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之桐回忆他在国公府的时候,替他惋惜:
“曾经那么热爱岐黄之术,如今却卷入宫里女人的斗争中去,自是烦恼的。”
祝景澜为他开脱:“那种地方,亦是身不由己。你只能开导开导他,终究要靠自己的。
但勿要多讲,尤其不能提到宫里,兰侧妃什么的,免得惹火上身。”
黄之桐收起信件,
“他来信亦很隐晦,那边什么情况我不清楚,自是不敢多说。
只去了一封信,这两封信来没来及回呢。”
祝景澜道:“还是得找个人盯着点,恐怕他身上有事儿。”
黄之桐没有说出云亭的存在,只告诉祝景澜:
“有消息我会告诉你,你还是把精力放在太子,和你的七姑娘身上吧。”
祝景澜又要挠她:“谁的七姑娘?!休要乱讲。”
杜守恒与赵西漫,听说他们二人都回来,请他们过府一聚。
黄之桐很是乐意,她喜欢看到西漫在府里张罗的样子。
也很欣慰,她在这个世上两个最好的朋友,幸福快乐的生活着。
早早的就过去了,赖在人家花厅的廊下,躺在杜守恒制作的摇椅上。
拿着扇子盖着脸,听着赵西漫的丫头,给清明讲述路上的风光。
越发的向往。
这个夏日,她也是能找个惬意的地方,小住一段时日的。
等祝景澜来的时候,赵西漫也没有回避,坐在黄之桐身旁,听他们谈笑风生。
扯着扯着提到陵山的路面,黄之桐和杜守恒两个在一起,总是免不了要聊到工事。
赵西漫和祝景澜好像已经习惯,并没有打断。
杜守恒问清楚了,路面塌陷的原因,和周边地理环境,又听了可靠的加固方法。
不住的点头,进入思索中,良久才道:“黄之桐,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说说看。”
“茅山道,还记得吗?”
黄之桐顿住,茅山道,顾名思义穿过茅山的一条山道。
在百世府的娄县境内,是西北来往京城的必经之路。
也是原身黄之桐,当年出事的地方,后来重伤未愈,她才来的。
那个地方出了不少事故,杜守恒如此,赵西漫的亡夫也命丧于此。
“之桐。”祝景澜见她走神,给她添了盏热茶。
他记得,她曾在那个地方出过事故。
黄之桐回过神来,看向杜守恒:“怎么此刻想起那个地方?”
杜守恒清了清嗓子:“听西漫说,你曾在那个地方出过事故?”
这个杜守恒是知道的,此刻不过想说给祝景澜听罢了。
“嗯。”
“说来也巧,那个地方,我曾经也出过事故,同你一样,九死一生。”杜守恒看起来轻描淡写一样。
那个时候的杜守恒,年轻气盛,在国公府被鲁国公约束的紧了。
捡了个差事,跑去西北部他外祖家,替母亲给外祖过寿。
走到茅山道的时候就出了事儿。
“所以呢?”黄之桐不解。
你这新婚燕尔的,当着赵西漫的面,提起此处干嘛。
杜守恒早已经决定好了,“我想着,趁如今咱们都在浦城,离那儿不太远,咱们把茅山道重新修铺吧!”
黄之桐陷入沉思。
那个地方,她知道行路难,许多人丧生于此。
可是她曾无数次幻想过,那里是不是能回去?
她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候,想过无数次回去,重病,落水,触碰闪电,都不行。
她安慰过自己,前世她从高处跌落,是回不去的,这一世好好活着。
她甚至欺骗自己,这个黄之桐在她的身体里,替她活着。
但是,但是所有一切,并不妨碍她,
在内心深处,
最隐秘的地方,
存在那么一点点,不切实际的愿望。
说不定哪天,就能回去了!
就在那个地方,原身出事的地方。
再来一次机缘巧合,她就回去了!
尽管她知道似乎不可能了,因为杜守恒试过了。
他曾经去过出事的地点,试图再来一次事故,可是没有事故发生。
他待了几天,来回几趟,都安然无恙。
他试图从路面,朝山下跳下去。但真正站在悬崖边,却没有寻死的勇气和决心。
不知是人的求生本能,还是对这个世界的牵绊太多。
杜守恒给她讲述后,她还在想,若是她站到了那里,会不会果断的跳下去试一试。
可如今杜守恒却说,要重新修铺茅山道,
这不是切断她的幻想,切断了她与前世唯一的联系么!
“我不赞成!”黄之桐坚决反对。
在场的三人,都看到她脸色的变化,杜守恒提醒她:“黄之桐,你先听我的打算。”
黄之桐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镇定下来道:
“茅山道,异常崎岖险峻,危险重重。哪能说修就修。”
“就是因为险峻才去修,西北回京城,必经之路。要是走浦城,多绕几百里。
无论从民生和军事上来说,让它畅通,都是百利无一害。”杜守恒执意道。
“老杜,怎么忽然想起,要去重修茅山道?”祝景澜也觉得他有些突然。
赵西漫有些为难道:“要不算了吧。”
“方才听黄之桐提起,陵山的官道,便想起茅山的道路。
也是经常路面坍塌,或者山体滑坡,或者山上有石头滚落下来,从而造成事故频发。
我就想着,把道路重新修了,或者在别处,重新开辟一条道路来。”杜守恒解释。
“也为了西漫吧?”黄之桐直言不讳。
听了半天,他的理由太牵强。
这世界,这样的地方多了去了,这样的道路也多了去了,甚至于茅山道这还算好的。
赵西漫亦不赞成,但还是替杜守恒解释:
“我不过说了一嘴,刘郎走的时候太年轻,那段路太吃人。
他就说把那段路重新修,不要让更多的人,再丧生于此。”
果然如此!但赵西漫只说对了一半。
另一半,则是杜守恒,彻底绝了回去的心。
想跟赵西漫在一起,从此不分离。
黄之桐和杜守恒对视看一眼,心领神会。
祝景澜把杜守恒的行径,理解成想做一番成就出来,想讨好新婚的妻子。
从工事上来讲,利于荣国,利于西北的交通。
可是此事不能拉上黄之桐啊,危险自不必说了。
他先出面阻拦,“你还是先考察清楚吧,反正之桐,是没有空陪你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