着抽他了,自也就没有心思同你生气了。”
“再说了,见你那般看不上他,我这心里的火儿就消失了一大半儿,这会儿再回来,就完全没气儿了。”
谢锦宴一边说着,又往椅背上靠。
神情慵懒,语气轻松,当真是半分也没有了方才的怒气和阴沉。
俞青芜有些怀疑他是装的,仔细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发觉他确实眼睛里都是笑着的,是那种真切的,幸灾乐祸的笑,她这才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心里头对谢锦宴的愧疚又更深了几分。
想想他若是叫她出卖色相,她必然是要生气很久的,说不得十天半个月都不与他说一句话,可是谢锦宴,他这么一会儿他就不气了。
且还是因为,担心她,去寻她了,也就没心思生气了。
他……也太好哄了些。
思及此处,青芜眼眶不禁红了一圈,满脸愧色的望向男人,柔声唤他道,“锦宴,对不起,我……不该叫你出卖色相,也不该因着从前那些传言,便真的将你是那等……不知洁身自好之人。”
???
这女人,怎么好端端的又掉泪了?
方才他发那么大火儿,也没看她掉泪啊,怎么的此刻反而……
对上俞青芜那双动人水眸,谢锦宴心中一颤,原本就软了几分的心当即更软了,叹了口气,哄她的口吻道,“俞青芜,我说你,好端端的掉什么眼泪啊?这……我都不生气了,你这又是干嘛呢?”
说实话,前一刻,谢锦宴还在思考要不要再耍耍脾气,但是此刻,见俞青芜这般泪眼汪汪的模样,他便愈发手足无措了。
反倒像是他做错了什么,深深看了她一眼,又添了一句道,“阿芜,孤今日,也的确不该对你发那样大的脾气,吓着了吧?”
谢锦宴这话也不是完全哄她,而是真的在问。
到底他自个儿的脾性他也是清楚的,他那般阴冷冷的模样,饶是他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妹妹谢瑞知见了都怕,何况是俞青芜。
她,本就是有些怕他的。
因着他的阴郁怕他,因着他的身份,他的杀伐果决怕他。
纵然她曾经也手刃过一些贼人,可他很清楚,他的青芜,他的师姐骨子里还是个小女子。
旁人都觉着她玩虫子,扔毒蛇,对外行事毒辣,所以她的柔弱多半是端相。
但谢锦宴清楚,她本就柔弱,不过是因着少时的经历迫使她变得狠辣。
这样的俞青芜看起来很是割裂,可谢锦宴知道,她之所以能在他面前柔弱了,便恰恰证明她相信他了,认为他值得依靠。
所以,她也常常在他面前掉泪。
心中想着,谢锦宴一双凤眸依旧目不转睛的盯着对面的女人。
果然,她又掉泪了,却是竭力在忍着。
好一会儿,才擦去眼角的泪光,带着几分娇怯,低声回他道,“是有些怕,方才心中都想着,你能不能要了我的命。”
俞青芜说着,已擦干脚,起身走到谢锦宴身后,双手拢上他的脖子,脑袋轻轻贴在他肩头,极真诚的,恳切的,又贴着他耳朵柔柔的说了一遍,“锦宴,对不起。”
温热的芳香从她身上散发,谢锦宴握住了那双雪白柔荑,有意无意的抚弄着,侧眸瞥着她,意味深长道,“真要觉得对不起孤,就好好替孤泻火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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