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你的大清亡了正文卷第138章清天已死,周天当立!五富顺县城以南,荣溪桥战场。
这里的交战一开始就是白热化的,枪声如爆豆一般的响着,弹雨如织。威远将军炮打出的开花弹炸开的黑烟,在荣溪两岸打出了一团团的烟雾。还有子母炮打出来的几两重的弹丸钻入了泥土之中,激起了一缕缕的烟尘。
以上这些,再加上双方步卒骑兵地反复厮杀,构成了一幅血腥残酷的战争画面。
荣溪桥战场上的八旗兵所拥有的火力之猛,实在让人很难将他们和弓马无敌什么的联系在一起。
事实上,在原本的历史上,康熙朝的清军拥有着在洋务运动以前,清军的最强火力!
至于“弓马取天下”的牛,康熙是从来不吹的。
康熙很清楚火力的重要性,他喜欢的是可以迅速更换子铳的子母炮,是可以发射重型开花弹的威远将军炮,是那种动辄几千斤的攻城重炮!
似乎也有点火力不足恐惧症
除了火炮之外,康熙也非常热衷于为手下的八旗兵配备鸟枪,八旗兵步甲的鸟枪装备比例通常高达百分之五十,甚至许多八旗马甲也配备了鸟枪!
而且康熙朝由内务府、工部打造的火炮、鸟枪,制造的火药质量都很高,一点都不比同时期的欧洲火炮、火枪来得差,只是没有大量装备燧发枪。
不过在当时,欧洲国家的军队也没有完成燧发枪对火绳枪的替代,奥斯曼帝国甚至都没有开始装备列装燧发枪。所以直到康熙朝,大清的火器和西方国家的火器水平,是不存在什么代差的。
虽然这些八旗兵的火炮、鸟枪都挺不错的,但是却没有给对岸的吴兵造成多大的伤亡。这是因为吴应麒选择的布阵位置太巧妙,正好避开了威远将军炮的火力覆盖范围,鸟枪当然就更打不着了,只有子母炮发射的单个弹丸射程能够得着。但是八旗兵装备的子母炮都是非常轻型的,是被他们用作野战的直瞄火炮的,因为可以更换子铳,所以射速挺快的,但杀伤力却非常有限。如果距离较远,打着了也就一次杀伤一人而已。
而在八旗主子们稀里哗啦打了一阵枪炮之后,响起的当然就是绿营兵的喊杀声了!
绿营炮灰们的又一次“送死冲锋”就开始了!
他们的“送死冲锋”已经打了好几波,现在穿着号衣的绿营兵的尸体,谷个子一般的倒在荣溪桥上面和荣溪桥南岸直到吴兵阵地前的空旷土地上面。特别是在邻近吴兵方阵的地方,更是层层叠叠,触目惊心。但是荣溪桥北岸的绿营兵,仍然在八旗主子的驱赶下,发起一波又一波的攻击。
莫洛的甘陕绿营是这种近乎自杀一般的攻击的主力,他们以营为单位,如惊涛骇浪一般,反复地冲击着荣溪桥以南的吴兵方阵,一波方退,一波又至。
之所以要那么搏命,是因为原本一片大好的形势,突然就变得很危急了!
堵在荣溪桥南面的这区区两千几百吴兵,就是让战场形势突变的罪魁祸首!他们这么一堵,就将岳乐的四万清军巧妙地切割成了两部分!
而被隔在荣溪、沱江南岸的岳乐所部,还遭到两支人数都在一万以上的吴军的夹击,形势非常危急。
如果勒尔锦和莫洛不能尽快打通荣溪桥,等到岳乐被吴应麒的两路大军打垮,那时整个四川的战局都只有一个完字儿——大清在四川既不得民心又不得兵心,后勤也非常困难,就靠着“八旗劲旅、天兵无敌”的虚影顶着。一旦这个虚影被吴应麒彻底打碎,四川一省都得望风而降,而剩下的清军就该人人喊打了,能跑回去多少都难说!
