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众人都没有想到这个问题的答案竟然是这样的,除了林瑾玉。
毕竟除了被绑架去肃州的那次外,他可是一直的在苏州待着,故而有些事情他清清楚楚。
不过此时皇上也是想起了什么,原来几年前林如海就有上过折子说起过这件事,当时的皇上想着这对太子来说是个非常好的政治资本,故而对此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随他去了。
现在皇上之所以一时间没有想起这件事,倒也是因为这都好几年了,皇上一天日理万机的,哪里还记得这件事。
现在想起这件事的皇上眼含深意的看了一眼皇后,然后继续笑着与那个大妈攀谈道:“原是如此,我等倒是第一次耳闻。”
“你们外地来的,不知道这事倒也正常。”这位大妈也是个畅快人,知道眼前这一行人是从外面来的,那定然是不是故意的,此时也是笑着继续与皇上攀谈起来,向皇上推销着她的竹筐中的其他花。
皇上明显心情不错的从中挑了一束花,然后亲手递给了皇后面前:“夫人看着可喜欢?”
“自是喜欢。”皇后双手接过那束花声音中满是喜悦,只是隔着帷帽一时也看不清皇后的表情。
见皇后对这束花是满意的,皇上也是满意了起来,跟在皇上身后的李萱立马上前从怀中掏出了一锭银子递给了那位大妈。
却不想大妈看着那锭银子犯起了难:“我这小本生意,实在是找不开啊。”
“不用找了,剩下的就当你陪我们聊天的报酬吧。”皇上见状说道。
就在这些从京城来的人以为这位大妈会很开心的收下这笔意外之财的时候,这位大妈却是睁大了双眼:“这怎么可以?”
一时间众人还以为这是这位大妈在嫌弃钱少,然后就听到这位大妈的声音:“只是说了两句话,哪里需要这么多的银钱?”
说完,大妈脸色严肃起来:“我与你们搭话只是因为看你们是外地人不清楚我们这里的风俗,怕你们冒犯我们这里的事情,又不是贪图你们的银两,你们如此这般岂不是在侮辱我的为人。”
“这——”李萱手中拿着银子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觉得手中的银子无比的烫手,他悄悄看向皇上希望能看出皇上的心情如何。
然而被拒绝了的皇上却是一点也没有生气,甚至看起来还心情不错的样子主动道:“是我等狭隘了,还请您不要生气。”
大妈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见对方意识到了哪里有问题并向自己认错,神情再一次缓和下来。
皇上见这位大妈神情缓和便又说道:“既然您不愿意收下这钱,那您的这些花我就全部买下了,想来也值这个钱。”
李萱闻言立马上前硬将那锭银子塞到大妈手中,另外两个穿着平民衣服的小太监立马上前将花带着竹筐全部拿了起来。
“这——”大妈还有些迟疑,但见对方态度坚决边也在没有拒绝,只是她抿了抿嘴还是又说了一句,“还是有些太多了。”
皇上闻言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反倒是李萱笑眯眯的安抚道:“您的花开的这么好,自然是值这个钱的。”
大妈手中拿着李萱硬生生塞给自己的银子,见对方一行人像是打算要走了,大妈出声叫住了几人:“这银子太多了,我自己清楚那些花值多少钱,故而这银子我收下有些不安,不如请几位去我家中花园再选一些花如何?”
