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亲人就有打人的权利吗?苏玉珊不悦反问,“照你这么说,将来我若是做了什么惹你不开心的事,你是不是也要动手打我?”
弘历顿感冤枉,“这话可就严重了,我何曾对你动过手?即便是当初……”话说一半,弘历意识到不妥,及时改口,
“当初我最生气的时候,也只是对你撂狠话,发脾气,不曾动手打过你。”
当年之事,若换成其他男人,估摸着很难接受,平心而论,弘历对她的确足够包容,
“你对我有耐心,就不能对咱们的女儿也多几分耐心吗?即便是父母,也不该随意打孩子,倘若她做了什么坏事,欺压旁人,不消你动手,我也会出手教训她,可她只是对这桩婚事有意见而已,你不该动手打她,好好讲道理才对。”
弘历挑眉反问,“你跟她讲过道理吧?她听得进去吗?”
玉珊却认为这是人之常情,“转变是需要过程的,不可能说一句她就立马改主意吧?”
弘历也知道需要过程,所以他才一拖再拖,拖了三年,“容瑜的婚事是关乎家国百姓的大事,不能有任何差池,你对她说软话,她只会认为此事还有回转的余地,必须凶一些,才能彻底打消她的妄念!”
“你可以凶她,但不能动手。她是个姑娘家,心细得很,不像男孩子那般皮实,你这一巴掌,她很可能记一辈子!万一她一时冲动做出什么傻事,那后果不堪设想!”
两人教育孩子的观念不同,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我可以答应你,往后不再动手,但婚事没得商量,必须立马定亲!”
弘历有他的顾虑,女儿也有她的委屈,苏玉珊已然无法判定谁对谁错,怅叹了一声,她侧过身去不再说话,只盼着他们快些找到容瑜,别让她出什么意外。
公主失踪,山庄之内的侍卫皆紧张起来。
傅清乃领侍卫内大臣,这种事本不必他亲自出动,只派下属去即可,但此次失踪的可是公主,如若公主有什么闪失,只怕他们都得受罚,是以傅清亲自带人去搜寻公主的下落。
山庄不比皇宫,皇宫多房屋,少林木,挨个搜查很容易找到人。此处辽阔,又有湖河山林,倘若对方配合还好,如若不配合,故意躲起来,那还真是不好找。
人一刻找不到,傅清便无法安心,那不仅是当朝公主,还是玉珊的女儿,他自是更加上心,只想尽快找到公主,以免玉珊忧心。
恰在此时,明义和永璜他们放了课,回去的路上正好瞧见他阿玛在四处搜查,路过的明义打了声招呼,他并未唤阿玛,而是唤了声大人。
傅清应了声,他正准备继续搜寻,遂又停下步子,问了句,“大阿哥、三阿哥,你们可曾见到公主?”
众人面面相觑,皆摇了摇头,永璜意识到不对劲,“傅大人,我妹妹怎么了?你们是在找她?”
傅清本不想明言,怎奈大阿哥一再追问,他没法子,只能说了实话,“公主跟皇上闹脾气,一气之下就自个儿甩开小太监跑了,微臣正在找她。”
“什么?皇姐她跑了?”永璋一听这话,急得团团转,生怕姐姐出什么意外,定要一起去找人。
永璜和明义亦忧心不已,皆跟着去寻找。
找了两刻钟,仍不见人,明义便在回想,以往来避暑山庄之时,容瑜喜欢去的地儿有哪些。
众人分头去找,连找了三处,明义终于在榛子峪北面的驯鹿坡找到了她!
实则方才侍卫也在此找过,但驯鹿坡这个斜坡一眼望去很平坦,只有一大片青草和林木,并无任何人影,是以侍卫们也就离开了。
殊不知,其实容瑜躲在了枝叶茂密的树上。
此处山容水意,皆出天然,树影泉色,都非尘境。容瑜第一次来到驯鹿坡时便很喜欢这里,当年还是明义带她爬的树,他们还在那棵树上做了记号,所以他能找到她的藏身之所。
看到她藏于枝叶间的身影的那一刻,明义长舒一口气。身手敏捷的他快速爬上树枝,在她对面的粗树杈上坐了下来。
容瑜瞄了他一眼,心中忿忿,很快便收回了视线,“你来这儿做什么?”
明义定了定神,缓了口气才道:“找你啊!你突然失踪,皇上和皇贵妃他们都很着急,四处找寻你的下落。”
这样的言辞并不能打动她,容瑜苦笑道:“他们着急并非担心我,只是担心没有公主能跟蒙古联姻而已。”
“别这样想,皇贵妃可是你的母亲,她那么疼爱你,定是发自内心的关心你的安危。”
这一句,容瑜自是相信,“额娘的确待我好,可是她做不了主啊!她也得听皇阿玛的话,皇阿玛只在乎朝政,在乎大局,在乎满蒙之间的关系,他根本不会在意我的感受。”
今年的明义已有十四岁,对于家国形势,他已有了解,“联姻的确地维系满蒙关系最好的纽带,倘若皇上不将自己的女儿嫁过去,蒙古又岂会老实的臣服?
准噶尔那边已经够头疼的了,万一蒙古生异心,再挑起战争,那便生灵涂炭,会有多少百姓跟着遭殃。”
亲耳听到明义说这番话,容瑜越发失望,“你是皇阿玛派来的说客吧?”
侧眸望向她,明义正色道:“没有谁派我过来,是我担心你的安危,所以才来找你。公主,我知道你难过,但也希望你明白,皇上的处境也很艰难,为了家国百姓,他必须牺牲你的幸福。”
又是老生常谈,旁人这么说也就罢了,就连明义也这么说,这话从他口中说出,越发令她悲愤,
“所以呢?你也觉得我应该去联姻?你们都喜欢跟我讲大道理,根本没人真正在乎我的感受!”
眼瞧着容瑜的眼泪自眼眶涌出,焦急的明义脱口而出,“我在乎!其实我也不希望你嫁到蒙古去!”
骤然听到这一句,容瑜心跳加快,被泪水打湿的扇睫轻颤,忍不住抬眸望向他,哑声问了句,“为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