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走了李征,祝景澜进了临风阁。
室内三人皆坐在茶桌前,杜守恒意气风发,赵西漫羞涩的低着头,黄之桐尴尬扣着手指头。
祝景澜轻声道:“李征走了,你跟我到润雨阁去吧,有话同你讲。”
黄之桐没有犹豫的站起身,麻利的跟祝景澜出去了,走到润雨阁门口,还回头望,赵西漫的丫鬟和小东子都跟了出来。
自己窘迫的用手捂了额头。
祝景澜带着几丝娇宠的斥责:“自己也知道难为情,还往人家雅间里凑。”
黄之桐反驳:“那如何,再怎么也比面对那个自以为是的李征强。”
“知道他自以为是,你还戏弄他?若他当了真,硬要把你纳进门看你如何收场。”
“我若不愿意,他说纳就纳?!”黄之桐不经思索。
“他若真纳,还能管你愿不愿意?大不了给你个贵妾名头,再宠你,给你个侧妃。”祝景澜威胁道。
黄之桐轻佻道:“那就让他去求亲好了,你只管备好贺礼去吃喜酒。”
祝景澜狠狠的盯着她:“你就仗着我不会坐视不管,才如此行径。”
“你也没管啊!看热闹看的挺带劲的。”黄之桐走向茶桌前。
室内已经已经收拾过,小二刚送来新的茶。
“你觉得我该管吗?”祝景澜追问。
黄之桐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递给他一个苹果:“不用你管!削一个给清明见识一下为何高手。”
祝景澜气结,他多年苦练的刀法,用来削果皮演示给下人看?
黄之桐送上一个讨好的微笑:“祝大人削水果的时候颇为俊逸,我们都想见识一下。”
祝景澜难得见她对自己有过这种嘴脸,无法再同她计较,摸出随身携带的匕首,用帕子擦了,接过苹果,飞快的削好皮。
清明和谷雨目瞪口呆,没想到祝大人的刀法如此灵巧极速。
黄之桐夸赞:“我就说吧,清明,祝大人的刀法够你练一辈子也练不成这样。”
清明连连点头:“奴婢一定勤加练习。”
祝景澜没无知到被夸赞两句,就不知东西的地步,也知道她的小心思,但心里就是受用,不再提起李征的话题。
倒是黄之桐啃了苹果,走到窗边去吹风,主动向他问起杜守恒在赵家的遭遇。
她还是对杜守恒和赵西漫更关注些。
对于黄之桐给杜守恒“有血性,是个男人!”的评价,祝景澜赞同,但也指出弊端,
“略微有些冲动,本可以不动声色直到提亲,省去很多麻烦。今日沉不住气,日后怕是不光赵夫人,甚至赵西屏都要遭人非议。”
“总要经历这一遭的,麻烦何时都少不了,恐怕他早已做好万全准备。”黄之桐猜测杜守恒不会如此鲁莽。
祝景澜想起杜守恒的从前:
“哪有何万全的准备,从前退婚也是一拍脑门。闹得鲁国公夫人几次三番给人家赔礼道歉,两家至今不相往来。如今······”
不过他也佩服杜守恒:“老杜最难能可贵,最让我欣赏的是敢于冲破束缚,以自己的意愿行事,哪怕撞的头破血流。”
黄之桐没想到祝景澜能看到并欣赏杜守恒这一点。
祝景澜又道:“其实,这一点,你同他很像。”
黄之桐愣住了,她和杜守恒来到这个世界,小心谨慎的活着,生怕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被别人当成异类。
不敢轻易表达自己的观点,偶尔露了馅,吓的瑟瑟发抖,找各种理由搪塞。
但是灵魂深处终究带着前世的教养,无法真正融入这个世界,无法接纳他们过于封建的禁锢。
这一点还是被祝景澜看出来了。
她有些惊慌,想着怎么掩饰,可是祝景澜并不像看穿他们的来历。
“想想真是对不住你,在西北无拘无束的生活,造就了你自由自在的性子,长大了却要受到各种约束。”
黄之桐暗自松了一口气,她强装镇定的冲他点头,赞同他所说:“好像有道理,我自己都不知道呢。”
“不知道你还执拗的离开我?”祝景澜看着她的眼睛。
黄之桐避开他视线,看着窗外:“此刻知道了。”
祝景澜自嘲道:“你不自知,我却也一直没看透。我是个愚蠢的人对吧?
这段时日,我仔细琢磨,如今才明白。
你在国公府委曲求全,不是因为你蠢笨,因为你想毫无牵扯的离开。
你嫁进祝家,不管遭受什么依然心态平和,不是你多高风亮节,是因为你想体面的离开。
即便我回心转意,你依然要和离,不是我多十恶不赦,而是我还能让你觉得会受到束缚。
你千方百计的挣脱束缚,这点同老杜一样,不畏过程艰险,不惧前途凶险。
而且因为你的出身和女子的身份,比他更辛苦一些。”
黄之桐几年的谋划被他几句话总结了,而且总结的很到位。他不是一个在情感上很木讷的人吗?难道······
江风夹杂着初秋的凉爽吹进来,吹动祝景澜鬓角的碎发,扑打着他的脸颊。
黄之桐有些恍惚。
祝景澜也看着窗外,隐隐约约能见下游的险滩,想起她今日抓螃蟹的样子。
不禁脱口而出:“今日抓了几只螃蟹?”
女子的脸悄然爬上一抹惬意的笑,“不过觉得好玩罢了。”
日头渐西,黄之桐与赵西漫没敢去戏苑听戏,直接回了宅子。
二人坐在廊下消遣,黄之桐瞧着赵西漫的神情与往日不同,不是杜守恒给她吃了定心丸那么简单,她遣了下人,还没来及问,
赵西漫忽然问起,“今日那李征怎么回事?”
黄之桐道便把几次遇到李征的事儿告诉了赵西漫。
赵西漫:“那是个处处留情,处处不留心的人。你招惹他干嘛?”
黄之桐冤枉:“可不是我招惹的他。不能这种事儿一棍子打死,都认为是女子的错。”
赵西漫无奈的叹气:“这世道,不管怎样,到最后都是女子的不是。咱们躲都来不及,哪敢去招惹别人。”
哪个世道,两性之间的纠葛,女子多半都是顶缸的那个。
“所以说咱们女子是不对自己好一些。”
“那就及时享乐呗,你都提醒我了。”赵西漫毫不含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