听了这话的李萱看向皇上,他本以为皇上会因为安全问题拒绝这件事,哪想到皇上居然一点头同意下来。
“陛——老爷,这是不是有些不安全啊?”李萱有些担心的压低声音劝说道,见皇上不为所动后,他又是看向了皇后与三皇子。
皇后注意到李萱看过来的视线后摇了摇头,她了解自己的丈夫,看起来非常温和没有丝毫的架子,但是内心却是非常的倔强,他决定的事情一般都是无法改变的。
见皇后娘娘都不出言劝说陛下改变主意,李萱就知道在这件事上,皇上是不会更改主意了。
心里苦涩的李萱将手背在身后打了个手势,示意隐在暗处的侍卫们注意保护好皇上一家三口。
见对方答应了下来,大妈立马兴高采烈的走在前面给众人引路,同时手中还不忘护好那朵要献给皇后的牡丹花。
“那你这花?”皇上见状指着那牡丹花问道。
大妈闻言看向自己手中的牡丹花,见那牡丹花的花瓣微微有些卷起:“这花今日耽误了一点时间,已经有些不好看了,等会我再去选一朵新的献给皇后娘娘。”
“原来如此。”
一行人在大妈的带领下经过了两道桥,没过多久就到了一处收拾的极为漂亮的花园前面。
花园虽小却被收拾的非常干净,一眼看去不见丝毫的落叶残枝,花园一角还放着两个装满了水的大水缸,旁边还有一些用来养花的工具,足以看出花园的主人对这个花园是多么的上心。
就是看习惯了宫中御花园美景的皇后在第一眼看见这个小花园的时候,眼中也是闪过了几丝惊艳。
大妈语气中带着些骄傲的向来客介绍着自己院子中的鲜花,她的语气就像是在给人介绍自己心爱的孩子一样,足以看出她对自己花园中的每一株花都了如指掌。
“看上那朵花直说就好。”大妈豪爽的对众人说道。
“夫人,你喜欢哪株?”皇上转头看向戴着帷帽的皇后问道。
“这花园中的景色比起家中的花园也不逊色,真是叫人挑花了眼。”皇后闻言也是一时间不知道挑那个的好。
就在皇上一行人挑着花的时候,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喧哗声,其中一道尖细的男声格外的刺耳。
本来和颜悦色的给皇上一行人介绍着自己花园中鲜花的大妈听到这一阵喧哗声后,她的脸色也是一变露出明显的鄙夷来。
尽管这份鄙夷很快就消失不见,但是在场的都不是普通人,故而众人都是看见了这一抹鄙夷来。
注意到这一幕的皇上主动开口问道:“这么好的景色却是被这喧哗声给破坏了,实在是可惜的紧,就是不知道是何人在喧哗?”
大妈见来客对这事感兴趣,她神色间带着鄙夷道:“这事说出来只怕污了贵客的耳。”
“哦?”见状皇上却是更加好奇了,这到底是什么事情才会让人这样鄙夷。
“不过是一地痞流氓罢了。”大妈冷笑道,“喝上两斤马尿就管不住自己,跑到人家女工的住处想要轻薄人家姑娘,结果被人家姑娘拿下给送去了官府。”
“这是被打了?怎么叫的这么惨?”听着那人有些惨烈的尖叫声,有人开口问道。
大妈听了这个问题后居然笑了出来:“我们这边不兴打人的,我们讲究以理服人。”
以理服人?
在场众人闻言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若是这样那这人为何叫的这么惨?
突然有人想到了来此之前大妈说过的那话——
既然自己管不住胯下的二两肉,那么有的是法子帮他管。
显然想到这句话的不止一人,在场好几个侍卫的眼睛都是微微睁大,只觉得自己胯下有些冷飕飕的。
“不是吧?”
其中一人忍不住发出了声音,同时视线有意无意的落在了李萱的身上。
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李萱有些懵逼,因为他随着皇上两口子是在大妈说完那话之后才来的,所以他并不知道这个以理服人是什么意思?
“我们这边的官府比较热心,既然他自己控制不住自己,那我们这边的官府愿意帮他控制住自己。”大妈脸上的笑意更加浓了。
此时的皇上注意到跟随着长安的侍卫纷纷看向了李萱,在想想这个大妈的话,皇上心中出现了一个想法。
在有了这个想法后,皇上看向了站在长安身侧方了林瑾玉,只是难得有一天皇上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话了。
这要他怎么问?
