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俞青芜已在里头等候许久。
见谢锦宴进门,她立刻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缓然抬起头,问他道,殿下,可拿到了?
嗯,自是拿到了。
那白辰嘴巴的确硬的很,便是到了这等境地,也还妄图反抗,三番五次的想要将孤往旁的地方引导。
说来,师姐你平日里瞧着也算是正派,怎的如今也想出这样下三滥的招数来了?
这话谢锦宴可半点不冤枉人,将白辰喂了兽用催-情-药扔猪圈里这主意,他可是半点力都没有出,原都是俞青芜想出来的。
当时听着她这提议时,他都惊了一惊。
要知道,他这位师姐虽然行事狠辣,绝不吃亏。
往日里在师门时倒也是一肚子坏水儿,可真正下三滥的事儿,她还真没有怎么做过,若有,一贯都是为了反击。
这主动的,使出这等馊主意,倒是第一回。
谢锦宴笑着,随手将还染着墨香的图纸放到了屋内的木桌上。
看向俞青芜时,眉眼里流露出些许调侃。
见他这副神色,俞青芜有些不悦的瞪了他一眼。
随即拿过了那张地图,垂眸仔细端详了一番,问他道。
殿下,这图纸可有错漏?那白辰,不会耍什么花招吧?
他倒是想,但他不敢。
不过……
说到此处,谢锦宴微顿了下。
眉头也皱起,说道,不过,白辰到底是白月会教主,哪怕他在南越不过一介小小虾兵蟹将,但他所在的毕竟也是这云州最重要的据点,现下他这般凭空失踪,其他人不可能没注意。
所有,咱们得在其余细作还未察觉到之前尽快出手。
还有一点,虽说这白辰也是咱们精心设局钓来的,可孤总觉得,有些奇怪。
谢锦宴说着,欠身坐到了俞青芜对面,又伸手从她手中将图纸拿过来。
面无表情的扫视着上头每一笔每一划,最后,又才抬起头,重新开口,沉声问俞青芜道,阿芜,你觉不觉得,这白辰来得太容易了些。
何止是太容易?
简直像是在鱼塘里捞鱼。
想到此处,俞青芜不由叹了口气,抬眸回他道。
殿下,我觉得,咱们得快,但你暂时不能出手。
便是要出手,也当找个替身。
我倒不担心白辰会耍花招,就怕,他自己叫他背后的人耍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虽说咱们如今已将云州百姓对白月会的崇敬之心彻底瓦解。
可是……就算他们只剩下一小部分兵力,可他们能在魏朝盘踞这样久,必然不是寻常人,也不能那样容易就落到了我们这等简单的圈套里。我们的计谋,是能对付白辰。
可未必能对付他背后的人。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之所以能够轻易将白辰骗来,原也是我们在暗,他在明。但如今,他背后究竟是什么人,我们并不清楚。
是啊,白辰背后究竟是什么人,到现在也还没能打听清楚。
虽说,城内白月会的大部分布防,和兵力已经掌握了。
但谁知道这背后还有没有埋伏呢?
想到此处,谢锦宴不禁蹙了眉。
方才在白辰面前豪言壮语,说得简单,但这真实施起来,还是有些头疼的。
尤其……此刻青芜还跟在他身边儿,如今他们又还算张扬,说不得,那些人也会她下手。
到时营救谢启云他们不成,弄不好还得让青芜陷入危险
境地。
这世上的事并非什么都没有希望,却也并不是事事都万无一失。
思量着,谢锦宴的神色愈发凝重。
听完青芜的话,他并未作答,只皱眉,静默的看着那张还未完全干透的图纸。
片刻,又抿唇看向她。
对上她平和沉稳的目光,他心中不由感到安稳,却也有些忐忑。
阿芜,要不,你还是先离开云州吧,趁着眼下乱,趁机出去还是极容易的。
离开?
他是什么意思?
又要自己一个人去面对么?
还是说,怕她成了旁人要挟他的软肋?
不过倒也是,先前也就罢了,那会儿想出去很难,出去了也未必能给他带来什么帮助。
但是眼下,若真要营救谢启云等人,若真的要彻底捣毁白月会老巢,免不了一场硬仗的。
这要是来三五个人,亦或者十来个人,她还能用毒虫自保。
但若来者是上百人,那就不好说了。
更何况,云州城还有许多百姓,免不了会攻击到无辜者。
所以,或许暂且出城反而是最好的。
若谢锦宴在城内出了什么岔子,她倒还能带些人来从外包剿,总要好过那些不熟悉地形的人前来营救得好。
故而,不比先前,俞青芜这回并未拒绝。
四目相视,静静凝着谢锦宴片刻,她微微点了点头,带着些许担忧与沉重,柔声回他道,好,一会儿让白辰将图纸再画上三五份,我带着出城,一来,若是他白辰画得与先前不一致便说明里头可能有诈,二来,若你在里头出了什么岔子,我若带人来营救,胜算倒也大些。
俞青芜话说着,便又从桌上拿过笔墨纸砚。
正准备起身,抬眸间,却见谢锦宴含笑凝着她,眼神里是无尽的深情,和温柔的恋恋不舍的笑意。
虽说已然在一张床上躺了近一年了,但是此刻,被谢锦宴这般看着,俞青芜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
尤其,他们之间,很少是这等相处模样。
谢锦宴这样柔和,肉麻的目光,让她浑身上下都不由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对视片刻,俞青芜轻咳嗽了声,有些尴尬的打破了沉默,殿下,你……你这样瞧着我做什么?
没什么,孤只是没有想到,你这样痛快的就答应了。
他眉眼噙着笑,深深看了她一眼,颇有些调侃的意味道,我还以为,你又要像前几日那般,死活不肯走,哭哭啼啼的,想着死了都要与孤做一对儿死鸳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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