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晓觉得,自家举办的夜捕,怎么着也不能给自家丢面子。所以,他微微抬头,真诚地看着西蒙的双眼,说道:
“我投降。”
夜捕的排名挑战是不能拒绝别人提出的挑战的,但直接投降是没有问题的。
西蒙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回答,愣了一下。
“噗——”有轻微的喷笑声传来。
听着贵族子弟间的窃窃私语,西蒙的脸色不太好看。
“为什么?你胆子就这么小吗?”他语气不悦地问道。
“当然不是。”白晓决定认真地给所有人解释一下。
“这个挑战,我无论是胜是败,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好处。这个排名,在大部分情况下,也只不过是体现了一个人的运气,其狩猎配置的优良而已。我们之间的较量,也只不过是年轻贵族子弟之间的谈资,其影响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所以说,我没有必要去做这种费力、却又没有什么效益的事情,这只是白白浪费时间和精力罢了。”
说罢,他立刻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但被几十个人盯着,他倒也没感觉到什么不自在,面色平淡地站在角落里,等待着西蒙的回复。
“你……”西蒙瞪着白晓瞪了半晌,一个“你”字咬牙切齿地在他喉中翻滚许久,也没有想出反驳的话。
其他人没有开口帮任何一边的意思,只是站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看戏。只有萨微不可查地悄悄对白晓点了点头,表示对他的赞同。
“你……”西蒙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突然灵光一闪,急急抓住这一点思路,提高了音量说道,“这个挑战能够体现我们的战斗水平,也是磨炼自己的机会。你直接放弃,不就意味着你是一个怯懦的、不敢战斗的人吗?像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当我们勇敢无畏、热衷战斗的南方人!”
这番话,乍一听似乎找到了白晓话语的漏洞,并且对南方人的说辞也不着痕迹地赞美了在场的南方人们。但仔细一想,就连西蒙自己说完,都觉得要糟。
因为很少有人,会说出这样的话语。
“首先,就这样的战斗,只不过是贵族子弟之间或小心翼翼、或带有报复或示威性质的比斗罢了,前者压根没有切磋意义,后两者则带有强烈的目的性——我没傻到给别人当靶子。”白晓神色依旧平静无波,言辞犀利地迅速回答道。
“其次,如果不敢接受这样的战斗就是怯懦,世界上就没有聪明人可言了。你已经无言以对到要用这样幼稚的逼迫了吗?南方可没有花拳绣腿的货色。”
“而且,你真的觉得,你自己是南方人么?”说到这里,白晓瞅了一眼西蒙铁青的脸色。
“你们家,只不过是从北方迁来,依附着某位亲王才得以残喘的异乡人罢了。”他的语气有点咄咄逼人。
这话说得的确很凌厉,可以说是得罪了幽影花领和其他的几个非南方人的贵族。但他在发言前就思考过了,西蒙平日里可没有这么高调,也从没有和他有过任何冲突。那么今天他的反常举动,再联系到之前的那个梦,以及最近的一些政治动向,他几乎可以确定,某些事情将要发生,打破现今帝国的格局。
西蒙沉着脸,没有再反驳他的话,在之后也不再发一语。
有了白晓的这一番话,接下来的排名挑战,也几乎是没有什么人参加了。其实这个挑战,也只不过是以前某个贵族无聊时的灵光一闪罢了。
等其他贵族子弟都陆陆续续离开了,踱光大笑着拍拍白晓的肩膀。
“你这一通话说的太好了!现在看到西蒙那张脸我就觉得解气!着实过瘾,没想到你也硬气了一回!”
萨也没有走。“你说的话与我的理念不谋而合,说得很不错。”她颔首,但随即微微蹙眉,“不过你这样说,倒是得罪了幽影花了。”
“得罪了也没什么问题。”白晓摇摇头,叹了口气,“毕竟无论得罪与否,黑龙领都将和幽影花领站在对立面。你们看着吧,帝国怕是要有一番动荡了。”
“我先走了。”说着,他翻身上马,冲向黑龙堡。留下一脸迷茫的踱光和恍然大悟的萨。
回了黑龙堡,因为夜捕和双月盛餐是同时进行的,双月盛宴已经结束了。
璀璨的灯光消失不见,只留下比夜还黝黑的城堡寂静地矗立,热闹的场景似乎只是昙花一现。
白晓骑着马走进城堡。
他决定去找自己的父亲报告一下自己所遭遇的那个梦,以及了解一下现在局势的准确情况。
“咚咚——”
“进来。”
推开门,便见到自己的父亲在书桌前办公,繁琐的贵族正式服装已经换下,取而代之的一身轻便、整洁的衣服,更衬得他身形高大魁梧。
“你在夜捕上放弃战斗,反击了西蒙的话,做得虽不算很好,但没有什么不妥。”莱里不紧不慢地开口,但白晓还是从他微微压抑的语气中听到了一种不常出现的情绪——焦虑。
“亲王卡玛想要夺权篡位,赶国王下台。他最近的动作可不小,暗地里积极备军,笼络人心。最近国王一系频频犯错、不得人心,甚至是东部地区大规模流行的黑疫,都有他在暗中操作的身影。”
“我们这一块的许多贵族,包括几位北方来的,以及我的老对头们,都已经投入卡玛那一系。我们因为誓约不得不站在国王这边,而实力又是最强大的,可谓是众矢之的。”
“国王一脉也的确一代不如一代,逐渐失去了人心。可以说,现在的局势对我们是十分的不利。”
缓缓道来的声音消失在了空气中,莱里一双深邃的眼睛微微低垂,看着眼前的羊皮纸。
白晓抓住这一空当,开口了。
“我在夜捕的时候,突然陷入了一个梦境,差点沉溺于其中。”他直截了当地提了关于那个梦的事,“我怀疑是某种巫术。”
“巫术吗?”莱里用手指轻敲着桌子,“我会把你身边的护卫换掉,你最近少出门,不要做让人有机可乘的事。”
“是。”白晓微微点头,见莱里不说话了,就准备离开。
“等等。”
就在他转身将要离开的那一刻,莱里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你对现在的局势怎么看?”
白晓回过身,发现父亲正看向自己。四目相对,空气似乎有一瞬间的凝滞。
“我们正处于劣势,所谓力挽狂澜在大多数情况下,也只不过是小说中的内容罢了。”思考了一下,白晓掷地有声地说道。
“现在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尽量在动荡中保住自己了。”
说罢,他转身离开了。
去藏书室拿了里面唯二的关于梦境的书,白晓回到自己的房间,准备宅在家里,好好研究一番。
“吱——喳——”
他刚刚翻开第一本书,窗外就响起一个古怪的声音。他惊讶地打开了窗户。一只机械小鸟飞了进来。
它在书桌上蹦跳了一下,收起了由金属支架和膜翼制成的翅膀,歪了歪脑袋,黑亮的小眼珠瞅了白晓一眼,随后张嘴,吐出一张纸条。
白晓拿起纸条,看到上面写的字,挑了挑眉。思考了一会儿,他随手拿来一支笔,在纸条背面写了几句话,又递到小鸟嘴边。
机械小鸟一口吞下纸条,又叫了几声,飞走了。
“叽——喳——”
看着小鸟泛着金属冷光的身躯渐渐在空中隐形,白晓关了窗,继续津津有味地看起了书。