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锦宴表面显得不太在意,然而问出这话时,眼睛里却隐约流露出紧张的神色。
实在是怪不得他多想,委实是他从前做的那些事实在太过混账。
而阿芜,又原谅得太过轻易。
这份原谅,有利用的无奈成分,也有余七出现的催化,多多少少还有曾经相依为命的复杂情绪在里头。
所以,谢锦宴总是有些忐忑的。
他定定看着俞青芜,看着那张清冷明艳,曾经被他欺负得无数次含泪的容颜,手指愈发收紧了。
然而,下一刻,俞青芜却没有回答。
只突然浮上满脸认真,严肃,反问他道。
「锦宴,若是有一日,我年老色衰了。」
「亦或者是在那皇城里求生存时,逐渐发生了变化,你可还会爱我」
「你说呢」谢锦宴松了口气,看着女人眼底的在意,心中也不由攀升起一股甜蜜,笑看了她一眼,又道,「再说了,你如今的脾气又能好到哪里去」
可他,偏爱的不就是这份孤高,不就是这份不轻易做小伏低
俞青芜眼底闪过一抹复杂情绪,唇角牵起笑容,淡淡道,「锦宴,若是有一日你不再爱我了,我也不会爱你。」
「若真的有那么一日,你在我这里,就只是储君,是夫君,但绝不再是谢锦宴了。」
「我也,不会再原谅你第二次。」
俞青芜的话说得很平和,眼睛里甚至看不到一丝波动,却让谢锦宴心里头凭空升起一丝寒意。
那种感觉,就像数年前,她问他为何要推她下水时一样。
看似平静,实则透露出一股决绝和警告。
不过,这倒让谢锦宴心中愈发得意了。
从前,她露出这种眼神时,只是将他当做师弟在意。
现如今,她是将他当做夫君,当做她爱的人。
想到此处,谢锦宴心头那股寒霜瞬间消散,冲俞青芜挑了挑眉,摆出了平日的纨绔嘴脸,回道,「行啊,孤要哪日真做出对不住你的事儿来,倒也用不着娘子你来原谅,孤以死谢罪。」
「行了,叫什么娘子,怪恶心的。」俞青芜伸手捂住谢锦宴的嘴,觉得这话不吉利之余,也的确被他这一声「娘子」给恶心到了。
到底,她还不太适应这般的称呼。
谢锦宴自然看出了她的心思,勾了勾唇,扬起眉梢道,「怎么就恶心了你不是孤的娘子」
「再说了,不叫娘子叫什么孤总是觉得如今还老叫你做师姐实在是有些吃亏。」
「叫你阿芜」
「萧凤昀也是这么叫你的,孤这么叫还是吃亏。」
「要不叫芜儿还是心肝儿……」
「谢锦宴!你恶不恶心人」
咚咚咚,二人吵闹之际,外头传来的敲门声。
随即,严轻轻的声音从外头传来,带着几分怯怯,温声询问道,「师姐,我可以进来么」
轻轻
难不成真如谢锦宴所言,轻轻不打算跟他们走了
说实话,俞青芜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放心的。
不过想了想,还是起身开了门,笑喊严轻轻道,「进来吧。」
严轻轻缓然进门,看了眼懒散坐在一旁的谢锦宴,又看向俞青芜,支支吾吾道,「师姐,我可能……可能不和你们一起去京都了。」
「为何」
虽然已经猜到了,可俞青芜心中还是有些失落。
她微蹙了下眉头,问道,「是,因为你那侄女儿和哥嫂么」
「是,也不是。
」
「从前他们总欺负我,总说我无用,连我的嫁妆都骗了去,我想着,如今我也算是有些能力了,我想……将母亲留给我的东西都夺回来。」
「还有,如今想起来,我总是觉得我母亲死得有些蹊跷,还有我那灾星的名声也传得蹊跷。」
严轻轻眼睛里闪过一抹怨色,表情沉重的说道。
原本俞青芜还想劝两句的,毕竟严轻轻到底还没有出蜀地境内,左右怕师父萧容齐会出手再将她带回去。
可是,此刻听到严轻轻这话,俞青芜也不再劝了。
只沉默了片刻,温声问她道,「你是怀疑,你哥嫂……对你母亲下毒手」
闻言,严轻轻没说话。
沉吟了好一会儿,才点头道,「我现在是这么怀疑的,不过到底是与不是还得查查才知道。」
「好,既然你想回去,我就不劝你了。」
「只是轻轻,我只问你一句,如今可还在蜀地境内,四处都是师父的眼线,你可能应付得了」俞青芜握住了严轻轻的手,有些担忧的说道。
「我……」这事,严轻轻心里还真是没有底儿的,毕竟,师父在江湖上的名头并非浪得虚名,自然是有些门道,有些权势,才得以有资格去培养朝廷和武林人才。
想到此处,严轻轻眼神不仅暗了下来。
俞青芜心中的担忧也更深了几分。
一时间,气氛骤然沉默。
俞青芜垂下头,蹙眉思量着,应当如何去解决这件事。
正是思量之间,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头,谢锦宴凑到她身侧,依旧一副平日慵懒模样,说道。
「阿芜,此事好解决的,只需孤认下轻轻做妹妹,随意安个郡主公主县主什么的名号都好,没有封地,没有旁的东西,旁人也不会太在意。但若她出了什么事,且是蜀地境内,那便是师父打了皇家的脸。」
这……还真是如此
只是……
俞青芜看了看严轻轻,又看向谢锦宴,微微点头道,「殿下,主意是好主意,可是轻轻一没有护驾之功,二没有从龙之劳,在社稷上更无半点贡献和建树,这……不太合适吧陛下恐怕不会同意。」.
「嗨,她没有,咱安一个不就成了」
「反正也就是做给师父看的表面工夫,严师妹也不曾从中获取任何利益,父皇自也不好说什么。」
谢锦宴笑笑,话语间,眸色又缓然沉了下来,深深的看了俞青芜一眼,压低了声音,低沉而严肃道,「再者,师父竟妄想操控一国储君,妄想掌控太子妃,掌控皇室未来血脉。师姐,你说,父皇能容得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