既然荣溪桥这边的得失如此关键,那甘陕绿营兵就只能被一波波驱赶上去冲吴兵的方阵了。
但是荣溪桥的地形又太过狭窄,每次过一营兵还得排个拥挤的纵队,过桥的时候就会遭到吴军火力的猛烈射击,简直跟活靶子差不多!
吴兵的火力比起八旗兵当然是有点儿差距的,主要是没那么多的开花弹——火药多贵啊!装在空心铁球里面用短管炮轰出去,还指不定炸不炸,这简直就是在扔钱!
吴三桂的地盘那么穷,可没条件和康熙一样砸钱,但吴兵的鸟枪和青铜小炮可不少!
他们的鸟枪和八旗兵使用的鸟枪都是一个版子的,造得也相当不错,可不是那种一不留神就炸膛的货。吴应麒带着来荣溪桥堵路都是吴军精锐,所以步军的火枪配备比例不低,差不多有一半,还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枪”,枪法精准,也不会滥射,会把敌人放近了再打。
而他们的青铜炮则是缩小版的红衣炮,姑且称为红衣小炮吧,吴应麒的部队这次一共带来了六门,看着好像不多,但是全都对着荣溪桥上的清军轰击起来,杀伤力还是非常大的!
在雨点一般射来的炮弹、子弹的打击下,不过几十步长的荣溪桥,很快就变成了甘陕绿营兵的死亡之桥!
这些甘陕绿营兵即便能顶着吴军的炮弹、子弹冲上去,阵型也会被打得稀烂。常常是一二百惊慌失措的绿营兵挤成一团,这就是吴军竹枪骑兵们最理想的“猎物”。
这些竹枪骑兵的冲击力极强,步兵如果不结成阵列,是根本无法抵御的。而且他们冲完就撤,来去如风,只会留下一地敌人的尸体和折断的竹枪,根本不给对手肉搏的机会。别说乱成一团的绿营兵拿他们没辙,连勒尔锦调集来的几十门子母炮都很难打着他们,只是偶尔打死个把。
站在富顺县城的城头督战的勒尔锦和莫洛,这个时候已经急得满头满脸都是汗了,官袍都湿透了,看着就跟从荣溪里面现捞出来一样!
他们麾下的八旗兵和绿营兵已经竭尽了最大的努力——八旗兵尽力放枪、放炮,绿营兵则竭力送死冲阵可无论他们怎么努力,就是没有办法动摇荣溪桥南边的吴军军阵!
在他们的亲眼目睹之下,甘陕绿营发动的猛攻又一次被那些该死的竹枪骑兵给击退了.而且甘陕绿营的失败来得越来越快,也越来越干脆了!
刚开始的时候,绿营兵们面对竹枪骑兵的冲击还会努力抵抗,但很快他们就发现抵抗完全是徒劳的!们根本不可能挡得住这数十上百列成一排,手持长竹枪,呼啸而来的骑兵!
所以这次,吴家的轻骑兵刚刚发起冲击,绿营兵就陷入了崩溃,“败了,败了”的呼喊声就接地连天地响了起来。
可是两条腿怎么跑得过四条腿?
勒尔锦通过千里镜亲眼看见,一个戴着素金顶子的绿营小军官似乎被呼啸而来的竹枪骑兵吓破了胆,慌不择路地一头扎进了荣溪,不过他的水性好像不怎么样,在湍急的溪水里面扑腾了几下就沉了下去,再没浮起来。
他接着又发现,一些甘陕绿营老兵的脑子挺活络,看到没路可逃,干脆来了个跪地求饶.这年头当贰三四五六臣的都多得是,何况他们只是当小兵的?
而冲阵的吴军骑兵,倒是挺乐意抓俘虏的,撤下去的时候还押着几十上百个投降的绿营兵。
看到这样的场面,顺承郡王勒尔锦的精神也有点崩溃了,嘴唇颤抖着自言自语道:“这这这吴三桂的骑兵怎么比我八旗的骑兵还厉害?”