问你爹为什么要把轻薄人家姑娘的地痞流氓给阉了?
不说别的,皇上是真的问不出口啊。
更何况现在皇后可还在这里呢,他们一群男人听听也是无所谓,还是不要污了自家皇后耳朵的好。
想明白过来一切的皇上一行人陷入了沉默,最终皇上开口道:“这也是你们的林大人让人干的?”
听到这个问题的大妈发出一声惊呼:“我们的林大人最为心软,怎么会同意这种事?”
这一下倒是把皇上给弄不会了,你们的林大人心软到直接把人给阉了?
站在长安侧后方的林瑾玉此时却是有些尴尬,这件事严格来说确实不是他爹干的,因为这件事其实是他在背后指使苏州商会干的,至于他爹只是一个背锅人了。
因为苏州这边女工越来越多,再加上有些女工是从周边的村落来的,如果让这些女工住在自己家,那么这些女工每日来上工一点都不方便。
因此在水月的牵头下,一片属于这些女工的宿舍就被建了起来,因为这里面住的全是姑娘的原因,自然也就吸引了一批无所事事的流氓地痞每日在这周边闲转。
怕这些姑娘出事,林瑾玉专门和林如海说了一声,让衙役每天多过去巡逻几圈,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衙役们根本就没有发挥出任何作用——
那些偷偷溜进去想要一探究竟的地痞流氓全被这些姑娘们自己给拿了下来,等衙役收到消息过去的时候,这些被抓的地痞流氓被这群姑娘给打的,估计亲娘站在眼前都看不出来。
将这些地痞流氓押到官府后,这些地痞流氓本以为这些姑娘会因为闺誉的问题啥都不敢说,这件事情就像过往许多次一样过上几天就没了。
却不想这一次他们却是踢到了铁板,整个苏州数位女商集体发声,希望官府能够严惩这群目无尊法的无赖。
这群女商人刚开始的声音并没有引起什么重视,就在所有人都觉得没什么用的时候就,这群女商人开始在苏州城中奔走,开始发挥她们的力量。
也就是这一次,众人才发现女商已经是苏州商界无法忽视的一股力量,她们的产业遍布各行各业,当她们拧成一股绳的时候,没有人能忽视她们的存在。
这群女商出资兴办女学,开办善堂,修建了许多大量招收女工的工厂,在民间的名声极好。
值得注意的是,苏州这边的女学与京城的女学是不一样的,京城那边的女学是皇家主导,主要教导的是诗书礼仪算等大家闺秀所能用得上的东西。
而苏州这边的女学相较而言,学的则是更加符合下层女性的实际情况,比如纺织绣花等在生活中能用得上的技能。
因为担心女校中并没有人愿意来,这群女商人提出从女校毕业的女子来工厂上班每月可以多一两银子的工钱,并且在校期间成绩优秀的学员还可以获得五两银子奖学金。
这个消息一出整个苏州城都沸腾了,对于有钱人来说五两银子也就是身边丫鬟们裁衣服的钱,但是对平民百姓来说这五两银子都够家中两三个月的嚼用了。
故而还是有不少人家将家中的女儿送来的,毕竟财帛动人心,比起那些什么女孩子上什么学的流言蜚语,还是拿到手的银子最靠谱。
在这群女商人的推动下,偷偷潜入女工住处的那几个地痞流氓每人被杖责三十,然后以不能再让他们去祸害别的姑娘的名义直接给阉了。
此事一出,在没有人敢到女工住宿的地方闹事,至于被阉了的那些地痞流氓——
谁在意他们的想法?
这会在小花园不远处闹腾的男子就是当时被阉了的地痞流氓之一,而被他闹腾的是当天带他们去潜入女工住处的主谋家。
在这些人的认知中,若不是那天他带着他们偷偷潜入女工住处,那他们就不会被抓,不被抓就不会被判刑,不被判刑就不会被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