莫洛也有点方寸大乱了,只是一个劲儿地吼叫:“给老子冲,快给老子冲.后退者斩,投敌者斩!”
倒是那个云南候补道卢一峰还难得地保持着冷静,这个时候还能凑上来大声提出建议:“王爷、制军,这样硬打不行啊!下面的弟兄也不能白白送死!”
勒尔锦其实也知道不行,于是就横了他一眼:“你说怎么办?”
卢一峰道:“王爷,不让卑职带人去找几条船,在别处另外搭个桥吧。”
莫洛一听这建议,也觉得是个办法,就点点头道:“对,对,只有这样了!”
勒尔锦则四下看了看.荣溪和沱江两岸一片荒凉!哪儿有船呢?
之前为了搭建荣溪桥,已经把周遭可以搜罗的船只都搜罗遍了,现在即便还能找找几条船,也不够搭浮桥的。
不过他现在也没啥高招,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于是就让莫洛给卢一峰派了一个从从前线溃下来,损失惨重,已经无力再战的甘陕绿营步军营,让他领着去找船.
在荣溪桥战场上的清军已经完全打不动的时候,在距离荣溪桥二十多里开外的大观镇西北的一片开阔地带,两队狭路相逢的骑兵,才刚刚展开队形。
交战的一方,是吴三桂麾下的骑兵大将马宝率领的一千五百竹枪铁骑,而另一方则是八旗新军中军右翼都统噶尔汉率领的两千四百八旗马甲兵!
其中吴军一边马宝是吴国贵的副将。
在今天这场会战中,从宜宾出击的吴军分成前后两路,前路军两千五百,主将是吴应麒,任务就是堵住荣溪桥,将清军分成两部分。
后路主军有一万两千五百,主将是吴国贵,马宝则是副将,他们的任务是和埋伏在塔子山、磨家坟山的清军南线主力交战,尽可能吸引住他们,避免吴应麒陷入腹背受敌。
另外,由南溪县出击的吴军人数多达一万五千,主将则是吴三桂本人!由于南溪县距离塔子山、磨家坟山比较远,吴三桂这一路恐怕得到深夜或是明天清晨才能抵达交战区域。
而具体什么时候能到,主要取决于岳乐会分出多少军队去打阻击?
当然,也取决于吴国贵和岳乐交战的结果!
吴国贵的部队在今天上午和正午进行休整的庄子距离塔子山、磨家坟山和大观镇也有一定的距离。为了确保行军途中不受清军骑兵骚扰和阻击,可以及时赶到战场同岳乐所部展开交战。所以吴国贵就派副将马宝率领骑兵先行!
而岳乐在第一时间就已经判明了吴应麒的意图,而且马上做出了在当时看来最合理的选择——他并没有马上选择撤离,因为他相信勒尔锦和莫洛可以用两万大军迅速击溃吴军前队两三千人,所以他决定分出五千人去迟滞由南溪方向开来的吴军,同时集中一万五千人去和吴军的后队交战.只要能击溃吴军后队,这一役就能大获全胜了。
为了防止吴军后队抢占大观镇西北比较开阔的地形布阵,所以岳乐也派出了噶尔汉率领的两千四百八旗兵当先锋,去阻扰吴军的行进。在这天的黄昏到来的时候,这两支骑兵,终于在大观镇以西北四五里开外的一条浅浅的小溪附近遭遇了。
两支骑兵,就在这条小溪的北岸,在长得比人还高的野草丛中,在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的黄昏时分,展开了各自的队形。
其中八旗兵的队形是以同一旗色的四百骑为一队,展开了一个大横阵,将阵形拉得很长,企图用兵力优势包围吴军骑兵。
而马宝则以百骑为队,摆出了十五个密集的两列冲锋横阵。马宝亲自居中,左右各有七个两列冲锋阵。包括马宝本人在内,每一名竹枪骑兵都携带着两支一丈五尺左右的竹枪,另外还携带了马刀和弓箭!
每一名骑兵都已经穿上了布面铁甲,戴上了包着红巾的头盔。
而清军这边,八旗骑兵们暂时放弃了他们最厉害的“武器”——家奴!
虽然许多奴才可能比主子更能打,但岳乐还是不允许他们代替主子出阵。行军的时候可以让家奴伺候,上阵打仗还是得他们自己来的,要不然家奴可就要生出欺主之心了。所以全部的家奴都被留在了富顺县城.
没有了奴才伺候的八旗兵,这个时候都披上了重得要死,而且还非常闷热的布面甲,戴上了根本不透气的头盔,还顶着大太阳骑马行进了一大段距离又热又闷又累,有些人还因为没有家奴伺候,连水都没得喝,现在都有点口干舌燥的。
镶蓝旗的那亲,就是那个在顺庆府城外杀了只熊猫的“杀熊勇士”现在就渴得要死,嗓子干得都快冒烟了!
他是大清定鼎中原后才出身的八旗子弟,土生土长的“老北京”,打小就没吃过什么苦就算是旗里面组织训练,那也是两个家奴捧着酒水、零嘴、手巾板在边上伺候着。就算后来挑上新军,也都有家奴跟着,直到这次上战场才头一回没人伺候了。
他就想不明白了,打仗怎么就不能带俩奴才在边上服侍?这谁定得规矩?这打一会儿不得下来喘口气儿,到时候没人伺候多不方便?
“咚咚咚咚.”
就在那亲在心里头叫苦的时候,一通鼙鼓突然响了起来。
然后就是带队的参领、佐领们就开始嚷嚷。
“马上就要冲锋了,检查弓箭,举起长枪”
“第二通鼓声响起就往前冲!”
那亲赶紧把心神收了回来,和其他人一起乱纷纷地大喊:“嗻!”
“清天已死,周天当立,均田分地,天下大安!”
这个时候对面开始喊口号了!
十六个字的口号,喊得非常整齐,就跟一个人喊出来似的,而且声音非常嘹亮,还充满了杀机,听着就心惊胆颤!
那亲的注意力被这个整齐的口号声吸了过去,伸着脖子往前一看,这才发现不对太不对了!
对面的吴军骑兵队形也太整齐了吧?怎么跟刀切斧剁似的?平西藩的这些反贼难道都吃饱饭没事干,天天在练队形吗?
正在那亲感到无比惊讶的时候,对面也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鼙鼓声。
随后,大部分的吴军骑兵就举起长枪,喊着“清天已死,周天当立,均田分地,天下大安”的口号,开始策马向前了。
也不是所有的吴军骑兵都向前,而是十四个两列横阵的吴军骑兵开始向前,中间那个马宝率领的横阵依旧保持不动。
虽然只有一千四百骑在往前推进,位于正面第一线的骑兵仅仅只有七百,但是队列严密而整齐,就像一堵堵移动的墙壁,向着他们的对手碾压而去。
“咚咚咚”
清军这边第二通鼙鼓响起,领队的参领、佐领纷纷张开喉咙大喊。
“冲!冲快冲啊!”
“别给祖宗丢人!冲啊!”
那亲表现得也很勇猛,大吼了一声:“都别给祖宗丢人冲啊!冲啊!皇上万岁!大清万万年!”
他一边吼一边扬起马鞭,高高举起,轻轻拍下——可不能打得太重,要不然马会疼,马一疼,跑起来就没数了!对面的长枪看上去很长,捅在身上会死的。
而抱着和那亲差不多想法的人,可是很有一些的!
都是四九城里长大的爷们,心眼可活泛了,怎么能和白山黑水间长大的祖宗相比?
而心眼活泛的人一多,这骑兵冲锋的队形可就有点稀稀拉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